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鬧鐘響了個不停。鍾夏伸出手想要去關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做了個夢,一個很久很痛的夢。
鍾夏一看時間,才七點半還早,其實已經不早了,外面的天已經大亮,太陽透過窗戶把整個房間照得通亮。
鍾夏被鬧鐘吵得很煩,他本想關掉鬧鐘接著睡。當看到在不停跳動的秒針,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這個鬧鐘怎麼這麼眼熟,咦!”鍾夏拿起鬧鐘看了看。
他的視線看向了周圍,“我不是被車給撞了嗎?這裡難道是天堂?我是死了嗎?原來人死了真的可以來到天堂,可這天堂和我家好像。”
掉漆的老式木質衣櫃,一個破舊的書桌上整齊的堆了很多書,書桌正對面的牆上掛滿了風景畫,不算絲滑的線條,還有幾種漏出線條的顏色混合在一起成了新的顏色。一個老掉牙的風扇無力的工作著,轉起頭來發出嘎嘎嘎的聲響。
鍾夏看到了床上一個舊的發黑的勾線玩偶,時間長遠的只能依稀的看到它原來的樣子。
看到這個玩偶的時候鍾夏有種莫名的開心,他看向門口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小夏,現在幾點鐘了,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現在不用上學就可睡懶覺了嗎?”門外傳來慈祥且溫柔的聲音。
隨即房門被開啟,只見一個身穿圍裙,個子矮矮的還有點駝背的老人走了進來。老人黑髮中夾雜些白髮,正站在門口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在床上的小男孩。
鍾夏愣了愣,直盯盯的看著眼前這個老人,隨即衝下床去,緊緊的抱住眼前的這個老人。“奶奶,沒想到我死了還能見到你。”
奶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弄得不知所措,但是死了這兩個字卻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老人家的耳朵裡,她朝懷裡鍾夏用力捏了捏說道:“沒死也被你說死了,活得好好的說什麼死了。”
鍾夏聽到這裡人驚道:“我還活著?我沒死?可我沒死怎麼能見到你呀。”
奶奶頓無語道:“你這不孝子,就這麼想你奶死了啊!”
“沒有沒有。”鍾夏連忙回道,“可要是沒死我怎麼會在這呢?”
奶奶被鍾夏這一幕搞得一臉懵逼,“你是睡傻了吧!”
鍾夏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現在是几几年。”
奶奶說道:“****年吶!”
奶奶越看他越不對勁,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這也沒發燒,難道腦子出問題了?”
“****年,難道我穿越了?”
奶奶拍了拍他的頭,“快出來吃早飯。”
鍾夏跟著出去了,還是那個桌子,還是那個廚房,不變的裝飾。
奶奶端了一碗粥放在了鍾夏的面前,他端起粥喝了一口,還是那個味道,他做夢都想再一次吃到的味道,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奶奶看到鍾夏哭了,趕忙用手擦去流下的眼淚,粗糙的手在此時一點都不覺得膈應,真的很溫暖很溫暖。奶奶問道:“怎麼還哭了?”
鍾夏咧著嘴對著奶奶笑著說道:“沒事,我只是覺得好喝。”
奶奶也笑了笑,“好喝就多喝點,鍋裡還有。”
“好。”
這是****年的暑假,鍾夏穿越過來時,中考已經結束了,他是考上了高中的,也是在高中遇見了她。
“奶奶,現在是幾號來著。”鍾夏問著在收拾碗筷的奶奶。
奶奶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碗筷一邊回答到:“24號。”
“幾月?”
“七月,你問這個幹嘛?”奶奶問道。
“就是忘了今天是幾月幾號所以就問一問。”
奶奶看了看鐘夏,覺得今天的他和以前不一樣,奇奇怪怪的。
鍾夏心中大喜:“24號這麼巧,是拿錄取通知書的日子。”他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奶奶聽到外面的動靜問道:“你去哪?”
“我去一趟學校,去去就回。”鍾夏說完就不見了蹤影。
鍾夏的家是在一個村子裡,學校是在鎮子上,離得也不遠,就在河的對面。
今天的天氣是極好的,天空中沒有一朵白雲,藍得出奇。泥土的氣息夾雜在風裡,隨風飄去,吹起層層稻浪,知了的叫聲為這個夏天帶來聒噪。
“鍾夏,等等我。”當鍾夏走到橋上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向身後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面板黝黑的人跑了過來。
剛剛的劇烈運動,讓他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你怎麼走得這麼快,為了追你可累死我了。”
鍾夏一臉懵逼的看著眼前的大塊頭,一時間記不起來這是誰,便問了句:“你是誰?”
“嗯?”大塊頭抬起頭來震驚的看著鍾夏,“你……,我都不認識了,我是石鵬啊!大家都叫我石頭啊!”
石頭抓住鍾夏搖了搖,“你怎麼回事才多久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
鍾夏被搖得腦瓜子直嗡嗡的響,過了一會兒,他摸了摸後腦勺尷尬的笑道:“這個一下子就失憶了嘛,叫短暫性失憶。”
石頭拍了拍鍾夏,“原來是這麼回事。”
石頭對於知識方面的事是一竅不通,所以對於鍾夏說的都深信不疑。在石頭看來鍾夏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跟石頭邊走邊聊也激起了鍾夏對於石頭的回憶,在初中的時候是有這麼個人,他學習極差,總是抄鍾夏的作業,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塊石頭怎麼灌都沒用,所以他對於讀書不抱任何的希望。
石頭為人憨厚,心地善良,有一股用不完的力氣,所以就成了鍾夏在學校的保鏢。有了石頭的撐腰他在學校和村裡就沒人敢欺負他。
但是鍾夏讀了高中後,就長時間住在城裡,很少回來鄉下,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很多,等他上了大學後就徹底和石頭斷了聯絡只知道他在外面打工就再也沒回來了。所以鍾夏對於這個兒時的夥伴就沒了印象。
石頭摟著鍾夏朝學校走去,一股汗水的味道讓他極為的不舒服,一路上都是石頭在說,他偶爾的接那麼一兩句話,看著滔滔不絕的石頭鍾夏心中有種莫名的愜意,這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的感覺。
從學校出來,看著鍾夏手裡拿著鮮紅的錄取通知書,石頭羨慕到:“真好,你長了個聰明的腦袋不像我裡面就是一團漿糊,沒什麼用。”
“不,你有用不完的力氣。”鍾夏接道。
“也是,我是沒書讀了喔,不過我聽說城裡的人喜歡欺負鄉下來的孩子,你要是在城裡被欺負了記得來找我,看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石頭拍著胸脯說道。
“好.....”
“有錢沒?快點給錢我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錢,快說啊!你把錢藏哪了,臭老太婆子。”一個滿身酒味的中年男子發瘋似的吼道。
“你要錢幹嘛,又想去喝酒,天天喝喝死算了,我沒錢,你要錢自己去掙去,你看你還有沒有個人樣。”老人說道。
醉酒中年男子拿起旁邊的椅子就朝地上摔去,椅子頓時被摔得稀碎,大吼道:“人樣,我就是人樣,這就是我的人樣,別給我在這廢話快點拿錢來,我還沒喝夠。”
一聲巨響和屋子裡的爭吵聲吸引了村裡的人,但是看到是哪家後都搖了搖頭無奈道:“又發酒瘋了,有個這樣的兒子老太太的日子不好過,受罪啊!受罪啊!”
沒人敢上去幫,上次有個人就把老太太拉開,這個男人就把好心的人送進了醫院,現在還在家躺著。
他整日拿著酒瓶晃盪在村子裡醉了就睡,剛開始時還會有人把他拖回家,久而久之也就沒人管他了。
鍾夏剛從學校回來,一看到家門口聚了很多人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急忙扒開人群,往家裡跑去,看著家裡一片狼藉和倒在地上的奶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趕忙把奶奶扶了起來。
看著來的人,醉酒的男子瘋笑道:“喲!這是誰來了,這不是我兒子嘛,幾天沒見怎麼長高了啊!來,過來讓我看看。”醉酒的男子伸出手想要把鍾夏拉過來。
鍾夏推開他的手說道:“誰是你兒子,我沒有你這個爸。”
醉酒男子頓時火冒三丈,伸出手正想打鐘夏,這時看到鍾夏手裡拿著的東西一把搶了過來。用他那鬥雞一樣的眼神看著上面的字。“喲!錄取通知書哇!醉酒男子朝外面的人揮了揮手中的通知書,看到沒我兒子考上了高中,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隨後轉過身來露出一副兇惡的樣子,死死的瞪著鍾夏,“不準讀,讀這有什麼用,還花錢,有這錢還不如給我喝酒。”說完便把通知書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奶奶一把推開兒子,將地下的通知書拿了起來吼道:“你這輩子廢了,也要讓你的兒子和你一樣嘛。”隨即從衣服內口袋裡拿出零錢朝他臉上扔去。
醉酒男子看到錢頓時笑道:“早就該拿出來了,還說這麼多的廢話。”他撿起地上的錢跌跌撞撞的就向門口走去。
看著離開的兒子,奶奶抹了抹眼淚,拉著鍾夏就朝廚房走去。
待坐下的時候,奶奶小心翼翼的抹去上面的灰塵,仔細的端詳著上面的文字。
“我的小夏真是厲害,”奶奶笑著說道。
看著一貧如洗的家裡,鍾夏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個家就靠奶奶一個人掙錢養家,好在奶奶在村裡人品好,也有一手好手藝,村裡的人都願意幫助她,有活事的時候都會叫她,還會刻意多給些。
在沒穿越前奶奶一定要他去讀,鍾夏雖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他厭倦了這個家,他想逃離出去,他受夠村裡人的在背後議論,他厭惡別人用可憐的眼光看他。於是就把這個問題給拋在了腦後,一心的只想逃離這裡。可最終也造成了鍾夏一生的痛。
現在鍾夏又回到了這個時候,他又要面臨著重大的選擇,去上學奶奶年齡大了沒人照顧,加重她的負擔,他想多陪陪奶奶。不去那就遇不見江含,他就要和她錯過,再回來的意義又何在。兩邊都是他最愛的人很難做出選擇。
看著在廚房忙前忙後的奶奶,從看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奶奶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鍾夏好久沒看到奶奶笑得如此的開心,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奶奶笑得時候是多少年前了,久得他都快忘了奶奶笑的樣子了。
奶奶和鍾夏相視一笑,鍾夏盯著灶爐裡的火焰,他心中有了選擇。
今天的午飯很豐盛,四五個碗幾乎全是肉,鍾夏看著著一桌的菜,他知道這得是奶奶得幹多少的活才能掙到。為了這頓飯奶奶還特意的打扮了一番。
鍾夏打趣道:“吃個飯還要這麼的正式,又不是我娶媳婦。”
奶奶笑著說道:“一個晚上沒見嘴巴子就這麼的皮了,這可不像你,今天高興,這麼大的喜事肯定得正式點。”
奶奶一個勁的鐘夏夾菜讓他多吃點,“越吃越聰明將來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再娶個漂亮的媳婦,生個大胖小子,我可就高興壞了。”
鍾夏笑道:“這書都還沒開始讀,就說到我生孩子那麼久遠的事去了。”
奶奶說的這些他都做到了,他很想告訴她,他有了份讓人羨慕的工作,娶了個很愛她的女孩,也有個可愛的兒子。
奶奶一個勁的說道:“去了城裡讀書就得住宿了,得拿厚一點的被子,多拿點衣服,城裡離這太遠了回來也不方便。”
看著自顧自說的奶奶鍾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憋足了勇氣說道:“我不去讀。”
奶奶的筷子停了下來,這時候的空氣彷彿靜止了一般。聽到這話奶奶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帶著些許的怒氣問道:“考上了為什麼不去?”
鍾夏大聲的說道:“不去就是不去沒有為什麼!”說完便放下筷子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本不想這樣,只有這樣做奶奶或許會同意。
看著摔門進去的鐘夏,奶奶默默的從廚房的櫃子裡拿出了一瓶酒獨自喝了起來,她一個在大廳裡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早上,奶奶像往常一樣去叫鍾夏起床,今天變得格外的小心起來,先是敲了敲他的房門,沒聽到動靜後便走了進去,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鐘夏,她默默的走到床沿邊坐下,用手拍了拍鍾夏的後背,見他沒反應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你爸小時候成績很好,在班上總是第一名,村裡人都說他將來一定大有出息,全村人都羨慕我們有個聰明的兒子,我們老兩口臉上可有光了。”奶奶笑著說道。
“當時你爸最大的理想就是考上大學,學成回來好孝敬我們老兩口,本來一切都挺好的。可是一場意外你爺爺去世了,你爸就變得沉默寡言了,學習成績一落千丈,之後便退學了。你爸在外出打工的時候遇見了你媽後來便有了你,本來以為會越來越好。可生了你之後沒過多久,你媽得病去世,之後你爸便換了個人,性情大變,整日酗酒,脾氣異常暴躁。”奶奶嘆著氣說道。
鍾夏不知道這後面的故事,奶奶從來沒和他講過,他從來也沒問過。
“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爸的影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有我在的,你一定要去讀,去完成你爸的理想也去完成我的遺願。”奶奶懇求道。
鍾夏依舊沒有轉過身來,眼淚不停的流了出來。
他背對著奶奶把眼淚擦乾,坐起身來抱住奶奶說道:“我去讀。”
奶奶笑著溫柔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鍾夏在車窗裡看著越離越遠的奶奶心中滿是不捨,他又離開了這個老人。
石頭在後面追著汽車大聲的喊道:“放假記得回來啊!”
到了學校,鍾夏朝人群中擠去,尋找著自己的名字,時間過於的久遠他早就忘了沒有分班之前的班級。
他看到了自己在二班,隨即不斷地變換著位置去尋找那個熟悉的名字,最後在七班的名字列裡看到了江含。
江含,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