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幾人目光灼灼,都有些難以接受。
孔大儒道:“假虎將楓林湖畔的所有人全都殺了之後,就帶著牽龍回了學宮。後來,幾位天師、真人,包括達摩祖師以及一眾僧侶,也都趕了回來。假虎屏退眾人,單單留下了南北道門的兩位天師、佛門禪宗的達摩祖師,抱著牽龍,一起進了密室。”
王文鳶心中瞭然,假虎先生殺了這麼多同道中人,這些人的師門家人若是追究起來,他必定難辭其咎。假虎先生這是要託孤了。
孔大儒道:“他們幾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等到出來後,我那假虎徒兒便對外宣稱,牽龍已經拜了龍虎山張天師為師父,拜了北道門陸天師為義父,佛門禪宗的達摩祖師為見證人。隨後,張天師便帶著牽龍去了龍虎山。至於我那假虎徒兒……”
王文鳶問道:“假虎先生怎樣了?”
孔大儒緊閉雙目,並不回答。
王文鳶見他不說,也不意思追問,轉而看向了許踵武。
許踵武道:“聽學宮長老們說起,我師孃以死謝罪,我師父自囚深庭。從此之後,他便只能在楓林湖畔與人守墓,再也出不了棲霞山了。”
王文鳶長嘆一聲,說道:“假虎先生殺光了楓林湖畔的眾人,既有道士和尚,也有儒門弟子,更少不了三教九流的朋友。他算是把整個修行界全給得罪了。牽龍就算有張天師、陸天師等人託孤,但在龍虎山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牽龍道:“誰說不是呢?我在龍虎山上住了十來年,師父從來不敢讓我下山,也不敢讓我在其他山頭晃盪。”
王文鳶問道:“那你怎麼又跑出來了?還去了學宮,去了三壇法會,把龍虎山棲霞山,還有達摩祖師偷了一個遍。”
牽龍氣道:“我原本在龍虎山住的好好的,也不知哪一天,隔壁山頭的長老找了過來,說他那一脈的兩名弟子,自十幾年前那場講經大會後,再也不見了蹤影,定是被我爹爹一併殺了。非要我師父把我交出去,讓他們問個清楚。此時,我師父已卸去天師之位,成了供奉長老,不好管制那批長老了。他就給了我幾件護身的法寶,帶著我偷偷溜了出來。”
王文鳶道:“所以,你就跟著張老天師去了三壇法會,然後回去了棲霞山。再然後,你就從學宮裡跑了出來,開始浪跡江湖?”
牽龍笑道:“本來,我爹爹和我師父商議後,打算送我去北天師道,找我那從未見過的陸天師。但陸天師一直在雲遊,這麼多年,連他徒弟都找不到。此事只好作罷。我就趁我爹爹不注意,拐走了他最得意的弟子,權當做個打手。準備雲遊一番後,自己立個山頭,自己做祖師。”
許踵武攤開雙手,嘆道:“大哥,你也聽見了,我原來只是個打手。”
牽龍怒道:“不是嗎?見了你那什麼師兄,把二哥都給扔一邊了,除了打手你能做什麼?你也只配做個打手。”
許踵武被她說落一頓,眼眶一紅,只感到萬分委屈。
王文鳶勸道:“不可爭吵。陸公子與踵武本就要好,牽龍,不必太過苛責。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以治傷為主。孔先生,牽龍既然有秘法,可身死而心不死,那麼,我們是否能護住心臟,破開胸口,強行將那魚鉤取出?”
牽龍聽他說要破開胸口,當即嚇了一跳,兩眼汪汪的向孔大儒看了過去。
孔大儒搖了搖頭,說道:“那魚鉤不僅鉤住了心臟,也釣住了心魂,等於把牽龍的肉身和魂魄全都綁住了。只能化去,不能強取。”
王文鳶倒有些犯難了。
這些天來,他一直惦記著牽龍的傷情,也曾用雲水咒、洗髓經試過多次。可以幫牽龍緩解痛楚,但若要化去魚鉤,憑他現在的功力,遠遠不夠。
若是與許踵武,外加幾名儒門弟子一起聯手,或許有望能化掉魚鉤。但他們不會雲水咒,也不會洗髓經,不懂得如何才能將那魚鉤化去。
王文鳶沉思許久,始終沒有辦法,又問孔大儒道:“不知孔先生有什麼法子?”
孔大儒道:“說起來,老夫雖然略通醫道,卻不懂武功,也不懂法術。想要取出那魚鉤,老夫自然是不成的。你既然會雲水咒,按理來說,可以用雲水之氣將那魚鉤化去。但憑你現在的功力,還達不到這個境界。所以,我們只好依葫蘆畫瓢,做一條魚線出來,你用雲水之氣裹住那條魚線,系在那支魚鉤上,先將它從心臟之中牽引出來。等魚鉤離了心臟,也就鬆開了牽龍的心魂,我們再將那魚鉤強行取出,牽龍便無大礙了。”
王文鳶想了想,答道:“這法子我也想過,但那魚鉤是神念所化,我等功力淺薄,沒辦法弄出與魚鉤相等的魚線。”
孔大儒道:“此事不必擔憂,我認識一個女子,住在西南方招搖山中。她平生所修煉的,就是心魂。我們大可備好禮物,請她出手,讓她以心魂之力,用真氣做一條魚線出來。你再用那根魚線,借雲水咒之法,為牽龍治傷。”
王文鳶道:“若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牽龍聽說不必破開胸口,也頓時鬆了口氣,問道:“老孔,你說的那位女子,是誰呀?莫不是你以前的相好?”
孔大儒白眼一翻,哼道:“你這小小的腦瓜,整天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女子將近四百多歲,都能做你祖奶奶了,怎麼會是我的相好?”
牽龍一聽,頓時驚呼道:“乖乖!原來還是個老婆婆,和你老孔正好相配。”
她怕孔大儒再拍她的小腦瓜,嘻嘻一笑,躲在了王文鳶身後。
王文鳶看看天色,已經到了半夜,便與孔大儒約好時日,準備明天便動身。
隨後讓許踵武陪著陸半夏,讓騎鶴看好牽龍,他則親自收拾了一間廂房,服侍孔大儒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牽龍早早的就爬了起來。
她受傷這些天,因為被魚鉤掛住了心臟、傷到了心魂,所以十分貪睡。每每不睡到大上午,始終難以自然醒來。
眼下學宮裡來了許多弟子,還有最是疼愛她的孔大儒,小院裡頓時熱鬧起來,再加上已經商議出了治傷之法,她更是心情大好,一骨碌的跑到樓下,非要給大夥露上幾手,讓眾人嚐嚐她的廚藝。
牽龍在廚房裡忙活了大半天,終於,在眾人餓的飢腸轆轆、餓的前胸貼後背之時,總算端出了騎鶴蒸的饅頭、端出了騎鶴煎的肉餅,端出了騎鶴煮的米粥。
學宮裡的弟子,大多都沒見過牽龍,既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也不清楚她會不會做飯。眼見客廳裡擺滿了一盤又一盤的美食,頓時喜不自勝,只道這位傳說中的宮主之女,果真是個聰明可愛、漂亮賢惠的大小姐。
眾人便在這樣歡快、喜慶的氛圍下,吃了個飽飽噹噹。
辰時過後,王文鳶幫騎鶴洗刷完畢,又將院落收拾一番,便讓牽龍把院子收進荷包。各自取出趕路的車架、法器,浩浩蕩蕩的往招搖山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