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瓏扶他起來，只是輕輕的移動了他一下，他就疼的用手按住了胸口，緊緊的皺著眉頭忍受著痛楚。

“怎麼了，嘉卓？是哪裡疼？”秋瓏一邊扶著他，一手將帶來的藥全部掏出來，焦急的問，“嘉卓，你看的清嗎？是哪一瓶？”

嘉卓喘著氣癱軟在她身上，目光有點渙散，應該忍受著暈眩，他勉力睜開眼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秋瓏會意趕緊扔掉其他，開啟他選的那瓶，看了一眼瓶外的服藥藥量，從瓶裡倒出三顆藥丸放進他嘴巴，從車側找出礦泉水，她一手託著他的頭，一手幫他扶著水瓶，嘉卓終於在她的幫助下費力的將藥片混著水嚥了下去。

下一刻他突然咳嗽，嘉卓隨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頭趴在秋瓏身上忍了幾分鐘，終於忍住了將藥丸吐出來的衝動。

過了一會兒，在藥效的作用下，嘉卓終於平靜下來，呼吸也變的平緩，秋瓏將座椅放平，讓他躺下去，然後拿著毯子搭他身上。嘉卓就這樣躺了一會兒，他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雖然還是灰敗，但是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可怕。

閉著眼休息了一會兒，嘉卓漸漸的恢復了一些力氣，他動了動身體想要起身，秋瓏湊過去扶起他，就這樣小小的動作對他而言仍然艱難， 他又在秋瓏身上休息了一會，過一會兒他睜開眼睛，勉強的對著秋瓏露出一個微笑，“沒事了。”

秋瓏輕柔的問，“嘉卓，我送你去醫院。”

嘉卓搖了搖頭。

“那我叫賀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他這一次面上開始有不悅神色，斷然打斷她，“不用。”

還不等及秋瓏再說話，他就低聲說，“我們回家。”

說罷他就要推開車門，秋瓏慌忙下車去另一邊接他下車，然後攙扶著他緩緩走去電梯，不過就短短的一段路他差不多走了好幾分鐘。

秋瓏一邊扶他，一邊按開電梯門，電梯上升的那一刻，嘉卓踉蹌了一下，他輕輕的扶了一下頭，秋瓏緊張的呼吸都快要忘記，幸好也就幾秒，電梯穩穩的停下。

秋瓏扶著他慢慢的走到臥室，伺候著他躺下，只是他的眉頭又開始皺起，然後她開始幫他脫衣服，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的頭上又開始冒冷汗。

秋瓏取來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他頭上身上的冷汗，然後替他仔細的蓋好被子，她就這樣坐在旁邊，手伸進被子緊緊握住嘉卓的手，觀察著他的神色。

躺了一會兒，嘉卓臉上的灰白漸漸褪去，秋瓏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下來，嘉卓休息了一會兒漸漸轉醒，秋瓏趕緊放開他去倒了溫水過來，她扶著吸管讓嘉卓喝了幾口水。

秋瓏將水擱在旁邊，嘉卓卻就著她的手臂坐起來，秋瓏趕緊拿了靠枕讓他舒服一點。

嘉卓就這樣靜靜的靠在床頭看著秋瓏，依然是溫和的清澈的眼神，只是現在多了一絲哀傷與疲倦，他動了動嘴唇，秋瓏將頭湊過去，“嘉卓，怎麼了，你還要什麼？”

嘉卓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摸著她的臉然後在她額頭親了親。

秋瓏對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嘉卓拉著她的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秋瓏搖搖頭，握住他在她臉上的手，側頭將臉緊緊的貼在他手心，“沒事。”

嘉卓不再說話，短暫的休息仍然沒有將他的精神氣恢復過來，他又沉沉睡去。

秋瓏看著他的容顏，他平日的優雅從容，沉穩自持的氣度放鬆下來，清俊的眉眼之間是滿滿的依賴。

臥室裡一片安靜，只有兩人悠長平靜的呼吸聲。秋瓏以為他睡著了，正打算起身離開。

“秋瓏，”床上的人突然出聲，嘉卓的臉陷在柔軟的錦緞裡，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聲音依然虛弱，帶著沉沉的鬱鬱寡歡的氣息，“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這麼辛苦。”

秋瓏緊緊的抓緊了自己的衣服，她咬著牙沒有出聲。

嘉卓說完這一句，再沒有聲息，秋瓏就這樣在他的床頭等到他漸漸睡熟，因為坐的太久起身的時候因為麻痺差點摔倒。

嘉卓肯定睡不安穩，她唯恐驚醒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露臺才打電話給賀書文。

“賀醫生，你好。”秋瓏禮貌的說。

他聽出來是女人的聲音，禮貌的應答，“什麼事，你是哪位?”

“我想問問嘉卓的身體情況。耽誤你一點時間。”

那邊的背景音樂褪去，他應該是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你是秋瓏？”

“嗯。”

他嬉笑一聲，“發病了？什麼症狀？”

秋瓏不想跟他廢話，“他有什麼症狀難道你不知道嗎？”她嘆一口氣，“你當他醫生多少年了？”

賀書文冷哼一聲，“他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再怎麼樣不也活了這許多年嗎？”

“但是他今天昏倒在車裡，如果我不及時趕過去，是不是會有生命危險？”

“他不是一直都喜歡死撐嗎？這種情況不可避免啊，吃點苦頭不是很正常。”他似乎毫不意外，但是還是馬上問了一句，“他現在怎麼樣了。”

“吃了藥，睡覺了。”

“讓他在床上躺著好好休息吧，這種病不可逆轉，只能保持了。”他語氣輕描淡寫，“好好將養著吧，沒設麼問題。”

“賀醫生，”秋瓏放軟了語氣，“嘉卓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賀書文聽出了語氣裡的懇求，他考慮幾秒才慢慢的說道，“他的身體，你也看到了。”

他不肯跟她說實話，秋瓏才意識到，說到底不管是誰，蘇流年，王光良，還有賀書文，他們都是嘉卓的人，跟她有何關係。

只要是嘉卓吩咐的事情，誰會跟她透露半分？秋瓏握著手機說不出來話，淚水從她的眼角劃過。

賀書文終於嘆一口氣，“秋瓏，你也應該知道，他的身體狀態不那麼好。蘇黎世那一次，肺部的損傷是留下了病根，平時要做好保暖，他的胃病已經許多年，平時好好養著按時吃飯，是不會有問題的。”他嘆一口氣，“你知道嘉卓這種人，憂思過度過度疲勞，有時候呼吸不暢，發作的次數多了，也會累及心臟。”

秋瓏咬了咬嘴唇，想起歐洲那一場胡鬧，內心的傷心後悔無法掩蓋。

“秋瓏， 喂！”賀書文在電話的另一端大叫，“欸， 你不要哭啊，嘉卓知道了要弄死我。”

“那賀醫生，我平常要怎麼做？”秋瓏回過神來。

賀書文也端正了態度，“不要喝咖啡，好好吃飯按時吃飯，注意保暖，不要沾酒。最重要的是要心情舒暢，不要憂思過度，不要感冒。”

秋瓏默默的記在心裡。

“如果你還不放心，”他的語氣裡帶點安慰，“不如讓他來我這做個身體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