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許謹言只覺得心一抽一抽的疼,好想抱住面前的人,可是他還有很多話要說。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膽小得可笑,非要等溫暖做到這個份上,他才敢說出埋藏這麼多年的思念。
溫暖能夠告訴他這些,意思再明顯不過:我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示給你,也是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在你面前,此後,再也沒有秘密。
那他獨自堅持了那麼多年,不能言說的過往,也該說出口了。
“有個男孩,在16歲那年,他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從此,他的青春期好像只剩下和父親的爭執。大學時候,他撒潑打滾地央求,總算沒去父親讓他學的專業,安心過了四年的清靜日子。”
“後來他才知道,那只是父親的緩兵之計。他終歸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一畢業,他就被送到國外進修,命運好像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索然無味的生活過了兩年,上天總算給了他唯一的驚喜。在遙遠的異國,他邂逅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告訴他,人生就是在束縛中追求自由,屈服也好,擺脫也好,結果都不過是繼續不變的約束,自由是理想,拘束才是現實。”
“他以為就算要服從被書寫好的命運,至少能守住自己的愛情,可是這點願望,都成了奢求。”
“他滿心歡喜準備女孩的生日聚會,卻被連夜架回了家。父親用絕症逼迫他,用女孩的安危威脅他,用禁足限制他,多次掙扎無果後,他總算明白一個事實:就算女孩說的那樣,生活不過是從一個陷阱,跳進另一個陷阱。”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了,可是,上天垂憐,他又遇到了那個女孩,他卻像個膽小鬼一樣,畏畏縮縮不敢把當年的事情說出口。”
溫熱的液體劃過臉頰,溫暖才後知後覺地嚐到眼淚的苦鹹味。
“可笑的是,他還自我感動地覺得,這樣做雖然不情願,至少保全了女孩的安全。如果做不到長相守,那麼不打擾,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每一個想念她的瞬間,每一場夜不能寐的失眠,都在清楚地告訴他,他做不到這麼坦蕩。直到再次遇到那個女孩,他終於肯承認,他沒那麼偉大,他覺得,愛就是想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所以,不知道那個女孩,還願不願意給男孩一個機會?”
雙手顫抖著環上他的腰,溫暖低聲啜泣:“我不想一天哭兩次了。”
人生最多的眼淚,已經留在了溫顏出事的那天,還有許謹言突然消失的那個夜晚。
她以為他是玩膩了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拋到一邊,不想見她,所以才怎麼也不接她的電話,原來,他的煎熬,一點不比自己少。
“對不起……”
對不起老是害你流眼淚。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對不起,因為我的膽小,讓你這麼難過。
許謹言愧疚到甚至不敢回應她的擁抱,只是捏緊拳頭,聲音顫抖地說了很多聲對不起。
還好,於溫暖而言,這聲對不起只是遲到,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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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夜生活持續得久,十點的街頭甚至比白天還要熱鬧。
川流不息的車,許謹言開得很慢。
“所以,我們現在……”他小心轉頭看溫暖反應,不敢逾矩。
“是沒有秘密的……好朋友。”溫暖情緒好了些,生出些逗他的心思。
“朋友?”許謹言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對啊,至於其他的嘛,看你表現咯。”
“我……”許謹言被噎得說不出話,看來是高興得太早了。
不過想想自己讓溫暖難受了那麼久,也是活該。
“我一定不讓你失望。”他舉起四根手指,面對溫暖,像虔誠的信徒,“對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下午到底怎麼回事嗎?誰惹你傷心了?”
溫暖這才把陳依依的事情娓娓道來,說到被扔垃圾的時候,許謹言皺緊了眉頭,又氣又急:“什麼人啊這是,我去幫你報仇!”
“怎麼還是這麼一驚一乍的?”溫暖嗔怪,卻慶幸地覺得,還好時間沒能改變記憶中那個少年。
“他們欺負你啊!”許謹言擼起袖子,滿臉義憤。
“可是站在他們的立場,也覺得我是大惡人吧,”溫暖嘆口氣,語氣不由得沉重,“明明可以就此結束,維持一家人的和諧,至少在表面上,可我偏要棒打鴛鴦,不是很壞嗎?”
“你自己都說了,只是表面上的和睦而已。你不是在拆散他們的姻緣,你是在拯救陳依依於水深火熱,她深思熟慮後決定再次和你站在一邊,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不管別人怎麼說你,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做得一點都沒錯,相反,你是她的救星。”
“真的嗎?”就算是被唾罵,溫暖也從未動搖過幫陳依依的決心,可是背這麼大的黑鍋,怎麼可能不委屈。
許謹言的話像救命稻草,讓她覺得自己做的事,是真的有價值的。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無錯書吧“你一定要相信,正義就是正義,沒那麼多修飾,陳依依丈夫就是做錯了事,不可原諒,你是在幫她做出正確的決定。”
正義就是正義,溫暖回味這句話,心裡的焦慮好像被撫平不少。
許謹言雖然平時看著有些不著調,可認真起來,能說到她心裡。
他懂她最深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