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賦這樣好，師父不開心嗎？”
看著師父一臉憂愁的樣子，程休休感到奇怪。
“不是不開心，是擔憂。”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知道的”，程休休舉手搶答。
林沂塵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師父是不是想說，我只知道紫氣東來，不知道惡紫奪朱是不是？”
林沂塵一怔，眉頭舒展幾分，“你如此聰慧，什麼都瞞不過你。”
“紫色亦正亦邪，無論修得什麼道都會大有所為，也就是說，不管成仙還是入魔，都比尋常人簡單得多。”
別看程休休現在加入了墨衍宗，修的也是正道，一旦執念過深，就很容易反其道而行之，墮入魔道。
可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命運是被安排好的，再過兩年就會因為觸犯宗規而被處死，壓根沒有墮落的時間和機會。
不對呀，程休休靈光一閃，自己觸犯的宗規不就是與妖勾結那一條，在別人眼中跟墮入魔道有什麼區別？
所以現在師父的提醒還真是不無道理。
林沂塵從光滑的石墩上站起來，一隻手握拳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拄著拐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程休休，開口問道：
“雲兒，為師問你，你為何要加入墨衍宗？”
“因為包吃包住。”
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就在程休休心中排練過千百回，就等著有朝一日有人問起，自己能夠脫口而出，矇混過關。
程休休不可能告訴師父真實的原因，便擅自揣度了原主的心思，斟酌著字句回答：
“師父，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吧，我在上山之前家破人亡，後來流浪至江南，被拐進了乞丐窩，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這時，一個包吃包住的機會擺在了眼前，雖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可能會丟掉小命，但是任這個機會從眼前逃走，連努力一下也不肯的話，小命是一定保不住了。”
“我只能試試，畢竟我那時候確實很想活著。”
程休休說了一大堆，其實中心思想概括起來也就兩個字：活著。
林沂塵耐心聽她說完，再轉過身來，眉頭已經完全舒展開。
“活著是最簡單也最艱難的事，希望你歷經千帆後還能記住初衷。”
老人慈愛地看著她，語氣平緩溫和，像陽光曬過後的溪流，暖暖流入程休休心間。
“明日就休息吧，宗門集市要開集了，去逛逛吧，年輕人貪玩一些無妨的。”
師徒談話到此結束，程休休也沒了繼續修煉的心思，方才聽師父提起宗門集市，程休休心中起了小心思，又可以賺錢又能幫助人的機會來了。
煙景臺上三三兩兩坐著些人，俞霖獨自坐在一隅，望著山谷裡翻湧的雲煙發呆。
程休休發現他的身影，躡手躡腳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俞師兄！”
俞霖受了驚，整個人一激靈，轉頭去看罪魁禍首。
只見程休休從身後探出腦袋，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有事嗎？”
俞霖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鬍子拉碴，額前劉海蓋過眼睛，戳在凸起的鼻樑上。
程休休第一次見到他時，忽然間就理解了初中老師看到正處於叛逆非主流時期的自己是什麼心情。
就是很想親自操起剪刀把一蓬亂糟糟的頭髮剪去的心情。
但畢竟這不是自己的頭髮，沒有處置權，程休休左手捏右手，暗暗勸自己：不，你不想。
程休休坐下，側目去看身邊的人，“師兄，你有沒有逛過宗門集市啊？”
“沒有。”
“那明天宗門集市開集，能不能邀請你陪我去逛逛？拜入墨衍宗這麼多年，我還沒去看過呢，聽說很熱鬧。”
墨衍宗的宗門集市三年開一次集，攤販基本都是自家弟子，聽說各種奇珍異玩，靈石仙藥，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上次開集的時候，程休休滿山遍野找她的狗，沒趕上。
這次定要好好逛逛，程休休打定主意，卻被逛街搭子一口回絕：
“不能。”
言簡意賅，不留情面，確實是俞霖的風格。
程休休也不惱，自顧自說自己的，“我有個想法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說。”
“咱們明天去集市上擺個攤，把你煉出來那些個丹藥紙符啥的當作商品賣給大家，我負責吆喝，賺的錢咱倆三七分，你七我三，怎麼樣？”
“你故意的吧？”俞霖皺眉看著她，表情複雜，“明知道我在宗門裡人緣名聲都不太好。”
“所以才要借這個機會讓他們認識真實的你啊。”
“讓他們知道你有多厲害！”程休休忿忿不平。
“不必。”
又被無情拒絕，程休休不氣餒，改變策略。
“唉”，她失落地嘆了一口氣，“還以為能借此大賺一筆，拿了錢去還債呢？”
俞霖僵硬的臉色有了鬆動，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又很快轉回去，“你欠錢了？”
“是啊。”
程休休忽悠人的話信手拈來，“上次出任務，打架的時候不小心把人家的鋪子給砸了，當時身上沒帶什麼錢，便擺出墨衍宗弟子的身份，說過幾天定會去還，總不能失約吧。”
“算了”，程休休突然站起身來，語氣有些遺憾，“本以為較武會在即，本次開集一定會比以往更熱鬧，能借此大賺一筆呢。”
“我還是下山找個熱鬧的集市表演胸口碎大石吧。”
“胸口碎大石？得表演多少次才能夠湊夠錢？”
“百八十次吧，淨挑著貴的東西砸了，好倒黴。”
“這……”
看俞霖有些鬆動，程休休趁熱打鐵，蹲在他身邊，裝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問道：
“師兄，我是修煉之人，應該撐得住吧？”
“難說。”
“那我不打擾你了，俞師兄接著忙吧，我先去練練，看看錘子往哪個角度砸比較不傷身體。”
說著，程休休再不猶豫，站起來轉身就走。
“等等。”
程休休嘴角上揚，露出個奸計得逞的笑，又很快收斂，轉回去疑惑地看著俞霖。
“俞師兄還有什麼事嗎？”
“賣，錢全部給你，但是你得負責吆喝。”
“嘿嘿，好說好說。”
“那我先回去準備準備，師兄你收拾一下，明天就是開集第一天，咱們早點去，佔個好位置。”
俞霖輕輕點了點頭，“好。”
無錯書吧“對了師兄”，程休休突然想到一件事，補充道：
“你明天要不要把頭髮紮起來，順便刮刮鬍子？”
“沒別的意思，就是你本來就底子好，收拾一下只會更帥，咱倆俊男美女組合，不失為一個吸引顧客的好手段，你覺得呢？”
有句話說得很對：沒有人有義務透過你邋遢的外表看到你高尚的靈魂。
要改變別人都俞霖的看法，得先從外表下手。
俞霖思量片刻，淡淡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