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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來龍

孔大儒讓牽龍坐在旁邊,替她把了把脈,點頭道:“雖然路子有點像,確實不是攝魂術。依老夫推斷,那黑影當是一道神念幻化出來的分身,被你們破了本相,這才略施手段,要給你們一個教訓。”

王文鳶贊同道:“孔先生所言,和我們所料基本一致。”

牽龍氣道:“只是個教訓嗎?我看他下手夠狠的,若非有二哥的雲水咒,險些把我的心臟釣了去。我還打算養好了傷,帶著我二哥,去北國找他算賬呢!”

孔大儒在她小腦瓜上拍了一下,訓斥道:“你這惹禍精,實在不知道天高地厚。那黑影若要殺你,只需將魚鉤再深那麼半寸,你這顆小小的心臟就保不住了,哪裡還能等到現在?牽龍啊,你要感謝你老爹,也要感謝你師父。沒有他倆的名頭,鬼夫人那關你就過不去,指不定死了多少回了。”

牽龍心裡雖然明白,嘴上卻嘀咕道:“稀罕麼!他倆要真疼我,又怎麼忍心讓我浪跡江湖?”

孔大儒也跟著哼了一聲,壓低嗓音,指著她的額頭道:“你呀,若是留在龍虎山,或是留在學宮,只會死得更慘!”

王文鳶十分詫異,問道:“難不成,因為牽龍偷了他們的東西?他們兩家便不肯相容?”

孔大儒道:“君子愛財,取之有盜。偷點東西算什麼?想當初我那假虎徒兒,左手拿著須彌芥,右手拿著乾坤袋,腰裡還彆著個荷包,把三山五嶽都給翻了個遍,最後不還是成為了萬人敬仰的學宮宮主?”

王文鳶道:“那究竟為何?”

孔大儒嘆道:“只因為牽龍身懷至寶,長了一顆七竅玲玲的心。”

王文鳶一愣,看向了牽龍。

牽龍嘻嘻笑道:“二哥,你可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我有秘法,可身死而魂不滅。”

王文鳶點了點頭。

牽龍又道:“其實,也並非是身死而魂不滅,而是身死而心不滅。我一身之命魂,全系在這顆心臟上。只要我的心臟好好的,哪怕身子被人大卸八塊,仍然不會死。大不了換個軀殼,把我的心臟裝進去,我就能活過來了。”

王文鳶大為驚歎,狐疑道:“如此說來,你只需保住心臟,便能不死不滅?”

牽龍嘿的一笑,答道:“可以這麼說。”

王文鳶又是讚不絕口。

孔大儒道:“正因為牽龍身懷異寶,所以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她還在襁褓之中時,便屢遭劫難,被人擄走過好幾回。”

王文鳶心中一凜,忍不住問道:“他們擄走牽龍做什麼?難不成要用這顆七竅玲瓏心,做藥煉丹?”

孔大儒冷笑道:“想做什麼的都有!七竅玲瓏心,心不死身不滅,既能窺探長生不死的奧秘,又能洞察天機造化的真諦,敢問這世上悟道修行的,誰不想要?”

王文鳶略作沉吟,嘆道:“身懷異寶浪跡江湖,好比嬰兒持金招搖過市,難免被人盯上。若是依我所說,牽龍還是該深居簡出,躲在學宮裡較為妥當。”

牽龍嗓音一提,嚷道:“二哥,我總不能在學宮裡躲一輩子吧?再說了,學宮裡也不安全。要不然,我爹爹怎麼會把我送到龍虎山?”

王文鳶奇道:“你父親身為學宮宮主,也保不住你嗎?”

牽龍悶悶的吐了口氣,卻沒回答。

孔大儒道:“有句老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牽龍自打出生時起,我與假虎徒兒,是既怕有人來偷,也怕有人惦記,還要擔心身邊人圖謀不軌,把牽龍哄了去。”

王文鳶仔細琢磨這幾句話,心想:如此看來,學宮裡也並非團結一心。長老也好,弟子也罷,上上下下幾千號人物,爾虞我詐、彼此傾軋的事情怕是不少。

牽龍道:“我記得,我極小極小的時候,是在學宮裡住的。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張老天師把我帶到了龍虎山。從那時起,我就在龍虎山安家了,一直待到了今年。”

孔大儒道:“為何?只因你在學宮裡,險些被人剜走了心臟。”

幾人一聽,心裡一片駭然。

牽龍問道:“我怎麼不記得這事?”

孔大儒道:“那時你還小,才只一歲多,還未懂事。”

牽龍瞪大了眼睛,看向孔大儒,冷聲道:“你接著說,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找本姑娘的晦氣。”

孔大儒哀嘆一聲,緩緩說道:“我記得好像是十二三年前,那一年,儒門棲霞山,道門龍虎山,與佛門九華山,聯手在學宮楓林湖畔舉辦講經大會。當時,三教九流、三山五嶽的修士,全都來棲霞山上聽講。”

“恰逢一日,你父親假虎先生,正與龍虎山張天師,浮雲山陸天師,北邙山彭真人,以及禪宗的達摩祖師,一起在臺上講經論道。忽然,學宮裡慌慌張張的跑來幾名弟子,說你被一夥賊人抱走了,不知去向。”

王文鳶心想:聽孔先生所言,講經大會上,不僅有道門的天師、真人,還有佛門的祖師、高僧。那夥賊人是什麼來歷,怎麼敢在這些人眼皮底下動手?他們不要命了?

孔大儒略作停頓,繼續說道:“我那假虎徒兒聽聞,即刻派人去追,幾位天師也都跟著幫忙。老夫記得,龍虎山張天師,帶著弟子往東追去;浮雲山陸天師,帶著弟子往西追去;禪宗達摩祖師,帶著弟子往南追去。”

“北邙山彭真人,因與假虎徒兒關係極好,手下弟子都在學宮裡玩耍。他便帶著北天師道的一眾朋友,急忙往北追去。至於假虎本人,則帶著學宮眾弟子,在棲霞山上尋找。那時候,整座學宮裡人心惶惶,唯恐牽龍出了什麼事。”

王文鳶凝眉道:“怎麼大夥一鬨而散,去哪的都有?難不成,那夥賊人帶著牽龍憑空消失了,不知去向?”

孔大儒忽然回頭,說道:“那夥賊人確實是憑空消失了,不知去向。王文鳶,若是你在場,你覺得那夥賊人會去哪裡?”

王文鳶略作沉思,答道:“講經大會中高手如雲,學宮內外又布有法陣,那夥賊人逃不出去,必然還在棲霞山上。”

孔大儒點了點頭,讚道:“你頃刻間便能想到這一步,可見才思極佳。我那假虎徒兒也斷定,他們必然還在山上。只是他救女心切,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才請諸位天師出手,四下裡幫忙尋找。”

王文鳶嗯了一聲,說道:“假虎先生心思縝密,也沒必要犯險,換作是我,也會這麼做。孔先生,那夥賊人最後藏在了哪裡?”

孔大儒又抬起頭,問道:“文鳶公子,你再猜一猜,若是你在場,你會躲在哪裡?”

王文鳶沒去過棲霞山,也不清楚學宮裡的格局,思索片刻,只得皺眉道:“那夥賊人既然敢走這步險棋,必然已經找好了一個人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若是我,我會躲在、躲在……”

他說著說著,搖搖頭,自嘲的笑了笑。

牽龍立刻問道:“二哥,若是你,你會躲在哪?”

許踵武與陸半夏也大感興趣,紛紛看了過來。

王文鳶收了笑容,正色道:“在下斗膽一試,若是我,我會躲在楓林湖底!”

話音剛落,陸半夏啊的一聲,盯著王文鳶,久久說不出話來。

孔大儒瞄了他一眼,又回頭看著王文鳶,點頭笑道:“文鳶公子好才思!那夥賊人,正是躲在楓林湖底!”

牽龍聞言,雙手一拍,大聲讚歎道:“二哥,你真厲害!當年,你若在場就好了,我爹爹既不用如此焦頭爛額,說不定,也不會把我送到龍虎山了。”

王文鳶笑道:“當年,我也才只三歲,正在家裡看著玲瓏,哪裡就能去救你了。”

牽龍吐吐舌頭,嘿嘿的笑了笑。

孔大儒又道:“說起來,那夥賊人也真是有種。明明知道我那假虎徒兒就在湖畔,明明看見南北兩位天師都在臺上,天下間更無一人能在這裡撒野。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把牽龍抱去了楓林湖底。”

牽龍笑道:“那我爹爹是如何發現的?”

孔大儒嘆道:“你那假虎老爹,找了半天,死活找不到。最後,還是費了大法力,運起雲水咒,將整座棲霞山全部包裹在內,這才發現了那夥賊人的藏身之地。”

幾人明知牽龍最後必然會安然無恙,還是忍不住大大的鬆了口氣。

牽龍嘻嘻一笑,滿心舒坦的道:“看來,論起才思敏捷,我爹爹終究不如我二哥。老孔,那夥賊人到底是誰?”

孔大儒搖頭道:“不知道。”

牽龍一愣,問道:“你不知道?”

王文鳶也道:“怎麼會不知道?假虎先生不是找出來了嗎?”

孔大儒道:“假虎是找出來了。他一個俯衝,直接破開楓林湖,將牽龍救出來了。當時,牽龍的心口已被切開,那夥賊人的頭目,正握著牽龍的心臟往外拽呢。”

王文鳶又是一凜,不由自主的向牽龍看去。

牽龍擺擺手,一臉無所謂的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這個,然後苦其那個。小事,我早就習慣了。”

孔大儒道:“你習慣個屁!你爹若是再晚一步,你的心臟就要被人剜出來了。小命都要沒了,哪裡就習慣了?”

王文鳶感慨兩聲,說道:“孔先生,那夥賊人究竟是誰?假虎先生明明已經看到了,你怎麼會說不知道?”

孔大儒嘆道:“天底下,怕是除了我那假虎徒兒,以及那夥賊人的背後主謀之外,再無第二個人知道了。”

王文鳶略一琢磨,問道:“莫非,假虎先生當場就把那夥賊人殺了,滅了口了?”

孔大儒點了點頭。

王文鳶道:“可當時楓林湖畔那麼多人,既有道士,又有僧侶,還有不少前來聽講的修士,他們不全都看見了?”

孔大儒道:“大多數人都跟著幾位天師真人,四處找牽龍去了。沒去的,留在楓林湖畔的,全被殺光了。”

王文鳶心中一驚,再次詢問道:“一個活口沒留?”

孔大儒抬頭看向院外,感慨萬千的道:“一個沒留。不僅活口沒留,連屍體都沒留。”

王文鳶目瞪口呆,霎時無語。

孔大儒繼續說道:“我那假虎徒兒見了那夥賊人,先是愣了下,接著就運起雲水咒,調動了整座棲霞山的雲氣,扯出了整座楓林湖的湖水,將湖畔所有人全都定住了。”

他站了起來,走到門旁,望著頭頂上的明月,唏噓不已的道:“隨後,他用力揮了一劍。劍氣就像,就像平靜的湖面上,盪出了一道漣漪。漣漪所過之處,無論是飛鳥走獸,還是和尚道士,全在一瞬間化了。”

“像水一樣,靜靜的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