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尾章,普照大地。
在一座浩大的如同城門的宅邸前,有一群氣勢洶洶,成千上萬鋪天蓋地的人,他們無不手持棍棒,或者刀劍,漁叉。每個人的眼睛中都傾注不滅的怒火。
“滾出來!一群懦夫!”
“敢欺壓百信就不敢出來?”
“一群王八蛋!”
城門忽然吱呀作響,一個侍衛探出了腦袋。
“誰啊……哈欠……這麼早還不讓人睡覺……啊!”他猛地被這民眾的氣勢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握緊了武器。
“你們要幹什麼!要造反嗎?難道你們不知道太陽昇起之前不能帶武器到大人府前嗎?”
“叫你們大人出來見我們!我們要討個說法,這匹夫,敢殺人,就不怕償命嗎?”
侍衛緩過神來,其實他並不怕他們:“大人正在休息。”說罷就伸手拉門:“改天再來吧,這麼多人大人可請不起啊!”。
忽然之間,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衝啊!這狗官要跑!”
群眾躁動起來,本來平靜的凌晨忽然沸騰起來,人群開始撞擊大門。侍衛攔也攔不住,索性扯起嗓子:“賊人來犯啦————”,拿起武器,向著人群攻擊,他想著或許這樣能遏制他們吧。
但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啊,這個侍衛很快被人群衝倒在地,在激流中身不由己。
人群衝向了那官員所住的內室。
所到之處,只要是能砸的,一概砸掉;只要是能毆打的,一概痛揍。本來結實的花崗岩地板上頃刻間是腳步連連,第二道門的侍衛不禁開始嘀咕,這外面是不是來客人了?來了多少?
第二道門忽然響聲大作!外面是叫罵連連,喊殺連天。侍衛連忙順著花壇爬上了圍牆向外張望,一看也嚇了一跳,我滴娘,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一個大陣仗啊,這群人瘋了?圍攻大人的府邸,不要命了?
那堅固的鐵門已經來回震盪數次,眼看著似乎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但其實這根本不可能,那大鐵門不僅是加了碼的,還多安裝了五道閂。不說是人,戰車都撞不開。
怎麼辦,請示大人吧?
很快,知道了事態發展的大人從睡夢中甦醒。
“哎!”大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凝淵這朝廷,早已落魄不堪,叫我們收高於原本數倍的稅收,不聽話就罷官。我可就這麼一百年啊,好不容易當了官,容易嗎,容易嗎!”最後幾個問句,好像實在問侍衛,也好像實在問他自己。
“不管了,大人,快跑吧,我相信朝廷一定會體諒您的。”
“哎,也只能這樣了。”
大人翻身下床,卻呻吟了起來。“小心膝蓋!”侍衛心疼的攙扶起大人。這膝蓋上的傷是大人在幫治下地區一位家境貧寒的農民耕地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石頭磕的,過了一個月,還隱隱作痛。
半個時辰後,這位受傷的大人終於收拾完了行李,和兩個侍衛一同在軍隊的保護下從後門逃進後山,向著都城的方向進發了。從此不知下落。
在他們走後的兩個時辰後,民眾終於放棄了砸門。他們一商量,覺得還是搭人梯翻牆更穩妥些,於是他們開始互相選擇強壯之人,花費了四分之一個時辰,才翻牆成功。
到了內室,不免又是一通火氣。
“狗官真跑啦!”
“可惡!”
忽然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砸!”
接下來一呼百應:“砸!”“砸!”接著,發了瘋般的民眾又開始揮舞起自己手中的兵器,將這高貴殿堂打了個稀爛。看著僅剩的建築結構,他們還覺得不解氣,一定要讓這座罪惡的宅邸徹底消失才可以!
“燒!”
“燒!”
“都給老子燒!”
於是,一把又一把的火被扔上了房頂,整座氣派的宅邸,頃刻間化為焦土。
給你們講這件與主線毫不相干的事情,只是想告訴你們凝淵大陸的現狀。無論多好的官,都要被朝廷欺壓著徵收重稅,否則罷免。最後導致民眾難以區分忠奸,最後昏官斷案——各打三十大板。不分青紅皂白,一律仇恨。
接著把鏡頭給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宋青。
你說宋青是個壞人嗎?其實不是,他也是勞苦百姓出身(不是這個世界的百姓就是了)。心底仍然有最為樸素的同情心理,但是眼前的金銀財寶也是不可分割的。有了錢,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是尋找快樂最快的方法。若持續以優待百姓的政策實施,可能到自己去世都無法得到百姓的愛戴與回饋。
此刻,他正喝著名貴的酒,思忖這個問題,自己要不要停止對百姓的重稅?現在聽外邊說,剿匪有功,但是那些明顯不是匪。自己是否成為了那些小時候看的法律書籍中的惡人了?
不!不是!他的大腦激烈的反抗:你只是做了當一個官員應該做的,享受天倫之樂並沒有錯,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機會,而且外面也沒有什麼書信告訴你民眾有多不滿,他們都是富庶的,多收一些沒有關係。朝廷都服侍他們多少年了,收取點好處有什麼不可以。
宋青傾向於後者。
但是心裡還有一道由前者組成的微薄防線在拉扯宋青,使他不能完全心安理得的享受從得到的成果。
系統忽然開口:“宋青,擁有了力量不是可以胡作非為的,力量是用來救贖的。”
宋青更加搖擺不定,他嘆息道:“我到底該追隨哪一方面呢?”
系統再次說:“這都由你,但是你要知道你不是獨立的個體,你是團體的一個不可分割的部分。你見過一個人拿拳頭打自己的臉嗎?”
宋青垂下了頭,他坐在純金的寶座上,右腳掛在扶手上,雙手撐著額頭,右腿筆直的向前伸展而出。
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是一位高管,一輩子為民,為了一個小小的惡霸,甚至自己帶著保鏢去當地視察數十載,最終一舉挑了惡霸的窩點。可以說是兩袖清風,但到最後就是為了自己的微薄需要而不得不從非常渠道獲得資源,而且他也說在自己妻子的病痊癒之後,會全數奉還。但那些民眾不僅不體諒,還將他出賣,毀了他,還有宋青。
想到這裡,宋青深深壓抑了自己的情感,這些愚昧的民眾,不值得自己全心相待。都是一群噬主的惡狼而已。
寒月高懸,不眠的人們緩緩閉上了雙眼。卻是無夢,那名為仇恨的惡魔縈繞在他們的心裡,難以驅逐。又不能驅逐。
緩緩,有人叩打門環,那聲音就像深淵下的一口巨鐘的鳴響。遙遠卻又真切。
“是……師傅嗎……”門外是人哭泣的聲音。
南宮悠慌忙從床上披衣下床,這是第二次如此匆忙,第一次是為了上官暮雲。
推開了門環,一團柔軟的影子撲了進來。映著月光,更增嬌豔。
“哎……放手啊……我是師傅啊……”南宮悠六神無主,但卻又反常的希望她再多停留一會兒。
林韻的雙眼無神,本來握住靈巧兵器的手也開始失去的目的。
“林——韻——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多抱我一會兒。”
“嗯,是。”
“你怎麼了……”
“別問!”
林韻將自己的頭埋了起來,放肆的哭泣。哭完了也就好了,南宮悠無言的抱住她顫抖的腦袋,這個弟子是自己最寵愛的啊。
“額……舒服嗎?”南宮悠有些俏皮的發問了。
“嗯!誰要你抱了,放我出來!”林韻恢復了少許傲氣,“師傅,你一定喜歡我對吧。”隨後她掙脫出來,凝視南宮悠。
“這個……以後再說啊,現在……哪裡有時間思考這個……唔,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呢。”
“趕快承認,要不然你怎麼會守護我至此?”林韻再次垂下了腦袋。
這變故發生的太快了,導致南宮悠只感到一陣找到了珍寶的快意,而感受不到別的情緒,也無暇顧及。
“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是世界上最傲嬌的大小姐。”南宮悠的笑容緩緩綻放,“你是脆弱的,但你現在不脆弱了,秋風莊是個大家庭,誰都會保護你。”
林韻明顯更加悲傷,她的雙眼開始迷離,明顯是觸到了敏感處。
南宮悠再次詢問:“有什麼悲傷的事情你就告訴我們啊,我們可以一起承擔的……”
“你們理解不了。”林韻緩緩啟齒,“你們也沒必要理解。”
南宮悠剛要再次開口,林韻忽然等大了雙眼:“承認吧,你一定喜歡我,快點,要不然林大小姐又要哭了!你不是說要守護我嗎,有事情不敢承認叫什麼守護!”
“是……很早以前……我就……這樣了。”南宮悠繼續撫摸林韻的腦袋,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情,在這個美好如夢境的夜晚,這竟然成為了現實。
林韻多麼傲氣,多麼優秀的女孩子啊,怎麼輪得到自己的?
“林韻,師傅會保護你的,求你不要再哭泣。”
林韻沒有抬起頭。而是再次扎進了自己所愛之人的懷抱。
月光愈發的溫柔,那點點的繁星似乎也會過意來,紛至沓來的點綴著銀河。在遙遠的天穹之上,有兩顆星緊緊相擁。這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也似乎是童謠最後一頁的完美結局。萬物間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有此等美麗的事物襯托,便顯得光影無力,規則單薄。唯有情感,是能衝破萬物枷鎖的。
緩緩,天空中一顆炙熱的紅色流星劃過天穹,驚擾了那些無憂無慮的星。也叫醒了明朗無暇的月。明天,世俗還會回來的,還會侵擾這一切,我們都是這世界運轉機器上的一顆齒輪,但只要我們彼此切合,便不會感到任何空虛。此即足矣。
若我是大海里走勢的一顆水滴,在你的目光裡升騰飛起,學會了飛行,變成了雲。
————司南《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