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蛋流著黃鼻涕，一顆頭跟栗子一樣，呈倒三角性，眼睛很小，隔的又遠，看起來非常尖酸傻氣，聽見這話，猛地丟了繩子拍手：“好，好，生娃娃，小母狗生個牛蛋的娃娃！”
女孩倒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聽見這番話，空洞的眼裡沒有一絲生氣，好似早已麻木。
莫大花看見這一幕，只覺血氣翻湧，厲聲叫道：“桂月！”
這叫喚響徹雲霄，將在馬車上的人都驚了出來，也嚇到了不遠處的婦人們。
倒在地上的女孩似乎被這一聲呼喚喊回了神，眼淚不停的流，呆愣的看著天空。
嬸孃……
“咋了咋了，娘子，你叫喚誰呢？”楚雲東從後邊鑽出來，眼睛乍然接觸到日光，不適的眯起。
“桂月！桂月！”
來不及理搞不清楚狀況的楚雲東，莫大花跳下馬車，幾個箭步撲到女娃娃身上，兩隻眼都紅溫了，拳頭捏的咯吱咯吱作響。
謝遠歸和楚綿綿緊隨其後，當看清地上女娃的慘樣時，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女娃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一頭烏黑的秀髮被胡亂紮在腦上，還混雜著一些黑色黃色的汙垢，一張佈滿麻木的清秀小臉上青青紫紫，有掐痕，也有用竹條抽出的傷口，身上傷口更多，麻衣裙遮也遮不住，她的嘴唇被凍的烏紫，手指粗大，無法彎曲，密密麻麻的凍瘡看得人心驚膽戰。
兩個婦人被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其中一個高挑的不滿道：“你誰啊，這是我們家小翠，我兒的童養媳，不叫什麼桂月。”
莫大花死死瞪著她，如同護崽的兇獸：“這是我堂侄女桂月，就是我堂侄女桂月，你們這群畜牲，可是把人往死裡糟蹋啊！”
楚家共有兩房，關係都非常和睦團結，除去大伯媳婦這粒老鼠屎的話。
大房一共有五個孩子，前面四個都是女娃娃，後面才得了一個男娃，桂月就是第四個，她前頭三個姐姐都被楚老太太做主嫁了人，不然靠著她們親孃，指不定是要被賣去有錢人家做妾。
因著女兒丟失的緣故，莫大花對這幾個侄女都很好，將對女兒的疼愛轉移到她們身上，也是真心對她們好，這會看到桂月被磨磋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的是剮她的心頭肉。
他們家疼在掌心的閨女，居然被人當做畜牲一樣。
想到這，她兩眼一昏，好險沒暈過去。
“這是我媳婦兒！”一旁的牛蛋忍不住了，滿臉不高興，就要去撿地上的繩子。
楚綿綿剛將身上的披風蓋在桂月身上，就瞧見她的小動作，眼疾腳快，一腳踩住那繩子。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從孃親的反應中可以看出，這可憐的小姑娘對他們家來說很重要。
牛蛋氣的跳腳，使勁去拽那繩子，力氣大的差點把楚綿綿掀翻。
楚綿綿一個踉蹌，差點摔地上，被謝遠歸穩穩托住。
他冷著一張臉，惡狠狠瞪向牛蛋，直接抽出身旁的長劍，將那繩子砍斷。
“繩子！繩子！娘，牛蛋的繩子！”
牛蛋大叫，一直啊啊啊不停，震的人耳膜生疼。
高挑婦人尖聲尖氣的上前拽著莫大花：“你給我起開，我管你是不是翠兒的家人，我已經二兩銀子買了她，她就是我兒的媳婦，賣身契都還在我家呢！”
另一個婦人在一旁應著：“就是就是，這位嬸子，你讓開吧，人家怎麼對翠兒都是人家的家事，人都賣給他們吳家了，再怎麼著也不關你事了呀！當初賣女兒的時候沒見心疼，現在倒是假惺惺出來心疼了。”
莫大花緊緊抱著桂月不鬆手，她喘著粗氣，好像下一秒就要跟她們動手。
楚雲東衝上來護住自家媳婦，臉上面無表情：“這兩位嬸子，你們先別動手，這是我家侄女，我們家從來不會幹賣閨女的事情，她指不定是走丟被人牙子瞧上了，你看，你們二兩銀子買的她，我們四兩銀子買回去成嗎？”
饒是他處事圓滑，這會臉上也掛不出笑。
謝遠歸也是直接喊身後的春桃去拿銀子，自已則是像野狼般盯著婦人，目光深沉，讓人不寒而慄。
那高挑婦人努力忽視他的目光，眼睛轉了轉，嘴角一揚：“這小賤蹄子在我家可吃了不少柴米油鹽，我兒也是喜歡她喜歡的緊，光四兩銀子你們就想將她買走？”
牛蛋也不叫喚了，跑到婦人身邊惡狠狠道：“娘，我要翠兒，我要生娃娃，不給他們！”
莫大花氣的抱著桂月起來，渾身顫抖著，想要衝上去跟她們拼命。
桂月才多大？
她今年才十二啊，還未及笄，便要在這離家幾千裡的村落跟一個傻子生孩子，他們還是人嗎？
楚雲東安撫的拍著莫大花的肩，難得沒有跟人講價壓銀子：“五兩銀子。”
婦人心中飛快計算著，買這小賤蹄子花了二兩，五兩銀子便淨賺三兩，她還能再去買個屁股大些好生養的，現今是冬日，她男人沒活做，整日吃鹹菜饃饃，如若有了這三兩銀子，她還能割兩斤肉，再給牛蛋買兩件新衣裳，給自已買根銀簪子。
不過……
這群人坐著馬車，其中一個女娃子身上穿的用的都不是凡品，怕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五兩銀子可不夠，要是有個二十兩銀子，三十兩銀子……
她貪婪的舔了舔嘴唇，想要獅子大開口：“我要二十兩銀子。”
楚綿綿一看她眼珠子滴溜滴流轉便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心下一沉，開口道：“楚雲東，莫大花，你們家的破事，儘快給本小姐解決了，本小姐還急著趕路呢。”
聽見她嬌蠻的語氣，莫大花和楚雲東都是一愣，最後還是楚雲東先反應過來，連忙弓著腰討好的笑：“是，小姐，這裡風大，你先去馬車上等著，小的這邊解決了馬上就來。”
“哼。”楚綿綿不動聲色捏了捏身旁謝遠歸腰間的軟肉，帶著他扭頭上了馬車。
楚雲東弓著腰，一直到楚綿綿他們上了馬車才直起身子：“這位嬸子你也看見了，我們倆就是下人，一個月才一兩銀子的月銀，能掏出五兩銀子來贖我侄女已是掏空家底。”
原來只是兩個下人啊。
婦人心中翻了個白眼，還以為來了頭肥羊，沒想到到嘴的銀錢差點飛了。
算了，有總好過沒有。
“行，我家在前邊，你們跟我去取賣身契。”這樣一想，婦人便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