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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玩物

日子總歸要繼續,無關是好是壞。

陸白的腰早好了,還是做只蛀蟲,睡到午時起,陪崔玉竹用過午膳,又去御書房窩著。

崔玉竹沒提陸白可以出宮當差的事,陸白自己也沒提。

笑死,以林捕頭的才智,七天抓到殺人兇手實屬天方夜譚。自己去京兆府幹嘛?送上門給周素罵?

軟榻不好嗎?

對陸白是挺好的,對那些大臣就不怎麼好了……

這裡畢竟是御書房,崔玉竹不可避免要接見大臣。最初幾次,陸白還有一兩分為人臣的自覺,有大臣請見,陸白會自覺迴避,其結果,被崔玉竹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再往後,陸白就心安理得起來,任誰來都紋絲不動,繼續該幹嘛幹嘛,日子逍遙得很,只輕輕咳一聲,秦忠就會過來給他添茶,然後繼續回崔玉竹身邊伺候。

崔玉竹這些日子變化有些大,總是不讓他在軟墊裡好好窩著,時不時就要過來騷擾一番。

這不,剛送走刑部尚書,某個人又開始脫靴上榻了。

秦忠很自覺的離開御書房,走之前為兩人關了門。

陸白深刻懷疑這位帝王在這種情況下,批過的奏章是否有質有量。

“在看什麼?給我看看?”

陸白將書偏了過去,道:“話本。”

崔玉竹窩在陸白的肩膀,道:“講得什麼?說來聽聽。”

陸白手指輕輕顫了顫,簡單地總結而出,“兩個男人從最初互看不順,到相知相戀的故事。”

崔玉竹:……自己是不是得給秦忠加點兒俸祿?

他拿過小案的書,隨手翻了幾本,大同小異。

故事的主角全是兩個男人,故事的開端各有不同,故事的結局千篇一律。

可……

崔玉竹沒往下想。

“故事如何?”

“尚可,”陸白將書擱置,“破鏡重緣,所有的誤會都在逐步解除,依照現在的發展,結局多半是幸福的。”

崔玉竹看著陸白,即便是在敘述故事,他依舊神色淡淡,不喜不怒。似是那書中人,不過只是幾個名字,無血無肉。

“你覺得呢?”

陸白不解地看著他,“微臣覺得什麼?”

“你覺得他們是幸福的嗎?”

陸白想了片刻,道:“或許是,或許不是,微臣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去看他們短暫的一生,無法感同身受那些曾經的誤會究竟傷人多深,刻骨到何種地步,那些在故事結尾看來的幸福,是不是真的就是故事主人公的幸福,誰又能感同身受。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故事終歸只是故事,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同時,在這個人物誕生的那一剎那,他開始漸漸成形,有他自己的思想,創作者站在他的角度將故事進行下去。可是……,再換一個創造者來,故事又將會是另外一個結局。因為,即便站在這個人物的角度去創作,那也不是他,他是死的,也是活的。”

崔玉竹看著他,很久很久,道:“你在含沙射影。”

“皇上多慮,微臣只是將故事和現實分得很清楚,不會試著代入。”

崔玉竹:……果然!這個人就不能開口。他直接堵住了那張唇,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放開人時,他道:“如果我讓你試著代入呢?”

陸白坐直身,看著他,半晌才道:“陛下,您已經是第二次明知故問了。”

崔玉竹:……

“陸白!”崔玉竹厲聲道,“你現在倒是越發肆無忌憚了。”

“肆無忌憚?”這一次,陸白沒有請罪,問得疑惑,“微臣這段時間不是很聽話嗎?”

聽話,確實聽話。崔玉竹說什麼,是什麼。

“哪個臣子會如你這般說話!”

“可微臣不止是您的臣子,還是您的玩物啊……”

崔玉竹頓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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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白看著他,繼續說,“皇上,您是一國之主,不是三歲小孩了。微臣早就認過命,這具身體是您的,跑不掉。您不用如孩童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種方法,過來確認屬於您的玩物是否還在。”

崔玉竹沉默著,手指蜷進掌心。

“你……是這樣想的?”

“不然呢?”陸白道,“微臣應該怎麼想?總不至於認為您這麼做是在為了要微臣的心吧?”

“你真敢想,”蜷進掌心的手指猛然鬆開,崔玉竹翻身下榻,“你先前說得沒錯,我就是在確認屬於我的玩物是否還在。”

“皇上放心,”陸白道,“既然是已經認命的玩物,您還沒厭棄,它就會一直在。”

他頓了頓,又道:“等皇上那天厭棄了,記得告訴它一聲,它就可以不在了。”

“陸白!”崔玉竹倏然轉身,眼露寒光,“你想都別想。你想等朕厭棄,再離朕而去,那你大可以往下等,看看究竟能不能等到。”

陸白笑了笑,頗為自嘲,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過,“皇上連這點念想也捨不得給微臣留嗎……”

這聲音到最後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清了。

崔玉竹看著那視線,心底猛然一抽,說不出的感覺蔓在胸口,仿若巨大的海浪忽然襲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很久之後,崔玉竹在海浪的壓迫中,硬撐著開口,“不……留。”

“是,微臣知道了……,”陸白又恢復了常色,仿若先前的落寞只是錯覺,“微臣以後不想了……”

陸白變化太大了,崔玉竹看在眼裡。這段時日,他丟了傲骨,隱忍在自己身邊,那不是動情,崔玉竹一清二楚。

他將隱忍的人蜷在懷中,無盡的佔有,給對方染上屬於自己的氣息,在那城池之中掠奪。

當曖昧氣息散盡,崔玉竹撫上那微紅的薄唇,道:“陸白,留在我身邊吧,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嗯……”陸白垂了眼瞼,沒再看他,“留……”

那隱忍的話語依舊清冷,不帶起伏。

崔玉竹從這話裡聽出了隱藏在最底處的聲音。

自己給的那些好,陸白不屑要。陸白要的,從始至終都是自由,離開自己身邊的自由,然……,這卻是自己最不想給的。

如果非要一個妥協,崔玉竹不願意是自己。

他又恢復成了帝王,他只能是帝王,這個人才會屬於自己。

兩人的關係依舊融洽,只是這融洽之中隱藏著什麼,只有他們兩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