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地跟著阮予進了菜市場，又疑惑地跟著他買了一堆食材，溫顏終於忍不住：“爺爺的禮物呢，你不會真打算讓我空手去吧？”
“跟我來。”
他牽著她步入一旁的花鳥市場，明明只這麼幾步路的距離，卻像踏入了嶄新的世界。
瞬間就從剛才的一片吵嚷中掉進景色宜人的世界，溫顏才發覺自己長這麼大竟然很少逛過花鳥市場這種地方。
“來這裡幹什麼？”
“爺爺最喜歡侍弄花花草草了，上個月他就跟我說想養鳶尾，咱們一起找找？”
“好啊！”溫顏已經掏出手機開始搜尋了，“哇，我才知道鳶尾有這麼多種呢，可是爺爺喜歡哪種呢？”
“綠花谷吧，他很喜歡這個顏色。”雖然知道老人家根本就不會介意她送不送，送什麼，可他更明白，她不想敷衍。
“綠花谷……”溫顏一路唸叨著看過了好多家，竟然沒有一家有賣的。
“最後一家了，一定要有啊！”祈禱著進了不起眼的一家小店，沒想到一問，還真的有。
“太好了，我還以為要讓爺爺失望了呢。”溫顏喜出望外地接過。
“你和爺爺很有緣分，他一定會喜歡的。”阮予淺笑，他甚至連退路都給她想好了，實在不行其實剛才的那盆玫瑰酒也挺不錯，竟然真的還讓她找到了。
也許真的有緣分這一說吧。
和溫顏想象的不同，老宅並非奢華的別墅，而是低調地隱在周圍景色中，一條鵝卵石小徑橫貫前院，自中間分出左中右三條路，左邊隱入小巧精緻的花園，右邊則蜿蜒至抄手遊廊，一直繞到後院。掛滿燈籠的庭院很是喜慶，院裡還鋪著一層薄薄的雪，在陽光照耀下，純淨得近乎透明。自中間跨進門檻，便天然地闢出一片寧靜。
“爺爺，我們回來啦！”
“你小子怎麼提前來也不說一聲，我好來接接我孫媳婦兒啊。”阮爺爺聞聲趕忙迎上來，精神矍鑠，完全看不出已經年逾七十。
“爺爺，我是溫顏，這是給您的禮物，新年快樂！”下了車，溫顏就堅持要自己抱著高高的一盆鳶尾，像捧出最愛的零食的小孩一樣，獻寶似的遞到了爺爺面前。
“呀，這不是我念叨了好久的綠松石嘛！”阮爺爺愛不釋手，“元元你看看，我都跟你說好久了也沒記著給我買來，還是孫媳婦兒好啊，謝謝顏顏！”
溫顏雙眼眯成好看的月牙形：“爺爺您喜歡就好，其實，還是阮予告訴我您想要的呢，他一直記著呢。”
“我去轉了兩次都沒找著，顏顏一去就找到了，她跟您很有緣。”阮予一手挽過溫顏，一手扶著老人家，耐心地解釋。
無錯書吧“記得就好。”阮爺爺心思全在那盆花上了，嘟嘟囔囔回了他一句。
溫顏在路上就問清楚了爺爺的喜好，所以都不需要阮予多操心，她很快和爺爺、阮母聊得歡快。
阮予自覺地進了廚房幫阮父打下手。
剛才特地去菜市場其實是為了買芋頭，順道又買了些新鮮的食材，每年過年，爺爺都必吃這一口蜂蜜芋泥。
飯菜擺滿了一桌子，阮予附在溫顏耳邊：“多吃點，沒有放你不愛吃的。”
“吃到小雞燉蘑菇餡的要許願哦！”葉清重複了一遍多年來的家裡的習慣。
話音未落，爺爺就興奮地舉起手：“嘿，今年總算輪到我了！”
“我的願望呢，就是快點參加元元的婚禮。”
“爺爺，這就得看您孫媳婦的意見了。”阮予向溫顏碗裡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笑著看她。
“爺爺您放心，今年一定會的。”溫顏大方應承著，這是真心話。
也許一開始的提議是一場豪賭，但他沒有一絲猶豫地接住了她的衝動，同樣也給了她足夠堅信的理由。
“要玩這個嗎？”吃過晚飯，太陽西沉，溫顏正守著一池魚兒發呆的空當，不知阮予突然從哪裡變出了一大把仙女棒。
“哇，我都好多年沒玩過了！哪裡來的？”
“猜你會喜歡，今天下午去菜市場的時候順便買的。”他抽出一束遞給她，又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掏出了打火機。
“對了，剛才吃飯的時候忘記問你了，爺爺為什麼叫你元元啊？有什麼說法嗎？”
“其實最開始是奶奶這麼叫的，奶奶是南方人，覺得阮阮叫起來很拗口，所以就乾脆取一半叫元元了。”阮予目光停留在藍色天空裡隱約出現的一輪新月上。
今晚沒有星星，纖細的新月好像格外孤單。
“奶奶是什麼時候……”溫顏覺得這種時候再追問不合適，可話沒過腦子就冒了出來，急忙止住了聲音。
“四年多以前。”
“對不起，我不是……”
“沒關係，在我這裡你不用顧忌這些。”阮予怎會不知道她的歉意，只是勾了勾唇角，轉頭看她。一時竟分不清是池裡的水更溫柔還是他的眸光更溫柔，亦或是朦朧的月光。
“那時候爺爺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不久後許謹言也回國了，就是從那時起他跟爺爺學著迷上了釣魚。”他儘量保持輕快的語氣。
“那你呢？”她更關心那時的他。把仙女棒換到右手，她左手捏捏他外套袖口。
“我，”阮予微頓，眸色又黯了幾分，“我那時候正在出差，連奶奶最後一面都……”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可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結結實實地圈住他的腰，自他懷裡抬頭，剛好迎上他垂頭落下的目光：“奶奶不會怪你的。”
他喉頭滾動，直直盯著懷裡的人，時間好像定格那般。
良久，他捧起她有些凍紅的臉，用了又低又柔的聲音：“我會替她照顧好爺爺的。”
“我也會照顧好你的。”她又往他懷裡拱了拱，像鑽到主人被窩裡取暖的小貓。
“嗯。”只一個簡單的字，卻含著最飽滿的情緒。
溫顏，你願意陪在我身邊，就已是最好的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