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鉞昇攻上靈霄,已過去數月,這段時間,月舒都待在踏虛宮,寸步未離。
“咚咚”敲門聲響起,屋內無人應答。
“吱呀”一聲響起,來者推門進來,走到頹然萎靡的月舒身邊。
“姑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月舒尚未抬頭,已知曉來者是誰。
當初空間通道突發異狀,而後她故意告知容梵在凡界的去向,再加上鉞昇來靈霄之前,她對她說的那番話。
若是沒有她的點醒,月舒也許不會去檢視永珍境,也不會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司命走到月舒面前蹲下,“我原以為這個過程需要很久,可我小瞧了他們感情的洶湧程度,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
“那你,為何不告知我容梵的身份?讓我...無端冤枉了他?”月舒抬頭看她,雙眼通紅,不知哭了多久,又有多久沒有休息。
“我所能做的,能說的太少...”
月舒自嘲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在規避責任,甚至自私地認為,若是姑姑你能告訴我,你能全盤托出,那我肯定能救下他,若是父王當初寬容些,容梵也不會下凡,也不會有那張符咒,若是母親能第一時間認出容梵,一切也能避免。
“作為神君,實在無能,這種時候,也只想將這一切都怪在你們身上。”
“可是,萬照叔父向我說過,你也曾提點過,可我實在...太過愚笨...想不通...太過傲慢...自詡瞭解全域性,卻連容梵的解釋都聽不進去...”
“瑾華如今昏迷不醒,你去鏡中日月,陪陪她吧。”
“呼。”月舒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深深撥出一口氣,緩緩起身,“好。”
但是,月舒經過顯鏡臺時,見那裡聚集了一群仙家,到了那裡才知道,這數月,鉞昇一直守在顯鏡臺,未曾離開。
而皓坤,竟然也默許了他的暫留。
這些仙家懼怕鉞昇,又不敢親自去驅趕他,於是只好在外面守著,擔心他突然發難。
月舒衝進顯鏡臺,快步來到鉞昇面前,正要拉起他,將他扔出去。
“我找不到他。”
......
“都說永珍鏡映照世間萬物,可我找不到他。”
月舒這才看清他懷裡抱著的東西,是固魂燈,裡面裝著的是白沙...應該是容梵的...
“冥海生亂,你作為魔尊不回去?”
“回去做什麼?”
“那不是...那不是你和他的家嗎?”
說完,鉞昇默默起身,抱著固魂燈,一聲不吭地想要離開。
“把固魂燈留下。”
“不要。”鉞昇緊緊摟著懷裡的固魂燈,連連搖頭。
“我母后如今傷勢未定,當日替容梵療傷,導致舊傷復發,如今神魂不穩,你想讓...我們好歹是容梵...前世的家人,我的命是他救的...”
鉞昇當即回過頭,將白沙取出,把固魂燈遞了出去。
可是沒過幾天,“轟”的一聲響,一道紅光劃過靈霄上空,鉞昇又來了。
這次一來,便是怒火沖天,鉞昇直接衝到鏡中日月,拿著奉惡直接指著皓坤,說道:“你們是否知道容梵的去向?”
“你發什麼瘋?”月舒擋在皓坤面前,對著鉞昇怒道。
鉞昇看著月舒,怒目厲聲道:“上次你是不是故意趕我走?”
“你什麼意思?”
“我找不到容梵,他在我識海留下的神印也消失了…他,容梵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快說!你們要是不告訴我他在哪裡,我就讓冥海毒霧擴至三界!”
“擴至三界?”月舒突然笑了,她步步逼近鉞昇,“你確定?你若是要讓冥毒擴散,你必須把蓮陣和黑龍毀了。”
鉞昇呼吸猛地一顫,他知道,月舒說的是真的。
“你確定要把他最後留給你的一切,賭在一個...註定讓你絕望的回答上?”月舒繼續說道。
意思很明顯,就是他們也找不到容梵。
“那你們把永珍鏡還給我。”
“這也不行。”
“為何?永珍鏡的主人是我,只是當日容梵不小心落在屋中...這麼多年,我們只是沒想起來,你們倒是佔為己有了?”
那日他不辭而別,容梵憂心不已,連夜趕路去找他,等到他們想起來的時候,永珍鏡已經不知去處。
得知永珍鏡丟失,容梵難過許久,鉞昇安慰道:“我以後會送你更多。”
可當時的承諾,至今未能實現。
“這鏡中日月乃是藉由永珍鏡的力量所化,因此永珍鏡已落根靈霄,你取不走。”皓坤站到月舒身前,淡然道。
鉞昇手握業火,森然道:“你看我能不能取走。”
就在這時,位於皓坤身後的月舒突然倒在地上,皓坤連忙轉身將她抱起,快步朝屋內走去。
“她怎麼了?”鉞昇追了上去,他是當真擔心,月舒是容梵救回來的。
“月舒為了查清真相,使用永珍境,消耗了過多法力,後又勉力戰鬥,傷到了根基。”
“她不能死。”
“她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讓她死。”
“呵。”鉞昇冷笑一聲,皓坤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開口依舊淡然,“我去輪迴找過那孩子,依舊沒有找到。”
“自神魔大戰以來,我與瑾華沉浸在往日的悲傷之中,卻忽略了眼前,神魔人三界找尋許久,無果便不敢觸碰,若是一直堅持下來,也許不會錯過。”
“我要替月舒療傷,你若想留在神界,我不會攔你,但永珍鏡你不能帶走,你自身的職責不能忘記。”
有了皓坤的允許,鉞昇便開始了在神魔兩界間奔波的日子,但是大多數時間,他都待在仙獸原的木屋內。
多年後,月舒行動已無大礙,她來到仙獸原,正在屋外鑿坑,她在靈霄許久沒聽過鉞昇的訊息,以為他早已離開。
因此在身後傳來聲音的時候,驚得幾乎從地上跳起。
“他釀酒我已經挖走了。”
“你...你怎麼?”月舒看著他,驚得幾乎說不出話。
“哦,許久以前就這樣了,變不回來,也沒有什麼影響。”
月舒這才清楚的意識到,鉞昇比她更難走出來。
這一想,心中的疼痛便停不下來,月舒彆扭道:“為什麼?那是他給我釀的酒。”
鉞昇搖搖頭,坦然道:“他確實準備給你釀酒,但是被...耽擱了,這裡面的酒原本是給我釀造的。”
“那我怎麼辦?”
鉞昇衝著她挖鑿的地方抬了抬下巴,“裡面有我釀的酒,按照他的方法來,味道應該差別不大。”
“差別可大了!!!”月舒喊道,“你把他釀的酒給我!!”
“不給。”
“你!!!好,你等著!!!”月舒轉身,快速地掄著鋤頭,將裡面的酒罈全都收起來後,回頭惡狠狠地對著鉞昇喊道。
鉞昇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看著原地留下的土坑,就像他心中的破敗,他默默將土坑填好,轉身回了木屋。
可過了幾十年,月舒再也沒來過仙獸原,鉞昇將屋中容梵的東西全都拿走了,他修補了法陣,安撫了黑龍,然後就沒了音訊。
神界眾神仙知道他不會作亂後,便不再關注他,繼續過著往日的生活,只是沒了混元鐘的鐘聲,逐漸沒了時間的概念。
自然也不清楚,埋骨地內多了一間房子。
月舒坐在屋外的木椅上,瑰麗奇絕的天空映照在她眼中,光芒萬丈。
她捂著胸口咳嗽幾聲,身後傳來沙沙的響聲,嘴角無意識地扯出一抹微笑,轉頭朝後看去。
“醒了?”
“……”
“還在生氣?”
來者一襲白衣,黑亮的長髮過腰,腰間掛著一把羽毛扇,扇尾墜著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
“我…我尾巴疼…”
月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摸太久了,我道歉。”
“你先過來。”
“不要。”
無錯書吧“你好不容易化形了,卻開始討厭我了?”月舒故作委屈道。
“我沒有!只是我化形不穩定,姐姐你時常偷襲。”
“你尾巴還疼著呢,我保證不碰你。”
“真的嗎?”
“真的,快坐過來。”月舒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笑道。
等他坐下,月舒再次抬頭望天,她長舒出一口氣,“你覺得這天空好看嗎?星鑾。”
“好看,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