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禾狀似不經意掃過一眼,脖頸上的痕跡明顯是掐痕,而且下手極重。
不是說男二對女配用情至深嗎,怎麼看起來不太對勁呢?
連宋風禾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當事人難道真的不知?如果是虛情假意,那故事就好玩了,就是不知道後期這妖王小兒子會不會還跟美人師姐糾纏不停。
可千萬別,宋風禾有些發愁,該想想什麼辦法提醒師姐提防著點這小子。
這頭宋風禾敏思苦想,秘境外的段雲晴也愁眉不展。
上回那古怪的夢境,在今日修煉時又出現了,她一分神險些練岔傷了自己。
“師父啊師父,您老人家倒是吱個聲兒啊。”
段雲晴握著傳訊玉簡發愁。
師尊已經離宗遊歷兩年了,這次久聯絡不上,到底是有些擔憂。
不過上回師尊傳信來道遇到了機緣,想來這時也可能是在閉關吧。段雲晴晃晃腦袋,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無論夢境真假,眼下自己離那人遠些就是了。
秘境這邊,神殿殿門開啟時間並不久,恰好能維持到最後一人趕來。
李業氣喘吁吁奔襲而來,頭髮凌亂,臉上傷痕累累,道袍撕裂了幾處,全然不見當初蓮花般雅緻的氣質。
李業一靠近,潛藏在宋風禾身邊的器靈狠狠皺起眉,“它好臭啊!”
“臭?什麼樣的臭?”
宋風禾倒是沒聞出什麼奇怪的味道,就是感覺這人氣息有點異樣。
“沼澤裡的爛泥,墳場深處的屍怪,還有……還有種好像很熟悉的味道……”
器靈想不起來,但還是覺得這人太臭了,是靈最討厭的味道!
器靈好歹也算天生地養的靈物,宋風禾先前沒注意到此人,現下還是提醒傅元寶他們做好防備。
“最後出來的那個,你們小心些,儘量別和這人單獨相處。”
“好。”
“知道。”
人多眼雜,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七絕幾人收到提醒也只是點頭表示瞭解。
顧九憂出身有些特殊,因傳承之故能夠辨認人之善惡,但憑他如今的修為,還不足以完全施展。
饒是如此,李業出來時,身上微弱靈力波動依舊令他有些作嘔。
在眾人沒察覺的短時間內,顧九憂臉色變了又變。
“不舒服?要幫忙嗎?”
宋風禾捕捉到他的異樣傳音道。
顧九憂頓住,隨後假裝平靜說道,“沒事,可能只是有點累。”
看宋風禾幾人還算順眼,又忍不住開口,“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你們自己多小心。”
兩人一對視,巧了,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顧九憂不由得笑了,自己都能注意到的事,那宋風禾這個隱藏的實力派又怎麼會不知道。
果然還是和聰明人打交道舒服!
既然都這麼說,自己也感覺微妙,李業這人就不得不防了。
“宋道友!可是歸山道君座下宋風禾宋道友?”
預備避而遠之的宋風禾剛走幾步,後面的李業突然高聲叫住追來。
千防萬防,架不住人自己撞上來啊。
不怕人找鬼,就怕鬼纏人。
李業不僅能在混元宗潛藏埋伏如此之久,還躲過長老的監察進了內門,可見不是個善茬。
宋風禾本想無視,不料他竟跟了上來。
心裡哀嘆,這就是路人甲的宿命吧,註定要與主配角摻和到一起。
宋風禾心想,還是繼續把神衍隱身術練起來吧,還是盡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為妙。
“這位……”
宋風禾本就跟李業沒打過交道,疑惑問道。
“我叫李業,是丹峰苗長老座下記名弟子。早聽聞宋師姐天資過人,不過雙十便被道君收入門下,業仰慕師姐許久一直苦於沒有時間拜會。師姐平日勤於修煉,不認識也是常事。”
自報姓名,表明自己也是內門弟子,對宋風禾的稱呼從“道友”、“宋師姐”再到“師姐”,短短兩句話便拉進了不少距離。不認識的人聽了,還以為這人與他們多熟呢。
“李師弟過獎,我入門晚,要不是師尊慧眼心善,怕是也要在外門多磨礪幾年。”
言外之意,都是我師尊可憐我,我人微言輕的,可幫不了你什麼,千萬別來沾邊啊。
“師姐謙虛了,也不是誰都有師姐這般運氣的。既得了化神道君的青睞,想必定是有過人之處的。”
面對這暗暗捧殺的招式,宋風禾不打算再跟他多嘮,轉而問起傷勢的緣故來轉移話題。
“我見師弟傷勢頗深,這是怎麼了,可有無大礙,究竟遇見了什麼弄成這般模樣?”
“唉,別說了,都是我運氣不好,剛進去就與諸位同門師弟分散了,不巧,正好撞上成熟期的五階妖獸,此番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傅元寶插話道,“是什麼妖獸,竟如此兇狠。”
李業:“是鋸齒魔鱷。”
被鋸齒魔鱷傷到,傷口處會留下淡淡的魔氣,除非五階上品,尋常丹藥是隻能緩解,難以治癒。散修要是碰上鋸齒魔鱷,若不是有確切把握就絕不會硬剛上前。一個不慎,就得落個傾家蕩產的結局。
能從五階的的鋸齒魔鱷口下逃生,也不知道他是幸還是不幸。
“這傷在臉上如此觸目驚心,不如儘早回宗門求藥,以免落了疤,到底有些不美,到時就可惜了。”
都傷成這樣了,就沒必要強留秘境裡面,也沒必要跟著我們了吧。
李業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多謝師姐關心,我已服下丹藥可以暫時壓制一會。這時候退出秘境,怕是會失了許多機緣,我實在不甘心。因此,還望師姐能允許我一道同行。師姐放心,若有任何意外都是我李業一人之過,絕不拖累師姐。”
話都到這份上了,宋風禾想拒絕也難以開口。
宛然一笑道,“李師弟說的哪裡話,既然遇上了哪有袖手旁觀的理。”
七絕瞧出點宋風禾的意思,“我們正準備離開神殿,李師弟不如先休整調息一番。”
老朱已經隨眾人離開,七絕悄悄給傅元寶跟小何遞了個眼色,然後四人“飯搭子小組”群裡訊息已經炸開了鍋。
傅元寶搶先發問:“他什麼情況?能信嗎?”
小何:“我沒與這人打過交道,不瞭解,但他給我的感覺不太好,說不上來,就是直覺。”
七絕:“你們還記得襲擊老朱的那個人嗎?而且李業說是被鋸齒魔鱷所傷,鋸齒魔鱷的特殊性恰好可以掩蓋一些事實。”
宋風禾假裝冷靜,心裡已經瘋狂罵人了,:“器靈說味道臭,顧九憂剛跟我說了,他也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兒。”
傅元寶:“那怎麼辦,就這麼耗著?”
七絕:“他要跟著也沒辦法,這不已經賴上了?”
宋風禾:“走一步看一步吧,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簡單收拾了一下,李業朝幾人走來,宋風禾四人止住話頭。
“師姐,我已收拾得差不多了,秘境機緣重要,不敢耽誤師姐與諸位師兄。我們還是先走吧,晚了怕是沒什麼好東西了。”
一直矗在一旁像根柱子似的顧九憂這才開口道,“我也跟你們一起。”
蘇護應該早就出去了,這會還聯絡不上,顧九憂對宋風禾這一臨時夥伴很感興趣,興起了一道走的想法。
反正最後總是要組隊的,還不如挑個順眼的。
“李師弟可是主修丹道?”
宋風禾在路上見縫插針地打聽。
“師姐見笑,我主修陣,只因家師是丹峰長老,才略通一二藥材,不敢在師姐面前班門弄斧。”
“哦?不知師弟可入了那陣法師公會?”
“兩年前僥倖得入。”
李業不想被帶著走,正欲開口說話,小何又接過話來。
“我聽聞那公會是極難進的,師弟能進顯然是不可小覷。不知如今是幾階陣法師?”
“不才,剛至三階,說來怕引師兄發笑。”
話雖如此,宋風禾可沒在李業臉上看到什麼窘迫,不到二十的三階陣法師,在修真界確實也有幾分排面。
跟其他人比,李業自覺是優秀的。
傅元寶一聽這話,好奇的興奮感立馬收了回去。
切,才三階啊,那確實有點不夠看。
小何與七絕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面對幾人這麼平淡的反應,李業眼角微抽。怎麼,瞧不起三階陣法師?三階還不夠看嗎,你們連三階都沒有呢。
心裡猝不及防地堵了口氣。
自收徒那日起,李業就盯上了宋風禾,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近。這會兒途中正預備拉感情時,眾人又被幾十裡處傳來的打鬥吸引住。
“這頭銀霜狼是我們發現的,你們來插手是什麼意思!”
田志中費盡辛苦好不容易拿下獵物,怎麼能容忍別人黃雀在後。
“你們發現的?我還說這秘境裡的草木靈植都是我發現的呢,那你別摘啊?”
“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的承天漠然道,目露不屑,“李師弟,你跟這種人廢什麼話,他聽得懂嗎?”
被稱為李師弟的人不惱,反而湊上前來狗腿笑道,“師兄,您說的是,這人冥頑不靈的,想來該是畜生道投胎來的。”
“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的幾位同門毫不客氣地恥笑起來,宋風禾神識探去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懂了,又碰上欺軟怕硬的場面了。
宋風禾無意攪進是非,無奈嘆氣道:“繞路吧。”
七絕掏出進秘境前淘的地圖,“這個方向離我們要去找的雷雨花最近,左邊那條要經過六階巨骨魚的地盤,右邊要穿毒蟲蛇窟。”
宋風禾跟七絕對視一眼,扶額苦笑,“知道了,那還是按原路吧。”
看來是避不開了。
宋風禾幾人靠近時,對面兩撥人也注意到迎面而來的動靜,瞬間警惕起來,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宋師姐?”承天看到最後的宋風禾,因只有過一面之緣,此時也不能十分確定。
“宋風禾,是她。”
相比之下,方依然的記憶要好得多,說出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可是,李業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摻到宋風禾那邊去了。
方依然說得雖小聲,在身側的承天卻聽得一清二楚,再開口時面上掛的笑容也更為誠懇。
“宋師姐對這頭銀霜狼也感興趣?”
田志中一聽,急了,腦海裡本就緊繃的那根弦繃得快斷了。
承天想搶,自己還能招呼人跟他拼個你死我活,至少有五五開的把握。
可宋風禾是化神道君的弟子,先不說打不打得過,就算打得過,誰敢啊。
“路過而已,無意打攪。”
這話一出,田志中一方的人心定了一半。
小何朝承天點了頭便要離開:“再會。”
“李業!你竟還有臉出來!”
這時,承天身後的那位“李師弟”突然開口叫住李業,眼裡是止不住的狠意。
想當初,他們在前邊冒著生命危險推開殿門,這小子卻渾水摸魚趁虛而入。
看這樣子,怕是得了不少好東西吧。
這口氣不出,他著實不痛快!
不止他一人,在場的除了宋風禾幾人,幾乎都眼冒火光。
“別以為你現在抱上師姐的大腿就後顧無憂了,這筆賬我們今日就好好算一算。”
有仇?有仇好啊,打起來我們也正好擺脫這賴皮膏藥。
宋風禾好言開口解釋:“諸位師弟,我們在離殿時偶然碰上了受傷的李師弟,各位有話好好說,別是什麼誤會傷了人也不好。”
畫外音——我們跟李業這人可沒什麼交情,就是偶然遇到走了一截而已。你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別牽連我們哈。
這話一出,承天一方的李師弟幾人忍不住了,立刻朝李業攻過來。
為免波及,宋風禾早就抓起傅元寶的後領避得遠遠的,離開時沒再看李業一眼。
李業站在那,神色陰沉一言不發,為了取那樣東西,身上傷勢還未完全恢復,若不是顧及這裡還在宗門的監控下,他早就把幫廢物宰了。
不能殺,就給你們這些雜碎一點顏色看看吧。
邪魅地勾唇一笑,多少有些滲人,各種陣盤不要錢似朝人扔過去,困在陣法裡的人被一股濃如綢緞的黑氣裹挾,靈氣滯塞,呼吸不暢幾要窒息而亡。
小何回頭望時眼尖地發現,李業動手時,傷口處冒出的黑氣勾連到手背上面板時,隱隱顯現出一個印記。
“是月眼!”小何頓時瞪大了眼睛,立即傳音宋風禾道。
七絕也瞥見了那一閃即逝的印記,確實像老朱說的那樣,青黑色的月牙形圖案,嵌了只陰暗幽沉的眼。
宋風禾眯了眯眼睛,李業這人究竟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