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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蓮湖微漾驚瀟聲4

巨大的前後撞擊使得“蕭郎”吃痛悶哼一聲,他摸摸自己的胸口,睜開眼睛。

那一剎那,我倆眼神相撞,一時無語,只凝神看著對方。

我回過神。

從他身上爬起來,狀似無意地踩了他大腿一腳。

他表情瞬間扭曲,吃痛地指著我說道:“你個小女子,不說謝謝也便罷了,怎麼能恩將仇報?”

我向他吐了吐舌頭,做鬼臉道:“是你先欺負我的,若不是你在我上岸的時候嚇了我一跳,你需要來救我嗎?你需要摔這一跤嗎?你需要受我這一腳嗎?”

我一連發出三問,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他自知理虧,沉默了半晌說道:“我只是剛才忘了囑咐你一句,讓你別把偷聽到的話說出去罷了。”

“我沒偷聽,是你們自己告訴我的。”

“......好好好,你沒偷聽。”

“你們小情侶的事情我才不稀罕告訴別人呢。”

“我只當她是妹妹......”

我不屑置評,阻止他道:“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倆的關係。”說罷,白了他一眼,懶得繼續搭理他。

走過去看了看深陷淤泥裡的鞋子,再看看自己赤裸的雙足,不禁懊惱地抱緊雙膝蹲坐在地,嫩而多汁的小草特別沁涼、特別細密,襯出我纖細的足踝和誘人的雪足。

“蕭郎”目光沿著我的裙襬往下移動,直到停留在我那瑩白的潤足上,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我察覺到他赤裸裸的目光,立即投射眼神過去。

他驚慌地收回目光,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兩人都沒說話。

這個人太危險了,剛才還一副全身迸發冷意的樣子,救人的時候又毫不含糊,下一秒又變回那玩世不恭的散漫模樣。明明就和杜心筠郎情妾意的樣子,溫香軟玉在抱,卻矢口否認倆人的關係,如今還來色眯眯盯著我的腳打量。

我不禁暗罵,這個男人果然也是個浪蕩子,見一個愛一個,可別來招惹我就行。

半晌過後……

他支支吾吾開口道:“你一會兒怎麼回去?”

我沒好氣看了他一眼,隨口應答道:“不勞公子費心,我自己能解決。”言畢,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讓自己看起來儘量乾淨些,反正裙子夠長,堪堪可沒過腳背。

好在太子現下還未歸來,不會看見我這副狼狽模樣,否則又要解釋一番。

我一瘸一拐蹣跚著腳步離開湖心亭。

只聽後頭傳來一聲響亮的馬指哨,雨點般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逼近我,一雙寬厚有力的大手一手扣住我的皓腕,一手攬住我的纖腰,輕輕一提,使我借力攀上馬背。

我落坐於馬上,一顆心幾乎給顛得快要跌落胸腔。

也不知是驚急還是緊張,轉頭看向馬主人。

竟又是“蕭郎”!

我驚慌失措地衝他兇道:“你快放開我!你要幹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低頭淡淡掃了我一眼,說道:“你這女人怎麼那麼多問題。”

我見他毫無放開我的想法,生怕這個浪蕩子要帶我去什麼不好的地方,做些不好的事情。心中再也顧不得許多,像潑婦罵街一般大喊大叫。

“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拐賣少女啦!”

這下輪到他慌張了,四周群眾的目光異常地看著他,臉色開始變得不自然。

我得意洋洋地衝他笑道:“識相的,就快點將我放了,否則我可不知道我還要繼續說些什麼話。”

他眼神犀利地看了我一眼,秒變溫柔。

“這是你逼我的。”

下一瞬,他騰出一隻手將我死死按在他的胸口處,讓我說不得,呼吸不得,動彈不得,只能胡亂揮動手臂砸向他的後背,以示我的反抗。

好在他帶著我也沒走多遠。

漸漸地,我感到馬兒前進的速度開始變緩,耳畔傳來一聲“籲”的駐停聲,他終於放開我的頭。

我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胸口悶著一團氣堵著,終於可以將它一吐為快。

他斜睨了我一眼嬌弱不堪的模樣,說道:“到了!”

我眉頭微微檸起,困惑地順著他的目光掃視,眼前這棟二層樓高的風格清雅、飛簷翹角、古色古香的建築,不是“時錦記”還能是哪家?

我將驚詫的目光投遞給他,他彎身將我攔腰公主抱走進店內。

我生怕店裡有我熟識的人看見我與男子這般親密,立馬害羞地“啊”了一聲,雙腳胡亂飛舞低聲抗拒道:“你帶我來這做什麼?我不要來這裡,我們快走!”

他不理睬我,走進店內喚來小二吩咐道:“給這位姑娘一雙繡鞋,快點兒。”

他如此周折就是為了給我買雙鞋?

我瞬時覺得錯愕不已,驟然放棄了掙扎,任由他輕柔地將我放置在凳子上。我四處張望,看看是否有認識我的人,發現是自己多慮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察覺到我有異,問我何事。

我搖搖頭否認,不想他知道我的太多事情。

我家經營的時錦記接待人的宗旨就是必須要快、優、多,不過片刻功夫,店小二就拿來店中在售的三款不同顏色、不同鞋碼、不同款式的繡鞋上來,供我們挑選。

店小二滿臉堆笑地介紹道:“這些是最近城中最時興的顏色和款式,更是我們店內新設計的款式,全國獨一家,還請姑娘挑選。”

我滿意地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話。

這些繡鞋確實如他所言,其中淡藍色的那款還是莫先生臨去北辰前設計出來的,他深諳設計此道。

我想也未想,指了指淡藍色的繡鞋,笑道:“就它了。”

“蕭郎”見我已選定,遂拿起那繡鞋,躬身蹲下,欲幫我穿鞋。

我眼睛陡然睜大,急忙縮回雙腳,囁嚅道:“不勞公子親自動手,我還是自己穿吧,男女授受不親。”

他抬眸打趣我道:“現下你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了。”

我的臉頰湧上一片緋紅,不好意思地將頭埋進胸口,雙足微微互搓掩飾自己的羞澀,我知他在揶揄我適才在岸邊不顧形象讓他來救我。

無論是救人時迫不得已的摟抱,亦或是與他同乘一馬的親近,都已然超出了男女相交的正常範圍。

我還說出男女授受不親的話,便顯得有些做作了。

他輕笑一聲,將繡鞋遞給我。

我接過趕忙套進雙足,站起身試了試,很是合腳,我滿意地脫口而出道:“這雙鞋是賣四兩銀子吧?”這個價格是全國統一價,擬價的時候我正央著莫先生給我講解琴譜,正好瞧見他擬的價格單,是以記得。

店小二滿臉敬佩的看我說道:“姑娘好眼力,這雙鞋子全國都是這個價。”

他微露詫異凝視了我一眼。

我暗惱自己一時嘴快,忘了避嫌,遂擺出笑臉遮掩道:“這質地、做工和款式一看就是上乘,我也是瞎蒙的。”

“蕭郎”自袖中掏出五兩銀子遞給小二,說道:“就這雙,不必找了。”

店小二眼睛乍然放亮,對他連連稱謝。

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往後估計也不會再相遇了,怎能接受男子給我的繡鞋,在這個時代,接受男子繡鞋就是接受了對方的情意,這可不能隨意亂收。

我深刻吸取上一次接受東宮金牌的教訓,連宋澄的玉蘭花簪也拒絕了,這次的繡鞋也不例外。

思及此,我趕緊將小二手裡的銀子取回遞給他,誠懇說道:“多謝公子的好意,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是我自己的鞋,我自己掏錢就是。”

他並未接過銀子。

眼底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愫,冷淡說道:“既給了你,便是你的,這銀錢隨你處置。”

我搖搖頭,不置可否道:“我不想欠你人情,還請公子收好。”

他深深凝視我,說道:“既如此,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們便兩清了,如何?”

我張了張口,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漆黑平靜的雙眸,隨即無所謂說道:“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今日一別,他日便不會再相聚,既是無緣,又何須知道彼此名字,倒不如一笑而別。”

他嘴角微微而上,應得輕飄:“好一個一笑而別,既然你不願告訴我你的名字,那我便告訴你我的名字。”

他執起我的手,緩緩攤開……

用溫熱的指尖在掌腹輕輕劃拉,很快,最後一筆瀟灑而落,

“卓......瀟!”

他輕輕將我的手覆上合緊,目光深深看著我,悠然道了句:“你記住了,卓爾不群、瀟灑不羈,便是在下。”

“卓瀟?原來你姓卓!還是三水瀟。”

他散漫揚眉,說道:“不然呢?原來你以為我姓蕭?若是你想繼續喚我做蕭郎,亦無不可。”

我知他又是在揶揄我在湖上小聲低喃的那句“蕭郎”,不禁氣惱地跺了跺腳,佯裝氣惱地瞪著他。

卓瀟見我如此反應,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轉身離開之前悠悠對我說道:

“切記思量。”

我嗤笑了下,沒心沒肺地回道:“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他的背影頓了頓,隨即大跨步離去。

耽誤了這些時辰,也不知道夢璃有沒有擔心我,遂離開時錦莊,往湖心亭趕去。

果不其然,遠遠地便看見夢璃帶著幾個杜府的隨從四處尋人的樣子,很是著急。

我立馬快走幾步,衝夢璃大力揮手打招呼。

“夢璃,我在這兒。”

她聞聲回頭看向我,速速趕到我面前,把我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看我毫髮無傷,這才心神放鬆。

只見她那泛紅的眼眶裡漸漸蓄滿了淚水,一顆顆豆大的晶瑩淚珠順著她那蒼白的臉頰,翻滾著墜落下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姐姐了。適才我更衣回來,聽到岸邊有個人大叫說有人落水了,我環顧四周卻半點尋不到你的蹤跡,心下大急,我喊破了喉嚨都聽不到你的回應,遂立馬回府尋了人來救姐姐。好在,姐姐沒事,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姐姐的家裡人交代,又如何向公子交代。倘若姐姐這次有失,就算是把我千刀萬剮了也不為過。”

我神色動容……

夢璃與我才相處不過一月,本就是太子指到我身邊的婢女,在我的記憶中,她總是淡定地處理任何事情,年紀雖小,做事情卻仔細認真,從未有過失態之舉。

但眼前的夢璃卻是滿臉梨花帶雨的傷心模樣,想來是真心實意待我的,心裡一陣暖流湧動。

回想入宮以來雖然諸事不順,但遇到的人,皆是真心待我,從不曾穿過小鞋和遭遇陷害,一時間無限感慨。

我抬手幫夢璃拭去淚水,輕輕拉過她的手,柔聲道:“讓妹妹擔心了,我適才不小心弄溼了鞋襪,去附近買了雙新的,回來得有些晚,妹妹莫要哭了,這美人落淚若是教過往的公子看見了,可是要將你拐跑的。妹妹如此善解人意,我可要多留身邊幾年。”

夢璃見我如此頑皮,不禁噗嗤一笑,適才的傷心之態頓時全褪。

她吸了吸鼻子,既委屈又倔強地說道:“奴婢這輩子就只願跟著姐姐,若是真有公子想要將我拐走,也得等姐姐不要我了再走。”

我被她這番豪爽稚語逗笑得前仰後合,眼看天色不早,拉著她趕緊回杜府去。

晚上梳洗一番,洗去一身疲憊倚在窗旁。

“卓……瀟!”

回想今日發生的種種,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窗外夜風輕拂。

夢璃擔心我著涼,拿起一件紗衣披我肩上,看我靜坐不語,問道:“姐姐在想些什麼?”

我順勢伏在窗欞上,好奇問道:“夢璃,你可曾聽過‘卓瀟’這個名字?”

夢璃眨眨眼,說道:“姐姐說的可是有洛陽四少之稱、京城內最聞名的小霸王、柔嘉公主額駙卓郗的弟弟卓瀟嗎?”

“什麼?”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夢璃。

結果她睜著無辜的雙眼,誠實地點點頭肯定自己說的話。

忽然她聲音轉低,有些嚮往地說道:“聽宮人們說,他面容深邃俊美、桀驁張揚,對付女人很有一套,好多京中的名門閨秀都對他芳心暗許,但好似都沒人能入他的法眼。卓家也給他張羅了好幾次婚事,都被他以‘男子漢當建功立業才可成家’為由婉拒了。”

開頭夢璃說的那些話我還不置可否,但聽到最後邊那句,我也不得不肯定地點點頭,和我今早聽到的他婉拒女人時的話一模一樣。

我陡然憶起卓瀟說他也要去參加洛河大賽,也不知是真是假,若真是如此,那明日開賽豈不是還會遇上?

我不禁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