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陸白果然不說話了,重新拿起書看。
崔玉竹:果然不能說話,這才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好心情給攪沒了。
陸白低著頭,察覺不出崔玉竹的神情,也沒有興趣知道,反正崔玉竹說什麼,他做什麼就行。
崔玉竹繼續返回處理奏章。
一個時辰之後。
可能是因著心情好,效率提高,崔玉竹提前批完奏章,他伸了個懶腰,去看陸白。
那人還窩在軟榻裡,慵懶得很,又格外賞心悅目。直到見到對方時不時挪動後腰,崔玉竹終於回神,道:“累了嗎?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陸白抬眸看了他一眼,未語,掀開氍毹下榻。
“想去哪裡?”崔玉竹又問。
陸白未語,走到御案,提筆落字,少頃,他擱筆,將宣紙展示給崔玉竹。
那字很好,筆鋒溫雅,字跡淡雅清新,字如其人,好看得緊。
只是那字……
“皇上想去哪裡?”
崔玉竹看了字,又不解地看著人。
陸白麵露疑惑,微微側頭,用更加疑惑的目光回視。
“為何要寫字?”崔玉竹問。
無錯書吧陸白又轉身提筆,少頃,崔玉竹就看到了另一行字,令他特為無語的字。
“皇上不是說不想聽微臣說話嗎?”
崔玉竹:就……就很無語……。他就聽不出來方才那句話表達的另一個意思嗎?“你現在可以說話。”
“皇上想去哪裡?”陸白說給他。
“你想去哪裡?”
陸白沒有回答,餘光瞧見秦忠從外而來,約摸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果然,秦忠來稟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求見。
崔玉竹:敗興!
“你做什麼?”
陸白正拿著書往內殿去,聞聲,轉身回道:“陛下接見大臣,微臣進去迴避。”
“不用!”崔玉竹行回御案,“窩回去,看你的書。”
陸白很聽話地窩回了軟榻。
少頃,兩位尚書大人跨進御書房。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軟榻看書的陸白,面色皆怔。
直到一聲輕咳響起,兩人齊齊回神,跪身行禮。
崔玉竹免了禮,道:“兩位愛卿此時前來,所為何事?”
兩位尚書對視一眼,皆未語。
“嗯?”
無聲的反問,壓力太大,戶部尚書王岱道:“啟稟皇上,今年北邊大旱,南邊水患,許多農戶顆粒無收。現下正是賦稅徵收時節,微臣不敢擅自做主。”
崔玉竹又把那瘋狂的念頭拿出來溜了一圈。“愛卿有何見解?”
王岱前來,早有準備,恭敬回道:“賦稅徵收乃國之重本,這次的天災並未波及每個州城,微臣認為可以免除天災較為嚴重的幾個州城的賦稅。其他州城可視情況適當免除。”
“怎麼個適當法?用何標準判定?”
王岱思怵片刻,道:“微臣認為可按州城總收入作為標準。州城總收入達到去年的七成,皆全部繳稅。總收入只有五成,可免除三成賦稅。總收入只有兩成,可免除七成賦稅,更少者,則可全免。”
崔玉竹未應,問另一個人,“鄭愛卿,你覺得呢?”
鄭永突然被問,措手不及,自己又不是戶部的人,怎麼知道戶部的事。皇上問,又不敢不答,道:“微臣認為王大人的提議甚好。”
鄭永敢這麼回答自然有緣由,崔玉竹登基第二年,就已面對過一模一樣的情況,崔玉竹當年很果斷地下令,做法和王岱的提議大差不差。
崔玉竹依舊沒下令,道:“鄭愛卿前來又是為何事?”
鄭永回稟道:“今年南方大水,很多堤壩被毀,若不加緊修建,待來年雨水時節,怕是抵不住。”
“明白了,”崔玉竹靠向軟墊,“你這是問朕要銀子來了。”
說罷,他笑了笑,道:“朕又不管銀子,管銀子的在這裡,你問著要唄。”
王岱:……
鄭永:……
怎麼這話聽著有幾分……說不出喜怒的感覺來?
兩人未敢言語。
“你們兩人,一個來讓朕少收賦稅,一個又讓朕多掏銀子。少收多出,國庫就那麼點銀子。朕要不要去學個戲法,把中間缺的銀子給你們倆變出來?”
兩人俱是一驚,惶恐跪地,同齊道:“皇上恕罪。”
“大梁風調雨順五年,收成年年遞增,朕沒多收一個子的賦稅,今年降低一年,這就家家戶戶交不出賦稅了?他們這五年在做什麼?種多少,吃多少?一個子都不給自己留?”
“都知道堤壩壞了要修,那是有備無患,既然是有備無患,怎麼不知道在風調雨順的時候多存點餘糧有備無患?”
跪地的人冷汗直流。
“受災最嚴重的幾個州城賦稅可適當減免,其他所有州城,按去年的標準照收。”崔玉竹懶得和兩人多說,直接下令,“什麼標準,你自己定好,奏章呈稟。”
王岱叩首,“是,微臣遵旨。”
“另外!”崔玉竹繼續下令,“誰要交不出來,就讓他去借著交,再把朕方才那句話甩給他。朕要的是能自給自足,知憂患意識的子民,不是一遇到事情,就靠朝廷接濟度日得過且過的子民。”
“是,微臣遵旨。”
陸白看了崔玉竹一眼,不得不說,這個人就是為帝王之位而生的。
人都有惰性,更有依賴性。
一有天災朝廷就免除賦稅,只會讓人生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惰性,反正有朝廷託底,餓不死!
居安思危,朝廷得有,萬千民眾也得有。否則這國之不國,繁盛不起。
再者,崔玉竹有一句話說得對,整整五年的風調雨順,各家各戶多少都有存糧,今年絕對撐得過去。撐不過的,都是那些好吃懶做、整日遊手好閒的人,這一次,也是一個很好地喚醒意識的機會。
最後,也是重中之重,這是乾旱、水患的第一年,再往後是個什麼天,誰都不知道。若來年繼續幹旱、水患,國庫今年沒收到銀子,又大把支出,來年拿什麼抵禦?
“至於堤壩,抓緊時間修葺,多少人力、物力,同樣奏章呈稟。”
鄭永叩首:“是,微臣遵旨。”
“還有!你也給朕好好想想,如何居安思危?如何預防天災來臨?如何在大旱之年,也能保證農戶不缺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