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受縛不若血光淋漓;強者從不誕生於黎明,他們在白晝的泡影中殺戮。
——題記
“當!”
雙劍相交!
“多日不見,你長進了?”
後者氣喘吁吁,挺劍險險的頂住那勢若雷霆的一擊,伺機還以怒目。
鍾肅清再次傾注全身之力,斬下一劍。
南宮悠閃身擦著劍鋒避開,突進,一劍直搗黃龍,刺向鍾肅清的胸口。
鍾肅清冷哼一身,竟不注視,順勢飛起一腳,直接踹飛南宮悠的長劍。這一腳的勢頭還不止於此,南宮悠的右手被鞋尖擦到,鮮血直流。
後邊早已蓄勢待發的秋風莊眾中,兩位少女——林韻和上官無常——縱身飛縱出,直奔戰場。
鍾肅清心想:你終究還是死在我手。剛欲再次下斬,忽然左手劇痛!低頭看去,一枚紅色穗子的袖箭在肌肉中深沒至把,鮮血早已是傾注而出,染紅了左手大片袖子。
上官無常手中的長槍已經刺出。
鍾肅清不得不放棄了對南宮悠的處決,轉而招架這些援兵。
林韻和上官無常的兩把長槍四散翻飛,不可知其蹤,鍾肅清哪怕戰鬥閱歷再豐富,在受傷狀態下同時對付兩把中距離武器還是非常有挑戰的。要是再平時,他可以迴避,在找機會偷襲,但他要誅殺的叛徒近在咫尺,他認為只要自己再堅持幾回合。就可以用兩敗俱傷的打法取得南宮悠的人頭。
但是這只是妄想罷了,林韻是槍法行家,而上官無常是全冷兵器全才。要再頃刻之間擺脫這兩個高手,實在並非易事。
又打了三十多個回合,鍾肅清漸漸清醒過來,自己怎麼撞了南牆了?這兩個人恐怕沒有五十個回合無法戰勝,現在南宮悠已經被他的手下接回,秋風莊的大門也在吱吱呀呀的封閉……
正在封閉……
封閉……
好冷啊……
鍾肅清忽然失控,自己怎麼能再次回到那片失落的枯井之中,再次被人奚落,嘲諷?
此刻武德,底線都被拋諸腦後,鍾肅清的眼中只有那份不屬於他的願望。
拇指嫻熟的一擦。長劍機關解鎖,變成了最為致命的電鞭形態,而且鍾肅清還彈掉了劍柄上的電能束縛器。林韻不知深淺,上前強攻,鍾肅清不慌不忙反手彈出,掃出一片銀色的扇形。
霹靂啪嚓!
閃光吞噬了正與其纏鬥的二位,甚至後邊的幾位弟子,也感受到了極為厚重的壓迫感和面板上傳來的刺痛感。這種最高的電能攻擊,是不可控的,只要出鞘,對手必受重傷,而自己的右手,也會感受到苦痛。
“哇啊!“——林韻
“放肆!“——上官無常
兩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栽倒。
鍾肅清就像一隻飢餓的獅子,直接撞向秋風莊關門。
關門的弟子一看這陣式,一時間也慌了手腳,連走路用手還是用腳都分不清了。任憑這瘋子長驅直入。
鍾肅清在痛苦和瘋狂的雙重加持中,眼中只有南宮悠一個人,傷害的觸感此刻被前進的豪情吞噬殆盡,因為他們本就是同種的情感,前進便意味著默許前方道路上的荊棘。
“快保護關主!”
鍾肅清早已衝入秋風莊內部,四處搜尋著敵人的身影。
左邊,是四三褪去的莊員;右邊,是急忙逃走的弟子;前面,是鐵壁銅牆;後邊,是自己永遠也不能走的退路。
他開始冷靜下來,忽然,如夢方醒的畏懼侵入冰冷腦海。
現在獵人的身份忽然四散崩潰,自己似乎才是獵物!周圍的圍牆好高,好厚,似乎在向他威壓而來,一股陰冷的殺氣油然而生。
自己僅僅一個人,竟然孤軍深入,實為魯莽,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左右的弟子都幾乎退去。鍾肅清把心一橫,躍出一步,在頃刻之間鉗住了一名弟子的衣服。
“啊!你放手!放手!”弟子慌亂的大喝。
“原諒我吧。”鍾肅清心中默唸,同時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悠,你給我出來,要不然我將不保證你的弟子的人身安全!”
四野死寂。
“悠,你給我出來!”
死寂。
“你給我出來。”
沒有回答,只有人質的嘶啞。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質留來場上了。自己孤獨的一個人留在被鐵壁銅牆分割的秋風莊前部。無人相助。
鍾肅清忙裡偷閒,打量著四邊,這四邊都是很普通的院牆,牆上很有藝術感的鑲嵌著固若金湯的堅固鐵門,全部緊閉……
不對!自己剛才進入的時候,秋風莊大門分明是開著的!
“咚!”一枚火箭竄上了雲端,炸裂,就算是白天,它的殘光也有一席之地。鍾肅清頃刻間四肢僵硬,心如死灰,中計了!
周圍的牆頭順應著訊號全部露出了攢動的弟子的腦袋,隨即,一盆又一盆的水像下暴雨一樣向鍾肅清身上潑落!你想想,這空間能有多大?鍾肅清不及閃躲,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頃刻間,電鞭上的能量失控,順應著水將炙熱的能量傳遞到了鍾肅清的身體各處!
“哇啊啊啊啊啊——”鍾肅清連驚帶痛,歇斯底里的哀嚎起來。他本來就隱隱作痛的右手現在被電擊的就像斷了似的,苦痛鑽心。他只得拋去了電鞭,抱頭鼠竄。但大門已然封閉,門外的二位女俠早已扣上了閂,任憑鍾肅清有多大的力氣也是推不開的。
水是一盆接一盆,越來越多,地上已經積起了薄薄一層,自然是將失控的電能導向這方寸天地的每一個角落,鍾肅清被電的吱呀亂叫,但他是一個有骨氣的漢子,就算如此,也硬撐著,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軟和話。沒有任何求饒的意思。
不對啊,那個人質不是還在電的海洋裡嗎?
其實,秋風莊的諸位早就準備好了相對絕緣的鞋子。按照《天火訣》,就是:逆天物(指絕緣體,因為抗拒‘天火’而得名)內實,天火不過。萬物內虛,天火必摧。
將近兩分鐘後,鍾肅清終於權衡利弊,抵受不住:“牆上的諸位,在下輸了……請住手!”
咔噠一聲,秋風莊的大門外的門閂被開啟了,鍾肅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撞了出去,不料剛一出去就被人使掃堂腿絆倒,隨即五花大綁。
現在的他遍體鱗傷,還沒有武器,自然是束手就擒的命。
鍾肅清被從秋風莊後門帶到了寨主的會客室——就是一開始南宮悠一開始來到這座莊的時候看到的上面有匾的地方——被迫坐在一張凳子上聽候發落。
“丞相?你可知罪。”南宮悠的聲音。
“不知,在下犯了何罪?”鍾肅清抬起頭。他全身溼淋淋的,現在被風一吹,很冷,剛剛不得不蜷縮著身體。
“違抗天意。”
“不明白。”
在堂上,坐著莊主南宮悠,他的一眾手下分成兩列排開,散佈在大堂的兩側,無不是刀刃出鞘,橫眉立目。
“你違抗大眾的意見,執意做朝廷的走狗。現在落魄到這步田地,你可知錯?”
“輸未必錯。”
“丞相。”南宮悠的態度突然緩和了,“你真的是偏執了。現在,我和你梳理一下現在的局勢。”
於是,南宮悠將早已準備好的腹稿慷慨激昂的講述了出來。不料,人家鍾肅清不吃這一套!無論怎麼說,落魄的關主都只有一句話:“我,不悔,這輩子,只服侍朝廷。”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細碎的腳步聲,瘦弱的男孩緩緩從南宮悠的身後走了出來。
鍾肅清看到他的那一刻,強弩之末般的怒髮衝冠!
那個人正是英靈殿前堂主,現在的落魄少爺。鍾肅清咆哮道:“叛徒!!”堂主被嚇住了,向後倒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涼氣,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丞相……息怒。我也是……為了……你好。”
這個怯生生的小正太緩緩坐倒在地。
南宮悠不由動容,這位也太像女孩子了。
“堂主……你這個叛徒,我,我這才知道我為什麼會失敗,原來是堂主你這個吃裡爬外的……的……”鍾肅清一口怒氣卡在喉頭,無法繼續言語。
堂主嘆了口氣,“別再喊我堂主啦,就直呼大名,雲復衡就好啦——”他還心有餘悸,畢竟他養尊處優,還沒見過一個日常面沉似水,溫文爾雅的人忽然翻臉發怒。
南宮悠闇自記下了堂主的名字。“雲復衡,你先退下吧。對於你的貢獻,我們會另有賞賜的。”
雲復衡一動也沒有動,他動搖了。
在昨天,他發現鍾肅清要單挑秋風莊的時候,就暗自決心,一定要阻止無辜的靈魂被屠戮。於是他告了密,和南宮悠以及其手下設計了一個陷阱,用鍾肅清的武器反攻他自己,最終導致他自食惡果。
但是現在,看著這位昔日威風凜凜的人物寄人籬下,束手就擒,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看見童話裡的大團圓,現實的低頭讓步。而不是更多的仇恨和殺戮。
他哭泣著:他是個叛徒。叛徒任何時候都不是完全的英雄。他的思維混亂著,他要的未來又在哪裡?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抬頭看去……
是劉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