“艹!”
闖入者們沒有禮貌,將洛香梨和洛其蘊視作兩個物件一般肆意分配臆想,欲-望和不加掩飾,大聲嚷嚷汙言穢語,好像還生怕她們聽不見。
趙宇直接爆了粗口,“這群畜牲憑什麼活到現在?他們才應該被喪屍咬死!”
洛成氣得臉色鐵青,恨不得現在拿刀把那群人活剮了!
鍾煦神色陰沉,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兩輛車在加油站門口停下,有保鏢不滿他們的囂張,對準下車的第一人就開-槍射擊。
“砰!”
子彈射出,卻在即將射中那人時,一道厚實堅硬的土牆突兀地出現,擋在那人身前。
子彈打進土牆裡,沒能穿透。
加油站裡的人驚愕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什麼情況?”有人喃喃自語。
大包車上的人鬨笑起來:“哈哈哈哈快看啊,這群土包子看傻眼了!”
“看來這支車隊裡果然沒有異能者!”
“一群菜-逼!老大,讓他們瞧瞧異能者的厲害!”
肥頭大耳的矮胖男人抬手讓土牆潰散,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擺著手臂走到香梨跟前。
廖隊長和洛成想要過來阻止,直接被他用土牆擋住。
趙宇和許芝芝也下意識擋住香梨跟前,兩人如臨大敵,面色不善地瞪著那個胖子。
“小美女,認識一下啊?”矮胖男人開口,嘴裡彷彿榨了十畝花生油,“你長這麼漂亮就應該跟我走,哦對了,我就王壇,天-壇的壇,是坤地車隊的老大,只要你跟著我,把我伺候好了,我就能保證你衣食無憂,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鍾煦動了一下,只有站在他身側的香梨發現了。
她看了他一眼,他陰沉著臉保持沉默。
香梨揚起甜美的微笑,把王壇看得眼都直了。
她輕聲開口:“人跟蛤-蟆是有生殖隔離的。”
王壇痴迷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你這個賤人!你再說一遍了?!”
“蛤-蟆你好,蛤-蟆再見。”香梨這態度要是去應聘某寶客服,高低能當個業務主管。
王壇抬手就要召喚土牆,下一瞬,一道黑影閃至他跟前。
他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烈的鈍疼。
緊接著就感覺自己向後倒仰著飛了出去,眼前的景色迅速後退。
“嘭——”
王壇中重地摔在地上,後腦勺磕在柏油路面上,一翻白眼就暈死過去了。
鍾煦慢條斯理地收回腿,冷眼掃過卡車和大巴車上的人。
“老大……輸了?”
“老大——!!!”
“跟他拼了,為老大報仇!”
卡車上又下來三個中年男人,矮胖瘦各不相同,模樣沒有一個周正的,眼神閃爍,一個個長得賊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三人一個會噴火,一個會噴水,還有一個也只會召喚土牆。
火焰沒噴到鍾煦面前,一條水柱就澆滅了火,緊接著水柱又被土牆擋住去路。
“你傻-逼啊?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在我噴火的時候噴水!”
“你那個火最多也就燙人一下,就算我不給你澆滅了你也沒多少傷害,別把什麼錯都推到我身上!還有你,都說了土牆要升到人背後去,把人擋住方便我們殺人,你個蠢貨每次都記錯!”
“我土牆的傷害力比你們倆高多了,要不是你們倆搗亂,我現在已經把人困住了!”
“媽-的,都怪你們!”
“怪你才對!”
“應該怪你!”
加油站裡的眾人:“……”
鍾煦從趙宇手裡接過槍,迅速三槍射擊。
那三個異能者再也沒有力氣推卸責任了,一個個倒在地上捂著腿上的傷口痛嚎大罵。
香梨的視線掃向大巴車和卡車,在瑟縮擁擠的人堆裡好像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淡然地收回視線。
廖隊長帶人走過去,打算談一下賠償的事情——他們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對方不賠得傾家蕩產,他們這傷是好不了的。
“小心!”
在所有人都關注著卡車那邊時,兩塊尖銳的鐵片忽然出現在香梨和洛其蘊背後,狠狠地往她們心口刺去!
距離太短,加之速度太快,幾乎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哧——”
鐵片刺入身體。
洛其蘊悶哼一聲,痛苦地咬緊下唇。
她第一時間就在背後聚起一條橫向的水柱,將對準心臟的鐵片衝歪,那鐵片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若是沒有衝歪,若是被刺進心臟裡,她絕對會喪命於此!
鮮血順著傷口噴灑在地上,腥甜的氣味甚至瀰漫到她的口腔。
她臉色蒼白如紙,額頭迅速冒出冷汗。
但這時候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狼狽。
鍾煦雙手顫抖,在香梨倒下的那一刻手足無措地將她抱住。
“怎麼會……香梨你一定會沒事的!”許芝芝捂著嘴巴,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沒事的,不疼的,你不要動,醫生呢?有沒有醫生啊?!”
洛成看著香梨後心湧出的鮮血打溼她身上的衣服,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站在原地整個人彷彿被人抽乾了靈魂。
鍾煦用手捂著她鮮血淋漓的傷口,“別碰她!”
他趕走所有想要上前觸碰香梨的人。
香梨覺得呼吸逐漸艱難,整個人都失去了血色,她咳了兩聲,傷口就噴出兩道血柱。
“去拿繃帶和藥來!”鍾煦衝傻站著的眾人吼道:“許芝芝,你過來扶好她。”
“先消毒再止血,繃帶纏緊,但別動鐵片。”鍾煦冷聲吩咐完,看向鍾芝芝。
他不敢看香梨,生怕下一秒她就在自己懷裡沒了呼吸。
許芝芝將香梨抱進懷裡,全力支撐她的身體。
“有點……冷……”香梨聲音艱澀,三個字花了她近十秒才說完。
“沒事沒事,我身上熱,我的熱量傳過去你就不冷了!”許芝芝滿臉都是淚水,還衝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香梨想說笑得真難看,張了張嘴卻沒有力氣出聲。
鍾煦臉色陰沉如墨,直接衝上卡車,找到那個躲藏在普通人裡的異能者,他無視對方的攻擊,招招都下死手。
劉英霞和鄧嬌嬌抱著醫藥箱跑過來,她們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雖然動作已經小心再小心了,卻還是碰到了鐵片。
香梨擰緊眉頭,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許芝芝看著她還有力氣嫌棄,破涕為笑,但緊接著情緒又被擔憂和心疼佔滿。
鍾煦將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拖下卡車。
男人身上,是鍾煦用這人凝聚的鐵片劃出來的傷口,每一道都割斷皮肉筋脈,在骨頭上割出一道道傷痕。
男人有進氣沒出氣,全身的疼痛在提醒他:他究竟招惹了一個多麼兇殘可怕的敵人。
如果時間能倒流,他絕對不會對香梨出手。
鍾煦又走上大巴車,銳利的視線掃視一圈:“有沒有醫生或者護士?”
眾人齊齊扭頭看向人群中的某個中年女人。
鍾煦的視線鎖定中年女人,說:“出來。”
“……我出來可以,救她也可以,但是你要保證不——”
“嘭——”
鍾煦一拳擊碎身邊的車窗玻璃,冷聲重複:“出來。”
中年女人對上他充滿暴戾情緒的雙眼,莫名打了個寒顫,趕緊跑了出來。
鍾煦轉身就走,沒有再管車上的其他人。
香梨的傷口很深,心臟被鐵片穿透,身體內部也在出血。
中年女人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急得渾身是汗,無力地辯解道:“不行、不行,她傷得太重了,就算是在正常的時代,在全球頂尖的醫院裡,也沒人敢保證一定救得活她!”
“好。”鍾煦那雙長眸此刻格外幽黑,像無機質的黑曜石,卻透不出一絲光,“那你們給她陪葬。”
他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君王,所有人都聽到他艱澀的聲線:
“她最怕無聊,喜歡有人伺候著哄著,十指不沾陽春水,你們全都下去陪她,供她玩鬧,她才不會孤單。”
香梨已經聽不到多少聲音了,耳邊都是雜亂的嗡鳴聲,自然也不曉得某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場盛大又血腥的殉葬儀式。
那些人的求饒聲剛說出,就被他擰斷了脖子。
趙宇和許芝芝甚至都來不及阻止,鮮血就灑了一整輛大巴車,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似乎就此墜入暗色的深淵,成為殺伐屠戮的惡魔,不問善惡,只想讓心中鼓譟的情緒有一個發洩點。
鍾煦真的殺光了一個車隊的人,所有人,包括躲在座椅底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苦苦哀求的唐耀,和那個束手無策的中年女人。
趙宇覺得有些太殘忍了,可心中也隱隱感覺解氣。他沒有立場評價鍾煦這樣做的對或錯,更沒有資格指責他。
有些人認為他太過冷血,但稍一回想鍾煦那可怕到變-態的戰鬥力,立馬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洛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鍾煦的肩膀。
少年身上滿是鮮血,宛如一個血色雕塑。他下了大巴車就沒有再往回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遠遠地看著香梨。
劉英霞和鄧嬌嬌又去幫洛其蘊包紮了傷口,她疼得一直在抽氣,卻沒開口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看了看香梨,又看了看血人鍾煦,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現在大家都沉浸在香梨的傷勢中,沉浸在鍾煦恐怖的實力和駭人的心性中,沒有人在意她不小心暴露的水系異能,這應該算是件好事,可她沒法高興。
洛其蘊忽然意識到,她其實已經不恨洛香梨了。
洛成讓人找出最柔軟的被子鋪在車廂裡,與許芝芝等人一起將香梨抱到車上,讓她趴在被子上裡節省體力。
她的面板冰涼,身體的溫度迅速下降,意識開始恍惚,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灼燒她的腦子,讓她體驗了一把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鍾煦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他得做些什麼。於是將燒到一半的米飯倒出來,重新加了一些清水進鍋裡,燒到觸感溫熱就灌進玻璃瓶裡,然後塞進香梨的被子裡,想要幫她恢復體溫。
他不敢動她,只能伸手進被子裡,摸到她冰涼的小手,輕之又輕地握住。
“別睡。”他說,“我給你報仇了,但是好像報過頭了,我殺了好多人……我也知道那些人不該死,可是我做不到放過他們……
憑什麼呢?憑什麼你躺在這裡,他們卻能劫後餘生?我要是放走他們,說不定他們還會在背後罵我,罵你……
我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不是我的真心話……你別出事……你出事,就算殺了他們所有人都不夠賠……
他們沒資格陪你……你就待在這裡,哪裡也別去……好不好?”
他靠在車廂上,小心翼翼地與她十指相扣,嘴唇往上揚了揚,卻是一個極其苦澀的笑容。
“我後悔了……為什麼我們現在才牽手?”
“對不起……之前好幾次,我都是故意惹你生氣的,因為你的反應總是很可愛,讓我忍不住就去逗你……
你活蹦亂跳的時候真的很美好,比一切都美好,每一個畫面都被刻在我的腦海裡。”
他分明沒有眨眼,眼淚卻順著眼角滑下。
與他牽著的手指失去了反應。
見到他的神色,剛找到消炎藥的洛成一下子就腿軟了,跌跌撞撞地跑上來。
“香梨?香梨!你睜開眼睛看看爸爸!”洛成哭得泣不成聲,手掌摸上她的臉頰,祈求她給予一個回應,“你、你不能丟下爸爸,香梨,爸爸找到藥了,你不會有事的!快,爸爸給你喂藥,對,水!快拿水來,我女兒要吃藥!”
香梨閉著眼睛,安靜得彷彿只是睡著了。原本瓷白的臉蛋因失血過多而顯得透明,再也不復紅潤的好氣色,透出死寂一般的蠟黃。
鍾煦跪坐在一邊,忽然劇烈喘息,像是一條被拋到岸上瀕死的魚,垂死之前用盡餘下的全部理智去掙扎。
他按在底板上的手緩緩緊握成拳。
洛成哭暈了過去,蘇慧手忙腳亂地喊人來把他抬到便利店去,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車廂裡枯坐的鐘煦。
她抹了把眼淚,說了聲:“鍾少,你就讓香梨安心地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