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悠在黎明甦醒,悄然間,看見一個身影慢慢的從自己房間的大門走出去。南宮悠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了,迷迷糊糊不清醒,就誤以為是夢境。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南宮悠被手下的幾個弟子匆忙推醒。“師傅,師傅!”
“哎呦……”南宮悠剛一運作,便覺得腹中翻江倒海,哇的一口,全部嘔吐在地上。順手一摸,林韻已經走了,僅留下了一片溫熱。
“怎……怎麼了?”
“是,林韻,今天早上回到自己的屋子中,在牆上留下一行字,然後一會兒說去上廁所,就不見蹤影了。”
“不可能!”
南宮悠一腳深一腳淺,向外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絆倒在門檻上也不覺得怎麼疼了。這個林韻,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她雙目迷離……不好,總之不會是什麼好兆頭,可惡,自己怎麼沒有注意到這個兆頭啊??真的是糊塗!
本來秋風莊就不大,這一會兒南宮悠腳步一快,那還架得住走嗎?林韻的房間轉瞬就到。
推開整潔的大門,南宮悠呆滯的看著整潔的,卻空無一人的屋子,還有本來白白淨淨的牆上的一行濃墨大字:“緘默無言,心豈歹毒;若有來世,難報大恩。在下乘風而去,無需掛念!”
蒼勁有力卻又勢頭柔軟的一行大字,字字扎心,南宮悠再次感覺了一陣強烈的反胃。
後面的弟子到了,連忙安撫師傅:“別驚慌!”
“這個弟子就愛耍脾氣。”
“肯定會找到的!”
南宮悠忽然感覺十分欣慰,這些弟子雖然武功不足,卻已經完全互幫互助了。
“你們,最後看見……林姑娘是什麼地點?”南宮悠此刻完全為了自己的願望而忘記了自我。“是……圍牆邊上,那時候有人看見她,還和她談了幾句最近的伙食。”有幾個知情的弟子如實稟報。
這個不省事的弟子,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快馬加鞭的趕到弟子所說的圍牆邊,發現那裡的確有幾塊磚有被人用手摳過的痕跡,秋風莊的圍牆是加蓋過的,多了一層,但林韻是莊裡看門的,所以有機會靠近最外層的圍牆而不被人疑心。
南宮悠也順著圍牆上有人攀爬的痕跡向外一跳,一下沒上去,再在牆上一借力便捷足而登。剛一登上圍牆頂,南宮悠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圍牆外邊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無邊無際,林韻是去哪裡去了?
向兩邊打量,一邊是上次跨年活動的小鎮,另一邊是下憑欄山的方向,也是自己起兵的地方。再看地面,足跡全無。
這怎麼會?莫非是一邊走一邊清理?看向叢林深處,遮天蔽日,不可分辨地面是否有足跡。這……現在怎麼辦?南宮悠一回頭,看見了弟子們關切的眼神。“你們說,我該怎麼辦?現在有三種方向。”
原來負傷的重無極現在經過了秋風莊莊眾的悉心照料,腿腳已經痊癒,但還是留下了遇到潮溼天氣就會隱隱作痛的後遺症。
現在他拿著自己占卜用的竹筒,開始默默的搖晃,口中默默吟誦著祈福的歌謠。隨著一片竹籤被抽出,剛要翻開手掌檢視,自己的雙手卻被一雙更為有力的大手握住。
“這種事情,無須請示神明,憑心定奪即可。”聲音透露著穩重與一無所有之後所剩的理性,看都不用看,是鍾肅清。
“啊……大哥……你怎麼……”重無極抬頭一看,立刻被嚇得跌坐在地。那模樣就像看到了凶神一樣。
鍾肅清沒有多管重無極,而是徑直走回了暫時拘謹他的房間。
現在鍾肅清被懲罰之後被關押於一間房間中,每天有人給他送飯,一天有三次出門散步的機會。但他一向沉默寡言,從不出來,這一次是頭一遭。
重無極是很忌憚鍾肅清的,所以便立刻收起了竹筒。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弟子搬來凳子,在牆上蹬了兩下翻過了圍牆,尋找林韻的蹤影。
劉鴉帶著雲復衡也來了,雲復衡從開始的膽怯到現在,由於和劉鴉這個豪邁的大哥哥(其實雲復衡比劉鴉大)長時間呆在一起,雲復衡也逐漸放開了自己。這不,這一次,聽見外面有騷動,劉鴉便帶著雲復衡出來參與處理問題。
“大家!”劉鴉高聲喊喝,“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雲復衡也喊了同樣的話,但感到有些羞臊。
南宮悠在圍牆外面回應:“快翻過圍牆來幫我找人!”語氣裡滿是近乎癲狂的焦急。
雲復衡趕忙衝到圍牆邊上,掛在圍牆邊上卻猶猶豫豫,不敢翻過去。劉鴉在後面運功一推,雲復衡沒有防備,從圍牆上摔倒另外一邊去了。
“啊啊啊啊!”
劉鴉身輕似燕,甩手便過牆而來。
“你!你為什麼使壞推我!”
“卻!是個男孩子就要翻過去,有什麼不敢的!”劉鴉反駁道,但掩飾不住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雲復衡一看劉鴉欺人太甚,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劉鴉一看慌了手腳,趕忙過來安慰,不料雲復衡忽然身子一矮,劉鴉還沒反應過來就中了一個掃堂腿,滾落坡下,好在他會武功,沒有受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雲復衡破涕為笑。
想不到這麼柔弱的一個男孩子,竟然有這麼好的武功,不說劉鴉,就連一邊匆匆趕來的上官暮雲——武術行家也看呆了,這世界上盡然有這麼一個兼備武功與柔弱的人!
話說南宮悠,在叢林裡左左右右跑了大約五六個來回,一無所獲。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是鬱鬱蔥蔥的綠葉和樹幹,南宮悠心頭火起,拔出長劍,四下裡揮劍斬除,頃刻間是碎葉如驟雨般墜落。樹皮紛紛碎裂,地上的草也被踐踏的東倒西歪。
都是這些可惡的樹木,遮擋住了我的視野……
南宮悠放下手,剛好貼在褲兜上,一個硬物驚起了他的注意,像是個竹筒。低頭看去,是一個陌生的東西,歸劍還鞘,舉起了那個竹筒。來回搖晃,裡面像是有些紙張一樣的東西,扭動了幾下,一張紙掉了出來。
南宮悠眼尖,一看,竟然是林韻的筆跡。
想不到,至關重要的破局關鍵,原來在這裡。
紙面上這麼寫著:
“師傅,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也原諒我給予你的空夢。”想不到這女孩子竟然會這麼多娟秀的名詞,“前些天,莊中一位弟子欺騙了我,以此玷汙了我,但是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於是我最後與你訣別之後,便獨自一人踏往一個遙遠的地方,望批准!”
這……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南宮悠握緊心中的怒火所凝聚成的鋒刃,再次大踏步的走回自己所統領的莊的方向。但這一次,他調轉了復仇的方向。
這個惡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鄭無言。
第一,鄭無言今天從早上到現在從未露面。
第二,鄭無言喜歡林韻是全莊人盡皆知的。
第三,林韻在牆上留下的文字中,有“無言”二字,疑似指代鄭無言的名字。
第四,前些天林韻房間中跑出一男子,衣冠不整,而鄭無言隨後趕到的時候雖然衣冠整齊,但沒有洗漱,右腿小腿被刻意遮擋,疑似被自己那一劍砍中。
想到牆上的字跡,南宮悠的心涼的更加徹底,從“乘風歸去”到“獨自一個人踏往一個遙遠的地方”或許可以看出來,林韻早已魂歸那世去了,想不到一個昨天還活靈活現的人現在卻已陰陽兩隔,便心如刀絞。
償命,對,讓那個劊子手償命!
轟隆一聲巨響,南宮悠摧毀了一間屋門,看著屋內的弟子,不由得口呼惡氣。
“師傅,您咋來了?”
“你,這個江湖騙子,你……”
“師傅……到……到底什麼事啊?”
“你還想狡辯什麼!”南宮悠憤怒的咆哮道。
屋內的少年不是鄭無言還能是誰,只見他一手搖著羽扇,一手拿著《梅花謠》,口中還在吟誦:“昔劉公子與趙小姐相逢,甚是投緣,不顧家貧,待如上賓。”說罷,他帶著幾分嘲弄的說道:“可惜啊將軍,這個世界早已崩壞了。毀滅了,湮滅了,需要我來抱打不平……”
“閉嘴!”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豈料被人算計,情感,應該是忽視物質的,可你卻違反了這條鐵律。”
可見,他也受了極大的刺激,變得神志不清起來,現在在看起來,像極了目露兇光的豺狼。
“鄭無言,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身後忽然傳出一個深沉的男聲,“世界是有法則,但這也不是須臾之間就能改動的。你目光狹窄,認為目前的悲劇就是你的唯一。還不跪下求饒?”鍾肅清?南宮悠心頭一顫,這位昔日的大哥現在還是英姿煞爽!
“丞相!你這個虎落平陽的鼠輩,也敢議論我??”鄭無言雙目瞪得就像銅鈴一樣,似乎下一秒就要冒出火來,“我所擁有的,是全世界的總和,但這愚昧的世界卻將其毀去,我也摧毀你們唯一的世界來報復有什麼不可以!”
鍾肅清雙手抱胸,他的手中沒有那電鞭,說話不由得軟了幾分:“賢弟,按照律法,你當以流放瘟疫區論處,你現在悔過,還來得及!”
“鍾丞相,我去給你拿鞭子。”南宮悠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位丞相的道義與膽魄,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敬佩的。
大約四分之一個時辰之後,南宮悠拿著用絕緣材質包裹的電鞭,走了回來,只見鍾肅清高高舉著沙包大小的拳頭:“你這個無可救藥的罪犯,我……我……”
“丞相,你的武器。”
“?????”鍾肅清順手接過,開啟上面的捆繩,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出現在大家眼前。那時候鍾肅清鑽了牛角尖進攻秋風莊,結果中了計,被水澆成了落湯雞,電鞭上的電能也反噬其主。
“鄭無言,你若是不服,就來門外比武,你丞相大人還就真不怕你!”
鄭無言是書生,不會武功,但他向來會為自己留條退路,只見他的態度忽然軟了下來:“丞相大人,我能出去上個廁所嗎?”
“去,限你八分之一個時辰之內回來。”
鄭無言邪魅一笑,飛奔出門去了。
過了幾分鐘,忽然腳步聲大作!
鍾肅清往外一看,忽然大驚失色:“賢弟,不好了!”南宮悠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映出來他喊的是自己,這才回答:“鍾丞相,怎麼了?”
“這……這人……要造反!”
果然,門外雲集了十幾位秋風莊的弟子,無不刀劍出鞘,凶神惡煞:“師傅,給我滾出來!”
“一定是這小子蠱惑了你的弟子,趕快出去解釋吧。”南宮悠聽聞立刻奔去。
鄭無言向來雖然不會武功,但在秋風莊內威望很高,主要是因為他是一位博學的學者。是僅次於南宮悠和林韻的存在。大家都很敬仰他,後來逐漸他的威望和南宮悠平起平坐。
現在,他慫恿那些敬仰他的弟子造反,這還了得!
南宮悠和鍾肅清上前勸說,但不僅無用,還差點被砍傷,看來只能用刀劍說話了。
南宮悠看著逐漸包圍過來的造反弟子,逐漸將自己和鍾肅清圍在中心,現在二人宛若廢墟中被沖天烈焰包圍的孤獨的石柱。
“丞相,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
“勿忘那一日你我的對弈。”
“知道,勇敢防守!”
“不,這不是防守,是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