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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洛河見君雲胡喜1

今日洛河大賽開賽。

早上太子有些事務要處理,耽擱了些時間,柳應淮早早便去了賽場做準備,宋澄也隨他一道。

待我們到了賽場,場上加油聲、喝彩聲此起彼伏,看樣子已經比過幾場了,宋澄早早便候在賽場一側的看臺正中,見太子駕到,起身恭迎。

賽場上多為男子,為避嫌,我們三名侍女都戴上了冪籬遮住大半身容,從外邊看不出樣貌,但從裡面看卻不影響捕捉賽場上的精彩。

太子微笑看著場中正在比試的紅衣男子和玄裳男子。

那紅衣男子劍勢極快,星光萬點如飛龍旋舞,劍凝海波氣象萬千,由於變化極多,看久了甚至讓人微微生出些許暈眩之感。

我聽見宋澄低聲講解道:“那是碧玉劍,劍身由碧玉打磨而成,劍氣如波,操控劍法時如行雲流水,靈動迅捷,是以得名。劍主人是碧落山莊莊主的二兒子,此次參賽意味著江湖第三大門派開始謀劃家族中能有人進入朝局。”

他看我認真傾聽,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與他對戰的玄裳男子是御劍盟的弟子,盟內弟子多數擅長飛劍之術,他們崇尚修習劍道,以劍技稱霸江湖,但從不恃強凌弱,還致力於維護江湖和平,你看對手即使多出致命狠招,但他卻多以防守為主。我猜,他一會兒會借力打力。”

話音剛落,忽聽“啊”的一聲慘叫。

前方帶著血腥氣的罡風,一條黑影突然倒飛而出,重重砸下演武臺,一滴滴濃稠的鮮血滴落白石地面。

紅白相間,觸目驚心。

玄裳男子穩穩站在臺上,躬身向黑衣男子施了一禮,說道:“承讓。”

場中御劍盟的弟子們發出刺耳的狂笑聲。黑衣男子恨捶地面,緊接著被人抬下了場。

好快的劍!

只是那一霎間,就將原本的防守之勢轉變為攻勢,還將對方的力量轉化為自己的,一擊擊倒對方。如此精彩的比賽,我暗暗興奮自己算是來對了,這是過往生活不曾接觸到的新鮮東西。

場上的秩序官朗聲說道:“下一組選手,鐵掌幫何勁烈對陣東宮一等侍衛柳應淮。”

來了來了,表哥上場了!

我激動地將身子往前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太子見我如此好奇,指了指他身畔最貼近欄杆的位置,向我笑道:“玉兒,你坐到我身旁來。”

宋澄側頭抬了抬眼皮看向我,迅即拿起茶盞品茗,仿若毫不在意。

我看他神色本是躊躇了片刻,但我心中實在想仔細看清柳應淮的比賽,生怕他受傷姨母會傷心,遂聽話坐到太子近前,他眼見我溫順聽話,嘴畔浮起一絲笑意。

只見柳應淮從容出座而去,那何勁烈長得粗獷,看柳應淮文質彬彬的模樣,輕蔑一笑道:“我慣於在馬背上殺人,習的是拳術和近身搏鬥,沒有武器,不過,你可以使用兵器,我讓你即可。”

圍觀眾人一片驚呼譁然聲。

有道何勁烈自視甚高、過於囂張的,亦有嘆柳應淮不自量力的。

但柳應淮皆未被場上任何聲音所影響,他禮貌地向對手拱手一禮,道:“比賽講究的是公平二字,我既敢上場,自該承擔任何後果,感謝兄臺的坦誠,我願意徒手與兄臺切磋一番。”

說罷,掌間發力將身上寶劍擲向場外,直插地面。

何勁烈眼含欣賞地點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後,便發動了攻擊。

別看何勁烈人長得粗豪,身法卻粗中有細。拳風剛勁,用的卻是近身搏鬥的“快”和“纏”,下盤用的是摔跤常用的“定”和“閃”,他出拳速度極快且連綿,纏得柳應淮只能在拳風中做防守閃躲。

我知近身搏鬥非表哥所長,不禁暗暗攥緊了帕子為他緊張。

看到激動處還輕捶欄杆道:“打呀,快打他啊,表哥你在幹什麼?”

太子不覺好笑。

他寬慰我道:“玉兒,你莫小瞧了你哥哥,好歹也是我的近身侍衛,出不了差錯。”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真的一點兒都不緊張,還和宋澄在討論茶澀問題。

我暗惱:“這兩個塑膠兄弟情。”

柳應淮雖是防守,卻大不一樣,只看他騰挪閃躍,招式時而簡單,時而繁雜,時而舒緩,時而剛猛,看得在場諸人眼花繚亂,直呼過癮。

不過轉眼間,倆人已經過了一百多招,但雙方皆毫髮未損。

柳應淮看了何勁烈的一百多招,心中已有計較。

他輕聲對何勁烈說了聲:“小心。”

陡然間,柳應淮的武功套路突變,換成與何勁烈一模一樣的招式來與之較量。

那何勁烈是心思單純之人,這些年心無旁騖地苦練武功,早已將技藝練至臻境。若是柳應淮用其他招式對付他,他都會能如往常一般,不管對手如何花招百出,不管是虛招還是實招,他都會見招拆招。

但柳應淮卻用了他的功夫來對付他!

這麼些年潛心學習,一心只研究別的武功,卻從未想過自己的武功該如何化解,何勁烈的腦袋突然就蒙了,一時分神不知該如何應對柳應淮。

柳應淮得意一笑,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藉著何勁烈的分神,忽然腳尖用力一勾,上身撲,用了一個最古老最實用的摔跤姿勢。

過肩摔!

把何勁烈摔倒在地。

賽場諸人見他倆用一模一樣的招式互打,本來還在發懵中,直到看見柳應淮將何勁烈摔倒在地,才恍然回過神來。

太子率先鼓掌叫好!

眾人這才意識到,柳應淮贏了,那個東宮一等侍衛不是個紙老虎,他贏了!

現場一片喝彩聲。

柳應淮走上前,將手遞給何勁烈,他釋然一笑,伸手回握柳應淮的,一把站起身。

“你的武功雖不是真的很好,但你很聰明,你贏了,我何某甘拜下風。”

柳應淮只淡淡一笑,彎身行禮後,轉身離去。

眼見表哥贏了比賽,我忍不住跳起身高聲大呼:“哥哥最棒。”聲音不算很大,但卻引來了在場挺多人的注意。

太子興味地看著我。

明夏擔心過於引人注目,暗地裡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發覺自己太激動了,趕緊端正自己位子。

柳應淮聽到我鼓勵的聲音,開心地朝我們方向揮了揮手。

我亦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收回目光時,我感受到一個目光在盯著我,四處搜尋才驚覺,斜對面那紫袍錦衣的飛揚少年……

不是卓瀟還能是誰?

好在今日身上戴上了冪籬,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又見面。

卓瀟應是沒有認出我來,目光駐足了片刻,再次被場上比賽吸引了去。

場上廝殺依舊……

有劍氣飛揚、拳風霍霍,亦有內功心法卓絕殺人於無形,武者們在一次次較量中互相封殺,只為了勝利!多場比賽下來,打鬥酣暢淋漓,場面精彩炫目。

不知不覺,來到了最後一場比賽。

秩序官朗聲道:“最後一場比賽,歸一劍派賀澤謙對陣卓瀟。”

看到場上那名紫衣少年起神采飛揚、氣定神閒的模樣,宋澄不禁笑言:“竟還真的是卓瀟,今日他的對手可不好應付。”

太子聞言,問道:“此話怎講?”

我一時好奇,略略側過身子狀似無意傾聽他們倆的對話。

宋澄目光並未離開賽場,神色略顯凝重地看著那賀澤謙道:“表弟是個混跡江湖的人,聽聞那歸一劍派是個不入流的門派,專與名門正教作對,與御劍盟不同,此門派修習的俱是一些陰損歹毒的劍招,出手狠厲招招致人性命。而那賀澤謙是門派中最陰險狡詐之徒,性格與他的名字完全不相符,多年前,我遊蕩在西域時,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正與青冥劍派的掌門人比試武功,賽前明明說好點到為止,不可傷人性命。而他的武功已是上乘,可他為了奪彩頭,暗中釋放暗器並一招鎖喉,渾然不顧對手尚有剛過門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孩子。”

太子神色冷淡,眉心卻微蹙起,頗有幾分隱隱的擔憂。

他問道:“依你看,那卓瀟和賀澤謙,兩人的武功誰更勝一籌?”

宋澄搖搖頭。

繼續說道:“不好說,縱觀今日整場比賽下來,私以為無人能比過賀澤謙的劍法。而卓瀟這小子,我已經好些年未見過了,聽聞此次魯國公給他尋的師傅是峨眉派第三代掌門人的嫡傳弟子,劍法卓絕,也不知他跟著修習練得如何,若是單論小時候的他,自然是不能與之相較的。”

太子輕輕頷首。

目光緊緊盯著紫衣少年說道:“這等陰險狠毒之輩若是進入為官,不免汙濁了爹爹好不容易創下的風清氣正的朝廷,此一役,不知卓瀟能否扛住。”

“咦,可是他的劍呢?”

宋澄困惑說道。

我越聽越心驚,不免開始為卓瀟擔心起來。

雖然我與他僅有一面之緣,但還是希望他能贏得這場比賽,神思惘然間,身體不自覺往前靠,渾然沒發覺太子發現我的異常。

比賽正式開始。

傲立於場上的卓瀟,身姿挺拔、堅剛,令人覺得沉著悍然,掌中長劍光華冽冽,如一泓秋水,載著午後灼亮的驕陽,向著賀澤謙,緩緩挑起。

整個演武場一片詭異的寂靜,只有場中自上場便一直閉目等候的黑衣少年,突然抬頭,深深看了卓瀟一眼。

他這一眼未來得及收回。

下一瞬,眼前紫影一閃,如飛電般向他掠來,因為動作和力度過快過大,以至於空氣中甚至音樂響起噼啪聲響。

人未到,紫衣少年指尖上一柄銀色長劍捲過凌厲勁風,直襲賀澤謙的雙眼!

只一招,快狠準俱全。

全場人俱驚,連太子和宋澄都訝異於他如今的變化。

賀澤謙冷笑一聲,足跟早已一移流水般後退三步,反手一掣,青鋼長劍自他腰間靈蛇般穿出,直射卓瀟胸膛,雙劍交擊,鏗然聲起。

震得全場人都顫了顫,足見兩人內力深厚。

宋澄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那青冥劍便是他當日從青冥派掌門人手中奪走的彩頭!”

劍風將兩人的髮髻打散……

卓瀟黑髮散開如霧,對面的賀澤謙眸光一閃,長劍斜挑,一顫間閃現無數雪色電弧,前衝的卓瀟髮絲竟被拽直,再無聲無息飄落。

我忍不住驚歎,卓瀟如此年輕,劍法竟這般出眾,昨日若不是我先於他們在蓮花深處熟睡,後果將不堪設想。

思及此,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眼看卓瀟擁有不低於賀澤謙的劍法,太子舒舒服服在座中挪了挪身子,端起適才放下的茶盞繼續啜飲。

場中,那一黑一紫兩條身影纏戰在一起,兩人動作都極快,圍觀諸人只覺勁風撲面,一對身影亂如穿花飛蝶,在大理石地面上舞出一道道斑斕的光。所經之處,光滑完整的地面不斷延伸出細微的裂縫,交織縱橫,像是一幅不知該畫向何處的畫。

“第四十一招......第七十五招......第一百招!”

宋澄興奮地忍不住站起身倚靠欄杆,說道:“當初的青冥派掌門人也不過在賀澤謙手下過了三十七招!”

太子神色淡定,手指輕輕敲擊座椅的扶手,神情中已然透露出欣賞之意。

場中的比試,賀澤謙的耐心已到了臨界點,青冥劍突然突破那銀色光幕,無聲無息貼近卓瀟手腕,流水般輕輕一滑,指尖突然多出了一枚鋼片,滑向卓瀟的心口。

卓瀟卻並未驚慌。

他衝欺身而近的賀澤謙一笑,嘩地運氣而出,將功法電射而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剎那間,卓瀟五指翻飛,銀色長劍突然劍芒大漲,刷的一聲,一道肉眼幾乎難見的白光流水般洩出,咻的直射對方面門。

只聽見“哎喲”慘厲叫聲。

賀澤謙捂臉倒退,半晌,指縫間有細細的殷紅血液流出。

他被外溢的真氣之鋒利傷了面門!

賀澤謙翻身落地,身形踉蹌不穩,而卓瀟微笑理袖,獵獵風中傲然挺立。

卓瀟,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