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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村落

謝遠歸還學著從前看過的話本子,笨拙給她拋了個媚眼,隔一會又被自已蠢笑,樂的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

只是面前的嬌嬌姑娘沒被他逗笑,反而眼眶紅潤,鼻頭酸澀,兩行清淚說落就落,快的他都反應不過來。

“嬌嬌,怎的哭了?早就不疼了,我糙的很,哪值得你哭。”謝遠歸最怕這小心肝哭了,一見她哭,心臟便疼的喘不過氣來,恨不得抽自已兩巴掌。

他慌忙攏了衣服來哄,楚綿綿卻不許他攏衣裳,細長嫩白的手指顫抖著輕輕點在他身前的傷口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箭傷,刀傷,刮傷,有的地方沒有處理得當,落下黑沉的印記。

她抽噎著:“嗚嗚,謝遠歸,你、你轉過身去。”

她還記得楚雲東告訴她,謝遠歸從軍中回來之後,背後全是刀傷,嚇得一向彪悍的莫大花發了三天的燒。

全是刀傷,那得多疼啊,他為什麼這麼讓人心疼。

她的淚止不住的落下,一顆心泡在酸水裡,又酸又痛,好似下一刻就要潰散。

要是不是為了去找她,他也不會去走鏢,也不會被捉去從軍。

戰場上刀劍無眼,九死一生,他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難怪身上總是有戾氣。

謝遠歸捂住她的眼,喉結滿滿滾動,開著玩笑想要穿衣服:“前邊你看了便哭,再看後邊,豈不是要發大水?”

“謝遠歸你混蛋!”

楚綿綿惡狠狠甩開他的手,晶瑩的淚珠來的更兇了,偏她生的美,一點也不讓人心煩,只想好好哄著。

只是這回謝遠歸堅決不讓她看,飛快穿好衣裳,抱著她哄她睡覺,跟哄小娃娃似的,時不時拍背搖晃。

楚綿綿打了個哭嗝,還想掙扎,卻被席捲而來的睏意帶入夢鄉。

暖陽傾下,洋洋灑灑的照在她帶著淚痕的小臉上,好似鍍了一層神聖的光輝。

謝遠歸拿著綢絲帕子沾水,細細的擦拭她的臉頰,未了落下一吻。

一想到他的嬌嬌因為這些傷口心疼他,他便每個毛孔都寫滿歡愉,要是怕她哭暈在這,他真想多受點傷,他期盼她更多的垂憐。

楚綿綿再醒時,已經是次日中午,大雪沸沸揚揚落下,馬車找了一處休息。

這一覺睡的她十分舒爽,胃口大好。

那碗雞湯餛飩餵了大黑狗,謝遠歸又給她做了一碗。

他特意找春桃學了雞湯餛飩的做法,廢了五副雞架骨,終於熬出了不油不淡,香味撲鼻的湯底。

這些天楚雲東和莫大花吃雞肉都快吃出痛苦面具了,一個二個苦瓜臉盼著楚綿綿能喝了這碗雞湯,不然謝遠歸還得竄林子裡去打野雞。

“吸溜。”楚綿綿將湯都喝的一滴不剩,舔了舔嘴唇,滿足的拍著肚子,眼睛彎成小月牙。

楚雲東和莫大花也鬆了口氣,生怕小姑娘這麼奄巴巴的,連一半路都走不到就活生生餓死了。

楚綿綿興致來了,拉著謝遠歸出去看雪。

謝遠歸撐了一把油紙傘,攬著她微微抬頭看天。

灰濛濛的天空彷彿裂開一道縫隙,無數潔白的雪花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地飄落下來,樹梢和馬車頂上披上一層厚厚的雪衣。

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靜音了,除了雪花落下的沙沙聲,她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側過頭指給謝遠歸看,語氣驚喜又雀躍:“謝遠歸,我接住了一片。”

桃腮粉面,充滿靈氣,好似一顰一笑,一抬眼,都有撥弄人心絃的魔力。

謝遠歸只是定定的望著她,笑吟吟的,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中流淌著細碎愛意。

“真是登對啊。”看著這郎情妾意的一幕,相互依靠在馬車垣上的楚雲東和莫大花相視一笑。

楚雲東目光慈祥:“當初你還不讓我從山裡將遠歸撿回來,現在多好,閨女有人照顧,遠歸又孝順。”

“呵呵……”莫大花尷尬的擦了擦鼻頭:“當初這小逼崽子來路不明,肚子又被野豬拱了個洞,誰也不知道他能這麼犟,吊著一口氣硬生生活了下來,還他姥爺的虜獲了咱們閨女的芳心。”

楚雲東瞪她一眼:“大花,你個婦道人家,別總是滿口汙言穢語,都是娘將你帶壞了。”

莫大花衝他翻了個白眼,直接把他踹下車:“去你媽的了。”

楚雲東捂著摔疼的屁股,連滾帶爬的鑽進馬車角落嚶嚶嚶的哭,他覺得他有必要給遠歸提個醒,別讓綿綿回去給老孃帶壞了,不然以後……

不對,如果綿綿以後也變成這副霸道模樣,他豈不是多了個同甘共苦的兄弟?

不,他不能說,不能說!

這樣想著,他躲在角落陰暗怪笑。

“……你爹傻了。”謝遠歸看著楚雲東一會仰天大笑,一會倒地抽搐笑,嘴角抽了抽衝著楚綿綿道。

“那是你爹!”楚綿綿捂著臉不想認,她怎麼可能有這麼瘋癲的爹呀。

——

又走了一日,官道旁邊有了一個岔路,隱約能看見白雪覆蓋下的黃泥村落。

這幾天車上的丫鬟雪梅鬧肚子,一張小臉蠟黃蠟黃的,正巧這會感覺又來了,一頭扎進一旁的林子。

兩輛馬車停下來等她,清油馬車上,莫大花正出來透氣,突然瞥見一個眼熟的身影,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不遠處,兩個身著厚實棉衣的婦人挎著籃子有說有笑的往村落那去,她們身後跟著一個半大的男娃子,手裡還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綁在一個女娃娃的脖子上。

那女娃娃身形單薄,只穿了一件短手短腳的麻衣裙,髒兮兮的,連補丁都沒有,混雜著泥點和髒汙。

“走快點!小母狗,嘿嘿,小母狗!”

那男娃使勁拽著繩子,身後的女娃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脖子收緊,一張被凍的青紫的臉漲紅,發出呃呃的慘叫。

那男娃還覺得不夠,拖著她在雪地上走。

前面的兩個婦人見狀,絲毫沒有制止的想法,甚至還打趣著男娃:“牛蛋,別把你媳婦玩死了,再養兩天就能給你生娃娃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