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江含……”鍾夏瘋狂的在她的耳邊喊著她的名字,小宇也跑到了江含的身邊邊哭邊喊著。
“快叫救護車呀!快叫救護車呀!”鍾夏咆哮的對圍觀的人說著。
救護車來了之後立馬將江含送去醫院,醫生和護士推著病床匆忙的向手術室跑去。
鍾夏死死的抓著病床的護欄,“挺住啊!我在這,我在這,”他的臉上已經分不出是汗水還是淚水,身上的血漬早就幹了。
江父江母聽到訊息急衝衝的從家裡趕到醫院。他們看到醫生和護士在不斷的進入手術室。
江母隨即拉住了一個醫生哭腔地懇求道:“一定要盡全力救救我女兒,不管花多少錢我都願意,請一定要救救她。”
醫生將江母的手扒拉開說道:“我們會盡全力的,你要相信我們。”說罷便朝手術室走去。
江父一把攙扶著接近昏闕的江母,她看到背靠在牆面的鐘夏。他的手上還有衣服上都是血紅的一片,在醫院走廊的日照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刺眼和可怕。唯一有區別的地方是他的褲腳上有一塊奶白色的印記。
鍾夏背靠在醫院的牆上,他不敢離開牆面,離開了自己就站不住了。
現在鍾夏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了,他的雙眼無神的盯著地板上,眼裡彷彿沒有了光,在看到江含飛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光也跟著飛走了。
汗水大把大把的從頭頂滲出,沿著髮絲形成汗珠不停的滴在地板上。這種在平常極為不適的感覺早就會擦掉,但對於現在的鐘夏來說擦與不擦已經不重要了。
他雙手環抱著自己,不停的用手摩擦著肩膀只有這樣他才能感受一點點溫度。他的世界幾乎快要封閉了,只能依稀的聽到江母的聲音。
“她出事的時候你在哪啊!你為什麼沒保護好她?你為什麼不陪在她身邊?你為什麼要讓她去那裡?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江母近乎瘋狂搖晃著鍾夏。
江母的咆哮讓鍾夏沒有半分的感覺,他麻木的任由她搖晃。說罷的江母帶著哭腔的聲音沿著鍾夏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滑了下去。
江父看著癱軟在地的江母連忙將她扶起來走到椅子旁邊坐下,把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手顫抖著摸了摸她的頭。
“醫生還在搶救,我們要相信醫生,還有希望的,還有希望的。”江父顫抖的說著。
興許是累了又或許是聽到了江父的話,江母呼吸漸漸的平穩下來依靠著僅存的意識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還有希望的,還有希望的。”鍾夏嘴裡重複著這句話,只有這句話才能安慰自己讓自己不去亂想。
鍾夏那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手術室的大門,生怕錯過了一秒鐘。
江父的嘴裡小聲唸叨著什麼,心裡默默的為江含禱告。
醫院冰冷的牆面聽得最多的就是真誠的禱告,這或許沒用,但或許有希望呢,或許有奇蹟呢,或許有或許呢。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真的感覺過了很久很久,久得彷彿一個人的一生都走完了。
手術中的那幾個紅紅的字,看起來非常的沉重在以前覺得紅的挺喜慶的但現在看來卻是害怕和不安。
一股刺鼻的巴氏消毒灌滿整個鼻腔,來來往往穿著白大褂的人在走廊間不停的走動,在告訴著人們這裡是醫院,這是生與死的地方。
突然間紅色的燈滅了,手術室的門被開啟,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們第一時間衝了過去問道:“怎麼樣了?”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我們盡力了。”
鍾夏的腦海瞬間炸裂,一道滅世的閃電一瞬間擊潰了他僅存的希望,他的世界從此崩塌灰飛煙滅,他下意識的發瘋跑向江含。
江母聽到這個訊息後再也支撐不住了暈倒在江父的懷裡,江父再也崩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不停的往下掉。
鍾夏來到江含的身邊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看著躺著的江含就像睡著一樣緊閉著雙眼,只要等睡醒了她就起來了。
鍾夏無聲的哽咽著,身體在不停的抽搐,他很想哭可他不能哭,因為他一直記得和江含的約定,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在她面前哭,她不喜歡看見鍾夏流淚。
鍾夏哽咽著說著:“你看我的眼淚沒掉下來,我沒有哭喔,你起來看看我好嗎?”
鍾夏摸了摸江含的臉頰,想要抓住她身上最後的溫度,他朝她的嘴唇吻去,他感受到了那份屬於她的氣息。
護士把鍾夏拉開,他的手還緊緊的抓住江含的手,看著護士把白色的布蓋在了她的臉上。
護士用力的把鍾夏的手扯開,推著江含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了。
這個時候鍾夏意識到她永遠都不會醒來了,永遠都不會了。他永遠的失去了她,他再也牽不到她的手了。他的心也跟著她一起離開了。
沒過多久江含的葬禮就舉辦了,在葬禮上江含的親朋好友泣不成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聽到這個噩耗,顧城特地從國外趕了回來,他悼念完江含後走到老朋友身邊,緊緊的握住老朋友的手。
“老夥計呀!怎麼就發生了這個意外啊!小含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一直都把她當作我的親生女兒看吶!”顧城擦著眼角的淚水。
“逝者不要能重生,要節哀啊!保重身體,”
顧城拍了拍老夥計的手又給了他一個擁抱。當走到鍾夏的旁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振作起來年輕人,你的路還很長,哎!”
陳辰是跟著顧城一起來的,他走到江父的身邊鞠了個躬,“還請叔叔節哀。”
江父無力的點了點頭。
陳辰向人群中望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看見了在發呆的鐘夏,他盯著鍾夏有好幾分鐘,沒人知道他想了什麼。
“啪”,曉敏走了過來狠狠的扇了鍾夏一個巴掌,她用紅腫的眼睛瞪著他說道:“我恨你!”
一個白髮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到江含的遺像旁,照片裡江含開心的笑,深深刺痛著老人的心。
老人佈滿皺紋的手顫抖著想要撫摸靈堂前的照片,兩縱老淚從他的眼角流出,“小含,李叔來晚了,對不起。”
老人悼念完江含,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丟了魂的鐘夏,“孩子,苦了你了。”
江含的葬禮沒過多久撞人的司機就被抓到了,警方給出的調查結果是汽車突然失控導致衝向人群,由於司機事後逃逸還是被判了刑。
對於其他人來說也算是有個交代,但對於鍾夏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判刑了也挽不回死去的江含,他永遠的失去了她。
這件事慢慢的就平息了下去,大家重新開始了原有的生活節奏上班下班,公司也慢慢的迴歸到事前的狀態。
在這些人中,只有江家的人遲遲不能走出來,江父在失去女兒的那一晚頭髮在一夜間全白了。江母比想象中的要堅強,當她看到小宇的時候,她不能難過。
江父不願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他的掌上明珠,他唯一的孩子先他而去,白髮人送黑髮人,哪個父母不會痛心。
在那之後江父和鍾夏再也沒去過公司,公司所有的事務都由一個副董安排。
江母操勞著一家人的事務,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本來和諧美好的家庭在一瞬間看不到微笑了。
從葬禮回來後,鍾夏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再也沒出去過。
房間很暗很亂,到處都是啤酒瓶和菸頭。他困了就蜷縮在牆角睡去,醒了就從身邊隨手拿起一瓶酒喝,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摸出一根菸點上,沒幾下就吸完了。
一束光拼命的擠過厚厚的窗簾照在他的頭髮上散發著油光,蓬鬆的頭髮一團一團的擠在一起亂糟糟的耷拉著在臉上蓋住了眼睛。
一片雜毛下是一對渙散的瞳孔,他正無神的盯著前面的白牆。蠻橫的胡茬亂生,乾裂起皮的嘴唇已經沒了血色,四肢隨意的癱在地上,偶爾眨的幾下眼睛證明這個人還活著。
門口放的飯菜,拿去是什麼樣的拿回就是什麼樣的。江母看著地上的未動的飯菜哽咽道:“你好歹吃一點吶!不吃身體怎麼吃得消,小含看到你這個樣子會難過的。”一想到女兒江母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在房間裡的鐘夏聽到小含這兩個字的時候便動了下,隨後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期間有過很多人來勸說鍾夏想開點,振作起來,但他始終都沒能聽進去。其實他比誰都清楚,是他放不過自己,他過不了那道坎。
日復一日,太陽昇起降落,外界的風雨變化始終都不能影響到裡面的人,在這個裡面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孤獨,一個巨型的金屬囚籠套住了裡面的人,讓他永遠都走不出這罪惡的深淵,只能與黑暗相伴。
在江父和鍾夏沒在公司的這段時間裡都是由一個副總管理公司的事務,在剛開始時一切還挺正常。
沒多久公司的資金的流動存在了異常,大筆資金都流向了一個空頭公司。巨大的數額流動讓人感覺到危機。
江氏集團的千金突然出事,自然而然和諾克公司簽署協議的時間往後推了推。
當諾克公司的人來找這個副總時,被他一口否決了此前所有的協議,讓諾克公司的不知所措。
他們試圖透過私下聯絡鍾夏和江父都沒能成功。
陳辰趁江父和鍾夏無暇顧及公司事務時,切斷諾克公司的資金來源,收買,賄賂核心人員帶走大量重要技術和相關機密。
陳辰的操作讓諾克公司無力招架只能重新開啟和辰城公司的收購事宜。
諾克公司的臨時倒戈,讓陳辰非常的不爽便提出了許多不合理的要求,諾克公司只能被迫接受。
這天,江父的秘書趕到江父家裡,手裡拿著一大本檔案。這是他偷偷的蒐集副總私自挪動公司公款,隨意提拔親近的人,無故辭退、調離、降職眾人的證據。
鉅額的公款挪動看得江父的臉都抽搐了,幾乎所有的高層被換,江父在公司的勢力不斷被蠶食。
一時間,江父的臉鐵青,兩眼圓瞪,青筋暴起。這時秘書說道:“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副總和陳辰有密切的來往,陳辰在不久前強行收購了諾克公司。”聽到這裡,江父一口鮮血吐出,隨即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鍾夏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他不想去管,也沒精力去做,他只想靜靜的待著借酒消愁,麻痺自己的神經讓自己不再去想。
可酒勁過後,腦海裡就會出現江含從眼前飛過的畫面,他拼命的想要忘記用手瘋狂的捶打自己的腦袋依舊沒有任何作用。彷彿這段畫面已經長在了腦子,唯有酒精才能短暫的麻痺自己。
夜裡,一束光照到了一個角落裡,反射的光照在了鍾夏的眼睛上,他用手擋了擋,隨後便爬了過去看是什麼東西。
當他拿起的時候心咯噔了一下,這是鍾夏第一次送給江含的禮物,是一個戒指,是他第一次精心準備送給江含的禮物。
在那個夜裡,在學校的湖畔旁江含答應做鍾夏的女朋友,是第一次兩個人接吻的地方。
湖畔的風吹動著兩個人的頭髮,撥動著兩個人的心絃,他們倆的心彼此靠近,天空上的明月見證著一段初澀的愛情。
鍾夏拿著戒指跌跌撞撞的走出家門,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沒人知道鍾夏什麼時候出去的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今天的月亮真圓真亮,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他猶如喪屍般的晃盪在路上,沒人知道他去哪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只是感覺有個東西在呼喚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突然看到前面有個酒館,這個酒館看起來就和這個世界的裝扮格格不入,對於現在的鐘夏來說又有什麼奇怪的,他自己看起來就是個奇怪的人。
一個雪白長髮的老翁坐在酒館門口的凳子上,手裡不停的將桌上的酒倒進自己的碗裡。
鍾夏走了過去坐在老翁的身邊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大口的喝了起來。奇怪的是老翁居然沒有生氣,而是笑著看著一臉邋遢的鐘夏。
老翁身穿一席白衣,時不時摸著他那雪白的鬍子,眉宇間流露出大智諾愚的氣質,散發出一股善良純潔的味道。
老翁問道:“年輕人,是否有心事?”
鍾夏並沒搭理他,只是一個勁的倒酒喝酒。
老翁笑了笑用手按住桌上的酒壺,“年輕人這樣喝可不行容易傷身體的,你這麼喝你妻子知道嗎?”
“她死了,鍾夏平靜的說道。”興許是酒的作用,又興許是老翁身上特有的氣質讓他說出了這句話。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看你的樣子身陷其中不能自拔啊!你這樣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呢?”老翁淡淡的說道。
“是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或許死了才是一種解脫。”
“非也非也,你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因為這個世間還有值得你守護的人,你只是無法走出困境罷了。”老翁捋了捋鬍子說道。
“困境?”
“對,困境,一個你自己創造的困境。”
“如果我沒有去參加那個會議,如果我放下事業陪在她身邊,如果我能理解她想要的,她是不是不會死啊!都是因為我啊!都是因為我啊!”鍾夏接近咆哮的喊出。
“世間的一切都有因果,種下了什麼因就會收穫什麼樣的果。事情的發展受諸多因素的影響,你無法預測結果,你能做的只是接受現實努力改變罷了。”
老翁又捋了捋鬍子,“我想她也並沒有責怪,能和你在一起對於她來說是她的幸福,可你卻沒有好好的把握住。人往往在擁有的時候覺得來日方長,總以為還有機會,可沒人知道明天和意外那個先來,你要做的是珍惜當下,珍惜眼前人。”
鍾夏拿出手裡握著的戒指,這次他終於崩不住了大哭起來,“對不起,我沒能遵守和你的約定,我真的好想哭我真的好想再見你。”
擠壓了很久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出來。他哭得很傷心,他的心很痛很痛。
不知道鍾夏哭了多久,哭到後面他沒有力氣哭了,眼淚也流乾了。他趴在了桌子上睡去。
看著身邊的鐘夏,老翁起身站起從脖子上拿下一個東西,是一個紅色的香囊,上面用黃線繡著歪七扭八的兩個字——平安。
“就讓小含的平安香囊一直陪著你吧!”老翁把香囊掛在了他的脖子上,把它藏在裡面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上。
等到鍾夏迷迷糊糊的醒來,身邊的老翁不見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向遠方走去。
鍾夏走累了便在一個牆角邊坐下,手裡還緊緊的握住那個戒指。
這時一隻雪白的貓走了過來,月光照在它的毛髮上散發出銀光,圓溜溜的眼睛,靈動的耳朵,它就像江含那樣好看。
它走了過來蹭了蹭鍾夏拿著戒指的手,接著跳在他的身上,舔了舔已經乾透的淚痕,像是在安慰鍾夏讓他別難過。
“江含是你嗎?是你來看我了嗎?”他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沒哭,是風把沙子吹進眼睛裡了,”鍾夏咧著嘴笑著說道。
當他準備去抱起白貓時,它從鍾夏身上跳走了。
“你去哪?江含,別丟下我。”鍾夏在後面追著。
當鍾夏走到馬路中間時,才發現一道白光衝他而來,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嘭”的一聲,他感覺自己飛了出去。依稀的只聽到了一些聲音。
“撞到人了!”
“你犯困就別開車。”
“這下遇到大麻煩了,趁現在沒人趕快走。”
鍾夏的意識逐漸的消失,他看到了江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