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好已經是六點,溫顏化了個利落的淡妝,從鏡子裡瞥見阮予換好衣服的身影。
他瘦但不幹癟,常年鍛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肌肉,加上身高和氣質的優勢,穿什麼都自成風格。審美疲勞這種事情,在他身上好像失了效。
溫顏剛想開口,就見他指間的婚戒已經摘下。
“正想提醒你呢,我也摘啦。”抬起手亮了亮乾乾淨淨的無名指,溫顏莞爾一笑。
阮予指間,替代原來戒指的,是一個不甚起眼的素圈銀戒。很低調的款式,是當初加入基金會時發的紀念品,算是個身份認證。基金會有什麼集體的活動,阮予參加時都會戴上。
若不是覺得這種正式場合不鄭重一點對待不好,溫顏本不想再買套新的禮服。她挑了保守的素色款式,不會太張揚。
平時佩戴的項鍊手錶的配飾,兩人悉數摘了,白開水一般寡淡,但凸顯了尊重。
路上不算擁堵,兩人提前了十來分鐘到達。
本以為會是特別高檔的酒店,沒想到主辦方還挺接地氣,會場不很大,也沒有過分奢華的裝飾,不一會兒就坐滿了人。
“我還以為這種級別的晚會,都像電視上那樣富麗堂皇的呢,說不定還搞搞拍賣什麼的。”溫顏附在阮予耳旁低聲道。
“偶爾也有那種活動,不過是對外的,週年慶算是自家人,就不會那麼講究排場。”
幾個創始人都是幹實事的人,相比花時間和金錢保持虛無的華麗,更願意把精力放在傳遞善意上。
和某些打著慈善的幌子沽名釣譽的組織一比,高下立見。
溫顏連連嘖了幾聲,神色間滿是欽佩。
五十出頭的東大校友講話很親切,沒有領導發言的架子。今天的週年慶,也是暨他們退居二線的日子。心語需要新鮮的血液不斷輸入,他們跟上時代的步伐越來越吃力,這種時候,把機會讓給年輕人,需要魄力,也彰顯唯才是用的原則。
阮予也收到過他們的邀請,讓他考慮考慮參與管理工作。但他清楚,如果隨便應承下來,對工作和基金會都不負責,因而果斷拒絕了。
學長了解他性格,沒有把握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承諾,也沒再多勸。
只是錯過這麼一個優質人選,終歸有些遺憾。
熱場發言結束,學長來到阮予面前,兩人熱情地握了手。
簡單寒暄幾句後,視線落在一旁掛著微笑的溫顏身上。
“這位就是溫顏吧,幸會幸會。”
“您認識我?”溫顏很是詫異,阮予不常參加心語的日常團建,她此前更是從沒來過。
因為是內部性質的聚會,很多人都帶了家屬,不然溫顏怎麼會來當顯眼包,她以為她就是來打醬油的,沒想到學長竟然認識她?
學長笑得開朗,也許是心態好加上運動的習慣,身材保持得很好。
“雖然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那些五花八門的綜藝節目,但微博我還是會玩一點的。”
“上次見面還單身呢吧,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學長調侃阮予。
“您怎麼開我玩笑都行,顏顏臉皮薄,別嚇著她了。”
兩人年齡差了不少,但很是投緣,聊天也沒有差了輩分的拘謹,這十年裡阮予沒少打斷過他企圖介紹相親的意圖。
溫顏嗔他:“阮教授,你自己不好意思可別怪我身上啊。”
“好好好,我說錯了。”阮予低眸笑,幾分無奈,幾分寵溺。
“好了不開你玩笑了,好好照顧著人家,我先去那邊打個招呼。”學長示意,滿臉磕到了的表情。
磕CP這種事情,果然是男女通殺,老少皆宜。
只是環顧四周,都不見許謹言身影。他和阮予是一同加入基金會的,都是快十年的老成員,今天的聚會,按理說他不會遲到。
溫顏扯了扯阮予衣角:“許謹言呢,怎麼還沒來?”
“他也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阮予也不知道這種場合向來守時的許謹言怎麼會缺席,但他做什麼,一定有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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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謹言確實有重要的事情。
想著這段時間溫暖一心撲在工作上,他尋思邀請她參加今晚的活動換換心情。好不容易演練了無數遍後撥通電話,溫暖一開口,他就發覺她情緒不對。
“怎麼了?是案子又出問題了?”許謹言剛結束公司的事,正往車庫去取車,聲音帶了幾分焦急。
“許謹言,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這是溫暖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明明不曖昧,卻莫名讓他心臟漏跳一拍。
“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許謹言迅速發動了車子,才想起還不知道目的地。
“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對方沒有回答。
“溫暖?”他害怕了,害怕她做什麼傻事,剛才的語氣,分明就那麼委屈。
也許是也意識到有些失態,溫暖輕咳兩聲,恢復了一點鎮靜:“沒事,你找我想說什麼?”
“不重要了,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無錯書吧“我在家……”
“等我!”
話音未落,溫暖就聽到他乾脆的聲音,下意識的關心是裝不出來的。
他明明就很擔心她,他明明就表現得很明顯。
她總是勸說自己,也許他就是出於愧疚,也許他就是三分鐘熱度,也不斷提醒自己不能重蹈覆轍,好馬不吃回頭草,但真心是會被感受到的。
她知道,自己離繳械投降怕是不遠了。
許謹言幾乎是捶著門喊溫暖的名字:“溫暖,是我許謹言,快開門!”
門開啟的瞬間,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由分說抱住她,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著:“沒關係,我在這兒呢,有什麼事都有我在。”
被陳依依背叛時溫暖沒哭,被當街扔得一身狼狽時溫暖也沒哭,可是在感受到他胸口震顫和緊張的語氣後,她總算忍不住了,肩頭聳動,也不再推開他,默默掉了淚。
溫暖就算哭也是悄悄的,她伏在他胸口,無聲緊咬嘴唇。
“別哭了別哭了,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跟我講好嗎?”
許謹言手忙腳亂去擦她眼淚,溫暖卻哭得更洶湧。
就算是當初在一起時,許謹言也從沒見過她哭。她看起來挺柔弱的樣子,可心裡很堅強,在他面前表露委屈也是極少數,所以在聽到她語氣不對勁後,許謹言就斷定,絕對不是小事。
只是這一哭,他真沒轍了。
心好像被揉成一團,皺巴巴的滿是酸澀,還束手無策,只能呆呆地給她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