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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對不起

“怎麼會呢?雲師姐戰無不勝,一人蕩平多少妖窟,為民除害,無數百姓感恩戴德,說要為你建廟,日日供奉,以報答你的恩情。”

“萬一呢?”

程休休的聲音輕飄飄的,和天上的雲一樣。

“你也知道我這人想一出是一出,又離經叛道的,最討厭規矩法度。”

陸以槐原先以為她在開玩笑,她現下這麼一說,倒是真緊張起來了。

他認真地看著程休休的眼睛,一本正經道:“什麼事都可以做,哪怕你叛出宗門都好,唯獨這一件事,這一條法度,是萬萬做不得,萬萬不可觸犯的。”

程休休原以為陸以槐讀了這麼多書,平日裡循規蹈矩的,又視墨衍宗如信仰一般,容不得他人詆譭半句。

以此來看,他不僅不會做出出格的事,連冒犯宗門、冒犯五位長老的話都不會說。

“叛出宗門”這種話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倒是驚奇。

“哈哈”,程休休笑開,拉開兩人距離,調皮地眨眨眼,狡黠道:

“我騙你的。”

陸以槐剛想舒一口氣,程休休又接著道:

“如果真有一天,我觸犯了宗規被懲罰,答應我,幫我拉住藍朱,她那孩子雖然冷冰冰的,忍耐力也很高。”

“但一碰到與我有關的事,就不理智了。”

“我可以答應你,但萬一我拉住她了,卻沒拉住自己呢?”

陸以槐神情認真,不想說笑的樣子。

程休休笑著去戳他腦袋,“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你要相信我不會死的,所以,你也不要死。”

“為什麼?”

“為什麼在明知道會受到懲罰的情況下,還要去觸犯宗規?”

程休休不答,挪開視線,不想再看陸以槐那雙不解的眼睛。

陸以槐還欲再說,卻被程休休打斷。

她瀟灑地往地上一躺,雙手相交放在腦後,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如此美妙的景色,只有短短一瞬,實在可惜。”

“雖然只有一瞬,但它的美足以驚豔世人,讓人無限懷念。”

三個月未有動靜,陸以槐真以為那天談話不過是個玩笑罷了。

誰知,她真的做了。

說什麼勾結妖邪,盜走凝魂燈,陸以槐是不信的,可是自己總是隔三差五的陷入昏睡,每次醒來都能看到那抹白色的倩影。

陸以槐騙自己,都是巧合罷了,現下卻再也瞞不過自己的心了。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凝魂燈在自己的看管轄內丟失,遭受到懲罰是必然的,陸以槐等待著懲罰降臨,最好罰得重一點,也關到叢棘去。

他當然是知道叢棘的可怕之處的,所有犯下大錯的弟子都會被關到那邊去,被荊棘纏繞,慢慢吸乾修為,荊棘獲得養料,便會生出樹葉,長出花來。

他不怕痛不怕死,只是想見見她,想知道她如何了。

沒想到預想中的責罰沒有到來,師父說那人認罪了,她承認自己與狐妖相戀,受了蠱惑,盜走了凝魂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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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槐自己落了個看管不力的罪名,撤下了圖書館管理員的職位,被罰禁足十日反思外,再無其他懲罰。

陸以槐當然知道其中緣由,眼淚不可控制的落下。

書上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陸以槐將其視為規矩法度,嚴格奉行,吃再多苦,受再多傷,也不會流淚。

那人卻帶著責怪的眼神說自己傻,想哭便哭,想笑就笑,為什麼要受那條條框框束縛。

可陸以槐也從來沒有見過她哭,無論是被捅穿心臟,還是被流言中傷,她從來不哭,只用手中的劍讓別人信服。

陸以槐在禁足的十日裡,日日夜夜憂心,整個人消瘦得不成樣子,不可避免地去想,她這次也會哭嗎?

十日禁足解除,陸以槐一出門就聽人說:雲柳被剖去金丹,廢去一身修為,如今被押解至誅夷臺了,只待那天雷落下,便灰飛煙滅,消散於世間了。

大家臉上都笑著,對這百年一遇的熱鬧感興趣的很,紛紛湧向誅夷臺,陸以槐被人流帶著往前走。

有人出來維持秩序,陸以槐行屍走肉般被迫排進隊伍裡。

烈日高照,臺上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在陽光下憔悴得幾近透明,身上盛開的紅梅刺痛雙眼,他又開始流淚。

直到那人轉過頭來,視線對撞,陸以槐才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恍然大悟般突然想起她在三個月前交予自己的任務。

“藍朱!藍朱!”

他歇斯底里的喊叫著,到處尋找著藍朱的身影。

終於在找到她的蹤跡,藍朱正艱難地撥開人群,往誅夷臺上衝。

陸以槐連忙跟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放開我,我要救師姐。”

陸以槐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臺上,喃喃道:

“相信我,她不會有事的,她這麼厲害,肯定會想辦法脫身的,相信她,我們都相信她。”

像說給藍朱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藍朱將捂住眼睛的寬大手掌拉下,入眼便是紫色的雷電抽打在師姐身上的畫面。

“師姐!”

一聲痛苦的喊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驚呼聲中。

“對不起”

程休休無聲做著口型。

對不起藍朱,對不起陸以槐。

因為自己的主動靠近,藍朱從一個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慢慢長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程休休覺得自己挺自私的,為了所謂的任務,要親近她再拋棄她。

而陸以槐,自己對感情是遲鈍了一點,但不是白痴,他的一片真心,自然是知曉的。

但程休休裝著傻,只把他當弟弟看,還不起就乾脆裝作不知道。

“對不起。”

更強大的天雷再次襲來,泛著紫光的電流在身上流竄,五臟六腑撕心裂肺的痛。

大意了,程休休腹誹,沒想到這懲罰如此折磨人,還不如一刀把我劈了,還痛快些。

所幸這折磨人的痛楚沒有持續太久,濃重得像散不開的墨的烏雲突然散開,只剩灰灰一層遮住天幕。

紛紛揚揚的雪花突然從天而降,由小到大,由一片到一疊,落到程休休臉上,帶來片刻冰涼。

程休休悲從中來又帶著一種有人給自己撐腰的底氣十足。

“看看看看,連老天爺都看不下了!盛夏飛雪,堪比竇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