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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前夕,寒潭名額

方依然是金丹長老武衛的記名弟子,較之外門弟子聽起來風光,實則除了待在內門,並無半分好處。

師尊記名弟子眾多,自已也不是萬年不遇的天才,除了幫忙打打下手,也難以吸引到師尊的關注,更遑論說無微不至的教導了。

內門競爭更為激烈,自家師兄師姐們自視甚高,又怕別人搶走丁點資源,怎麼會好心指點修煉。

起初,被收為記名弟子進入內門的方依然還以為得到了師尊庇護,終於暫時逃離了方家魔爪,卻不想,這裡也沒比方家好幾分。

尚未成長起來前被搶份例的靈石丹藥是常有的事,只要沒鬧大鬧到跟前,師尊根本不會理睬,更不論懲戒那些為非作歹、欺善怕惡的小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方依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無人問津的生活。

自從神月海秘境回來後,難得的平靜也被打破。

神髓丹洗去她身上的毒咒,再加上秘境裡得天獨厚的高純度靈氣,回來養好傷後,方依然連著突破到了練氣六層。

高興之餘錯估了人性的惡,她的努力被人無視。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有流言相傳她在神月海秘境得了不少的高階丹藥,一大把上品法器隨便抓。

平日出門時,方依然總會受到許多似有若無的打量。聽師尊講課完回屋舍的路上也和許多人“不小心偶遇”。

剛開始她並沒有放心上,只覺得是自已修為提高惹了大家目光而已。直到有人不顧同門情誼,貿然對她出手,喝令她交出剩下的高階靈丹靈藥。

直至這時,她才回過神來。

抱著對師父的信任,方依然反手將這人扭送到了師父面前,秉明自已受師兄伏殺一事。

“師父,事情便是這樣。”

曾師兄狡辯道,“師父,弟子是過激了些,但弟子也是為了您吶師父。您不是找了很久的五階靈藥冰魄草嗎,方師妹手裡肯定有!秘境裡大家都看著了……”

“然而看著您日夜操勞,卻不肯拿出來為您分擔些許壓力,弟子也是實在看不過去才出此下策。”

“師父,師父弟子魯莽,師父你就原諒弟子這一次吧。”

看著曾師兄在師父面前痛哭流涕地作戲,方依然直犯惡心。

師父一介金丹真人,怎麼會輕信如此拙劣的謊言,方依然面露鄙夷之色。

“小嚴,起來吧,為師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心浮氣躁行事過於魯莽,罰你禁足院內一月思過,依然,還不快扶你師兄起來。”

方依然一臉被雷劈了的神情,就這樣?

謀害同門這樣大得足以逐出宗門的罪,到師尊這就成了心浮氣躁下衝動行事的小事?

禁足院內一月?當這是人間閨閣嗎,光禁足跟待在自家安生修煉有什麼分別?

還扶他起來?方依然這會能忍住不一劍砍了他都是看在門規的份上了。

“師父,曾嚴他欲意謀害同門,顛倒黑白,栽贓是非,您怎麼能就這麼算了!這於混元宗弟子守則於何處!”

方依然憤憤不平,卻無異於當眾打了自家師尊的臉。

“依然!你師兄他不過與你開個玩笑,不至於如此。”

“師父,可是……”

可是曾嚴他步步緊逼要害啊師父,同為弟子,為什麼相信這樣一個小人的片面之詞,卻不肯聽她半句呢……

“好了!我看你也是胡攪蠻纏,連師父的話也不聽了,既如此,就罰你交出秘境高階靈藥三成,然後去思過崖反省反省吧!”

思過崖罡風怒吼,連年不斷,連煉體的那幫瘋子去玩了都得脫幾層皮,何況她一個嬌滴滴的法修?

交出靈藥?

這才是師父真正的目的吧。

難怪,難怪不處罰曾嚴,原是看在他告密有功的份上,從一開始,武衛壓根兒就沒打算聽她半句真話!

攤上這麼個師尊,方依然又恢復了平日的冷臉,心如死灰,“師父,曾嚴他說謊,除了冰魄草是友人相贈,我根本沒有大把高階靈藥,上交靈藥三層這事,請恕弟子不能為。”

“師父,同門師兄弟都看見了,最後她和外門承天那小子可是撿了大把的儲物袋,難保裡面沒有高階靈植。”

曾嚴爬了起來,裝作無事發生過般在一旁煽風點火。

“你是自已交出來,還是逼我搜出來。”

方依然無動於衷。

“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要怪為師我不給你留顏面了!”話畢,一股金丹的威壓直逼方依然面門。

一個新晉的練氣六層,又無護身法寶靈器,方依然抵擋不過兩個呼吸便無法招架跪下,被傷得直吐血。

一半是實力低下,另一半是氣的。

這種垃圾怎麼配為人尊者!

武衛不再給方依然開口道的機會,直接奪過儲物袋抹去上面的神識,將裡面的高階靈植盡數挑了出來。

隨後在儲物袋裡象徵性添了幾塊下品靈石扔回去,“這些就當作補償吧。”

“好了,小嚴回去禁足受罰,依然出口頂撞師者,胡攪蠻纏,去思過崖反省一週。”

說完便不再留戀地離開。

曾嚴走前來到方依然身前駐足,俯視這個單純無知到愚蠢的師妹,“方師妹,可別怪師兄沒教你,這就是我們的師父,你指望他像執法堂那些人,還不如做白日夢期待自已一步化神呢,哈哈哈哈……”

伸手拍了拍方依然的臉頰,隨後步態挺松地離開了大殿。

空蕩蕩的講殿裡,只有方依然一人半跪著,臉色蒼白。

神識被傷,手頭上沒有能治癒的丹藥,以如今這副模樣去思過崖,怕是要丟上半條命。

調息好,方依然掙扎著起身,簡單整理一番後走出這個吃人的講堂,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自已偏遠的屋舍走去。

回到樸素的小屋時已入夜。

一進門方依然就注意到,小院裡的石桌上,被某位不速之客放了塊看不出材質的黑色晶石。

入手是透徹骨髓的寒冷,方依然拿起打量片刻後便放在一旁,不敢再碰。

查不出靈力波動,神識印記,到底是誰放過來的?

方依然收起黑色晶石,不再探究,還是趕緊恢復傷勢要緊。

武衛搶去搜查的只是方依然的儲物袋之一,除了秘境裡最後得到的幾株靈植,裡面裝的不過是些平常物。其他重要的東西,都被她裝在另外一個儲物袋藏了起來。

幸好自已早有打算,不至於走這一趟還血本無歸。

翻找出一些止血丹和緩解神識的丹藥服下,方依然瞬間好轉不少。

明日一早便要去思過崖“反省”,那裡是靈氣稀薄之地,得趕緊趁今夜有時間,多吸收靈氣療傷。

方依然沒察覺到,在她吸納靈氣打坐吐氣時,儲物袋裡的黑色晶石正幽幽發著青黑色的光……

往日修煉時總能保持靈臺清明,今天不知怎麼了,總有些昏昏欲睡。

方依然以為是太過疲憊的原因,乾脆停止吸納靈氣,像個凡人樣躺下進入久違的睡眠。

夢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喚她,親密低語,像是惡魔的誘導。

“依然,阿然,我親愛的主人……”

“世人愚昧,不辯是非對錯,只因小人之過便害你委屈至此。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目高於頂,是他們自私自利,是他們貪得無厭,對這種人不必手下留情,只要主人點頭,巴爾立刻為主人殺了他,殺了他們……”

“主人,巴爾等你回來……”

方依然猛地回過神,睜開眼直坐起來,後背已經被冷汗沁溼,“誰?出來!”

夢裡彷彿只要自已點點頭,那些厭惡的過往就會徹底離自已而去。

連她自已也沒注意到,早在遭受各種不公的時候,內心的不平早已伸出魔鬼的爪牙。

方依然暗自出神吶吶道,“是心魔……”

憑什麼,憑什麼惡人沒有業報反而得意洋洋,憑什麼同為內門弟子,宋風禾她卻能有師尊疼著護著;憑什麼她們有三兩摯友,整日談天說地……”

“為什麼站在中心的人不能是我,明明……我也不差……”

痛苦是對比出來的,不幸在深夜裡獨自一人的時候變得如此明確。

她知道自已心態出問題了,但依舊選擇清醒地沉淪。

一個人,任由內心的陰暗面一點點擴散生長。

天光乍破,第一縷光穿過雲層透下來時,混元宗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機。

“方師妹,曾師兄讓我過來提醒一句,思過崖懲戒可別忘了。”

院門外,陸常川本想直接闖進來,不料方依然設了結界,只好幸災樂禍傳音道。

方依然抬頭那一瞬,眼裡閃過一抹猩紅的光。

陸常川麼,賊眉鼠眼,尖嘴猴腮,不過是對曾嚴唯命是從的一條走狗罷了,有什麼資格來看他我笑話!

方依然拿起佩劍,冷著臉開啟禁制,院門即開即關,全程沒分給陸常川一眼,獨自朝思過崖走去。

身後的陸常川拉下臉來,快步上前伸手去抓方依然,“方師妹,沒人教過你見到師兄要行禮問好嗎?”

方依然閃身避過,毫不客氣回了他一劍,“你算哪門子師兄,這次就當是給你的教訓,勸你好自為之,別來惹我。”

陸常川剛突破練氣五層修為尚未鞏固,這時的他哪裡是方依然的對手,伸出去阻擋方依然的右臂被猛地化了一劍,暴露出血淋淋的傷口。

“哼,沒有師尊的保護,實力不濟,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能混到內門攀上線的,陸常川也不是沒腦子,知道不敵對方自然也不會再湊上去捱打,只陰狠地盯著離去的方依然,滿臉兇色。

喚來靈鶴,以一顆補氣丹為路費,半盞茶的功夫,方依然到了思過崖邊緣。

為什麼是邊緣呢?

思過崖常年罡風四散,方向錯亂,稍微靠近都有可能會被捲入其中,就一顆下品補氣丹,還不至於靈鶴為此賣命。

輔一落下,靈鶴拍拍屁股轉身就走,這是宗內靈鶴最討厭的地方了。

方依然一進入思過崖的範圍,鋪天蓋地迎面而來的陰風彷彿利刃般切割面板,不以靈力抵抗勢必要被削得只剩具骨頭架子。

即便如此,方依然也得省著用,這地方靈氣稀薄,一味全力抵擋浪費,只怕撐不過這七天。

眼下,得趕快找個稍微避風的去處。

想是天不絕人命,進去不久還真讓方依然找到個可容一人大小的洞窟,在山體西側,恰好避過北面最劇烈最要人命的狂風。

方依然靠著山壁席地而坐,終於能歇口氣兒了。

昨天小何說要準備點東西,原以為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沒想到只過了一天一個上午,下午宋風禾窩在重華峰內釣魚時,小何就發來了訊息。

“阿禾,我東西備齊了,我們要不定個時間進去?”

“宋風禾,我們快點進去吧,不知道是哪裡走漏了風聲,說我跟小何蹭了份破天的機緣,正計劃著讓我們把名額讓出去呢。”

聽著傅元寶傳來的靈訊,宋風禾皺了眉頭。

當日在場的,除了掌門、師尊和風乾幾個,剩下的就只有值守弟子了。

可是,掌門議事大殿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值守的雜役哪有那樣的本事。

究竟是哪裡出了紕漏……

怪不得小何如此著急。

“別急,我這就傳訊顧九憂他們,問問他們的打算。你們今日就不要出門了,出去記得把七絕也帶上。”

帶個殺器,正好鎮鎮那些躲在暗處裡的宵小之輩也好。

停了一會,宋風禾對小何說道,“不,不能繼續待在桃樹小院了,待會兒我派個雜役去將你們帶上重華峰來,顧九憂跟蘇護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不會耽誤太久。”

弟子手訓,外門弟子,沒有引路人是絕不能踏入內門一步。

“危險的是你們,難保不會有人先下手為強,以勢逼人強行逼你們交出名額。”

“待會兒就過來,馬上!”

那邊,傅元寶跟小何面面相覷,真有這麼急?

疑惑歸疑惑,還是立馬收拾好各自的東西,跟七絕打過招呼後直奔內門界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