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顫慄，勉強穩住心神道：”殿下，奴婢是過來給你送藥浴的，現下已經送完，奴婢不該繼續待在此處驚擾殿下，這就告退。“言畢，欲甩開太子的手離去。

哪知太子不肯鬆手，將我拉回身前，冷然看著我道：”玉兒，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我茫茫然地看向他，不明白他這句沒頭沒尾地話從何處說起。

他認為我在裝聾作啞，臉色愈加難看，說道：”昨夜你為何在宮宴上與宋澄眉來眼去？你有危險時是否懊惱是我護了你？“

我身子僵了僵，驀然怔在原地，原來昨夜我和宋澄之間的眼神交流被他盡收眼底，我原以為這些背對著他的小動作可以不被察覺，卻偏偏還是逃不過他的法眼。他字裡行間俱是對我的指責之意，我不想他誤會我，但事實真相我難以說出口，若是讓他知曉我如今身在東宮，卻還心念舊主，恐他疑我背主，還會給公主招來猜忌。我思及之前表哥柳應淮對我的忠告，他言太子是何等精明之人，我現下深有體會了。

太子見我不言語，手中力道加了少許，我被箍得生疼，淚水不自禁從眼角滑落，他看我淚眼欲泫的模樣，語氣忍不住放軟道：”玉兒，只要你解釋，我就信。“

我緊緊咬住自己嘴唇，心知眼下情形對我甚是不利，孤男寡女在如此曖昧的浴池中，他未著寸縷，而我渾身溼透毫無武功，室內更是空無一人，不由暗忖若想要脫困必得再說些違心之話了，遂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道：”殿下，奴婢所練之舞本就是如此編排，只是恰好宋大人坐在那個位置上，至於殿下所說的懊惱，更是無中生有。在奴婢看來，殿下在危險之際如此迴護奴婢，是奴婢之幸，亦是奴婢之福。“

太子面色微霽，緩聲道：”這麼說來，你與那宋澄毫無關係？“

我輕輕吸了下鼻子，理直氣壯說道：”奴婢與宋大人之間清清白白，絕無男女之情。“

太子見我如是說，冷哼一聲道：”好一句清清白白，絕無男女之情，那適才他為何冒雨送你回東宮？他為何拉著你的手？他不知道你是東宮的人嗎？“

我喉間一哽，覺得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原來這就是他剛才前腳於我回宮的原因，他將我與宋澄之間的舉動盡收眼底，卻默不作聲，且不知他當時在何處看到我倆，又將對話聽去了多少。我思緒紛亂，大腦快速轉動思考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他眼見我失神，雙手用力將我攬入懷中，頭抵著額說道：”嗯？玉兒，我在等你的回答。“

我抬眸怯怯看向他，他眸中的受傷和希冀讓我頓感酸澀，不忍說道：”宋大人日日進宮看望安陽公主，與公主兩人感情甚篤，郎才女貌，豈是奴婢微末之身能相提並論的。況且，宮中人人皆知宋大人平易近人，素日裡對宮女也是極為袒護，他眼見我被雨淋溼，恰好出現讓我免於風雨，在他眼中奴婢和其他宮女一般別無二致。而奴婢之所以會冒雨跑回東宮，恰恰是因為擔心殿下回宮後無人侍奉，擔心殿下還在生奴婢的氣，擔心殿下......“

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未盡的語聲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裡，他的唇很熾熱，如同浴池裡迎面襲來的熱浪，一波一波在我的唇上蔓延開來。他從一開始的淺嘗輒止，到後面的熱烈近乎粗暴的掠取，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是酥麻的，幾乎要站不住，他伸手攬住我的細腰，將我整個人朝他提了提。

我心中知曉只要在東宮一日，這樣的親密接觸便不會逃得掉，我無助承受著他對我的喜愛，不敢對他有過多抗拒。下一瞬，我的聽話順從激起了他更多欲望，他將我外衣緩緩脫下，動情親吻我的脖頸，我大驚失色，深怕他在此處便要了我，輕輕將他推離我，一臉委屈驚措地望著他，哽咽說道：”殿下，不要這樣對奴婢，奴婢不值得。“

太子眼中慾望升騰，執起我的手動情親吻，軟聲道：”玉兒，叫我雲弈。“

我的眼裡倒映著水色，對他的話既意外又震驚，滿臉不可置信地說道：”奴婢不敢。“

太子揉捏我的細腰，催促道：”快！玉兒聽話。“

我下意識別過臉，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嬌羞說道：”雲......弈。“

太子深吸一口氣，垂首輕輕咬噬我肩膀，留下一個淡緋色印記，滿意說道：”玉兒，你對我的心意我已明瞭，今夜我定不負你。“

我聞聽此言，心中大駭，忍不住掙扎道：”殿下，夜寒露重，請您快些回宮休息。“

太子曖昧一笑道：”何必多此一舉，此處僅有你和我，不會有人來打擾。“一隻有力的大掌扣在腦後，壓得我反抗不得，所有掙扎抗拒對他無效，我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事實。

他解開我的裡衣帶子，門外響起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蘇獻如神仙降臨般出現解救了我，他急促說道：”殿下，奴才有要事稟報。“

太子陷在情慾中意亂情迷，不耐有人來打擾他，第一遍未理會。所幸，蘇獻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佯裝關心對太子說道：”殿下，許是很要緊的事情，蘇公公才會如此，您還是聽聽吧。“

太子這才從我胸前抬起頭來，不悅說道：”何事擾本宮？“

蘇獻許是知曉自己破壞了太子好事，戰戰兢兢說道：”奉皇上口諭，要太子殿下即刻去太極殿一趟，說是有要事吩咐，還請殿下速速前去。“

太子聞言，眼眸終於恢復些許清明，他低頭再次深吻了我半晌，才戀戀不捨放開我道：”玉兒，今日先放過你，你我的日子還長，你遲早是我的。“話音剛落，他起身裹布離去。

待他走後，我撥出一口長氣，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鬆懈下來，彷彿釋放了一股緊繃很久的壓力。

今夜這劫，算是過了。

永寧殿，初夏天裡，難得多雲，從從雲層將烈日團團圍起，斂去了半數暑氣。

柳應淮近日多來東宮走動，每每與太子敘事後，都會與我說些家裡的境況，太子每日起居如常，對我關懷備至。

東宮所有人，包括明夏夢璃，似乎全都認定我與太子之間的曖昧關係，對我愈發畢恭畢敬，太子的嬪妃們與我們素無交集，而永寧殿內也無太多雜事，一時之間，日子過得倒是安逸清閒。

這日，柳應淮照常來到殿外等我，我忙完手上的活，姍姍去找他。與往日不同，今日的柳應淮似是頗為高興，他微笑與我說道：“妹妹，這些時日我恐不能來看你了。”

我頗為詫異，疑惑問道：“為何？可是殿下給你安排了什麼差事要遠行？”

他笑了笑，說道：“算是吧，你可知道洛河大賽？”

我下意識搖搖頭，轉而想到這個大賽有些熟悉，仔細回憶才記起，原來在宮宴上聽柔嘉公主提起過，卓駙馬的弟弟要參加的一個比武大賽。說道：“我一個閨閣女子怎會知道這些。”

柳應淮一臉嚮往說道：“當今皇上英明遠見，今年特意舉辦全國首場洛河大賽，為的是從全國優秀的武學人才中擢選出真正能為國效力的少年將軍，據說頭籌者可直接受封為左將軍。”

我恍然大悟，心中也覺得晉安帝此舉甚好，自從長橋戰役後，天下形勢從統一的九州瓜分為四國，其中以東晉朝版圖最大、地產最為豐富、人口最多，隱隱有四國霸主的趨勢。但近年來，北辰和西夏國致力於招兵買馬，屢屢在我朝邊境做挑釁之舉，作為一國君主，怎會善罷甘休，如今透過擢選人才，為國家儲備良將，為的是保衛國土和百姓安居樂業，確實是遠見之舉。

柳應淮繼續說道：“我已經徵得父母親的同意參加比賽，若是能一舉高中，妹妹你以後可要扶穩我這顆大樹。”

我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嘴上卻恭敬說道：“是！柳將軍說得對，還望將軍能橫掃敵軍，一舉成名。”

一番話將柳應淮哄得四不著六，我忽然很想去觀看柳應淮比賽，既是想為他加油鼓勁，也是想出宮透透氣，在這宮裡的日子過得度日如年，甚為難熬，但不知如何才能讓太子同意我出宮觀賽。

送別柳應淮後，我走回耳房，苦苦思索一會兒該怎麼開口求太子。就在此時，明夏舉了一盆薄荷葉從殿外回來，我好奇問道：“姐姐這是作甚？”

明夏聞了聞薄荷香氣，微笑說道：“這是西園服侍張良娣的翠荷剛種植出來的薄荷葉，說是夏日裡將薄荷葉曬乾碾碎，再佐以白蘭花和茉莉花瓣製成香囊掛在腰間，可以在值守時避免犯困，很是有效。”

我頓時眼睛一亮，薄荷葉除了提神醒腦外，還有清涼止咳的功效，太子殿下自那日淋雨後，一直都有微咳，不願就醫，我若能以此討他歡心，或許就能同意我出宮去觀賽了。

晚間，太子從皇帝那用完晚膳後回永寧殿，他回來後就坐在案前拿起書冊翻閱，時不時伴有些許微咳。

我將茶盞備好，徐徐端到他的跟前，而太子沉浸在書中良久，都未曾抬頭。我擔心茶盞溫度失了後，效果不佳，遂重新換了一盞再次送到他跟前，輕聲道：“殿下請用茶。”

太子聽見我聲音，這才抬起頭來，他看了我一眼，笑著接過茶盞，見不是往日他喝習慣的廬山雲霧，上面漂浮著綠白相間的薄荷葉和茉莉花瓣，水紋漾動煞是好看，他疑惑看向微微笑著的我。我說道：“還請殿下品茗。”

他低頭啜飲，眼神忽然閃過一絲驚喜，滿意說道：“玉兒，這是茉莉薄荷茶？聞之清香醒腦，飲之潤喉清肺，甚好！”

我點點頭，笑道：“殿下英明，一看便知是何物，奴婢特意採集了一斛晨間朝露，置於壺中煮沸，再加入新鮮採摘的薄荷葉、茉莉花瓣，泡製約一盞茶的功夫，再加入少許蜂蜜，放入冰塊微鎮，乃是奴婢自創，希望殿下能喜歡。”我費了如此大的功夫討你歡心，希望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霎時間，太子那雙明亮的眼眸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他喚我至他身畔，輕拉我的手溫柔摩挲道：“玉兒，你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可是為了我？”

我點點頭，誠懇說道：“奴婢見殿下咳疾未愈許久，日日協助皇上操勞國事，身體有恙卻未及時就醫，奴婢擔心長此以往恐傷殿下身體，所以動了些小聰明，為殿下制了此茶，殿下若是不喜，以後奴婢不再做便是。”言畢，作勢伸手取走薄荷茶。

太子急急將我攬入懷中，環腰坐在他的膝上，他下巴抵著我的頸窩，附耳輕聲道：“玉兒，我的好玉兒，你做的東西我喜愛還來不及，又怎會不喜呢？更何況還是費了心思的，可見玉兒心中確實有我。”他深嗅我髮間香味，似是無限眷戀。

他溫熱的呼吸拂到脖頸處，獨特的龍涎香味襲入鼻端，我的臉頰、耳尖和脖子都迅速染上了燙意，不習慣地微微偏了偏頭。

太子這樣的舉動，讓明夏楞了一瞬，隨即恢復神色，倒是蘇獻依然鎮定自若，彷彿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斜眼瞥了瞥太子，見他現在心神放鬆，覺得是時候提事情了，遂試探性地問道：“今日聽表哥說，他也要參加洛河大賽。”

太子闔眼說道：“嗯，好男兒志在四方，是到了該建功立業的時候。”

我點點頭，說道：“聽說，那洛河大賽今年是第一屆，東晉朝英才雲集，互相切磋武藝，也不知我那頑皮表哥會不會被人揍趴下。”

太子不覺好笑，他抬頭望向我道：“你與他還是表兄妹，淨說些玩笑話，不過......玉兒想去看，那就去看看好了。”

我未料到他竟能看穿我的想法，還如此爽快答應我的請求，瞬間欣喜若狂，起身對他認真施了一禮，說道：“奴婢多謝殿下。”

太子眼裡漾著笑意，重新將我攬入懷中，說道：“父皇本就有意讓我代他出席洛河大賽以表天家重視，我曾因公務繁忙脫不開身拒絕了，但既然玉兒想去，那我便騰出些時日和你一同前去罷，否則你一人出宮我不放心，倘若哪個登徒子將你擄了去，我可怎生是好？”

我心頭一驚，他如今竟肯為我推脫公事，挪出時間只為陪我出宮，他對我付出良多心思，我只恐要負他。罷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顧不得那許多，只要能出宮，跟著你又有何妨，我歡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