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綿綿一邊想著,一邊喚來了春兒,讓她去把她屋裡的珠寶典當了。
春兒不解:“小姐為何要這麼做,這個是去歲大公子送的,小姐最是寶貝了,這個是上個月老爺送的,小姐也是寶貝的很,真要去典當了?”
楚綿綿手裡寫著東西,頭也不抬:“典當,通通典當,還有我屋裡的羅裙,你去遠些的地方典當,不要在京中。”
她怕被侯府裡的人察覺到。
三日後的賞花宴是個好日子啊。
春兒雖然不解,但是對她很是忠心,立馬收拾了東西,一樣一樣帶出去。
她聰明,辦事從來不讓楚綿綿操心。
楚綿綿吹乾了紙上的墨水,又喚了自己另一信任的小廝。
這人叫墨寶,是她從歹人手中救下的,和春兒一樣,都是上輩子為救她而死的忠僕。
“你將這個交給曲家醫館的歐陽大夫,讓他幫我一個忙。”她輕聲開口。
墨寶問也不問出去辦了。
她毒術了的,這些年明面上是曲家醫館的大夫主子,實際上是永安侯府背後的毒刀,用於殺人。
她幼時被雲遊的毒醫看中,說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藥術天才,將她帶在京城教導。
她不愛醫,只學了個七七八八,卻將毒術學個精通。
雖如此,還是被永安侯府拿捏在手。
這些年暗地裡掙下的銀子夠永安侯府打十萬私兵,也讓他們更想牢牢將她拿捏住。
生活在這麼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旋渦裡,楚綿綿忍不住自嘲一笑。
夢中的自己好傻,為了一些口蜜腹劍的壞人,鞠躬盡瘁,燃燒了自己。
正想著,她的另一個一等大丫鬟秋兒恭敬的低著頭進來:“小姐,四皇子來了,正在前廳……”
說完,她欲言又止。
楚綿綿看著她惺惺作態,有點無聊,還是催促了她一聲:“然後呢。”
秋兒換上氣憤的表情:“大小姐正在前廳與四皇子攀談,那可是小姐你的未婚夫婿,她怎麼能……!”
楚綿綿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淡粉色的指甲,輕輕哦了一聲,心裡思索秋兒是誰那邊的人。
想了許久,久到秋兒忍不住跪下,臉上惴惴不安,她才終於想出來。
哦,原來是她那便宜大哥的。
她之前好像是他的通房丫頭,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大丫鬟。
從前她敬仰大哥,對他塞的人也是照收不誤,現在,哼,狼子野心,用來監視她的。
“帶我過去。”
她冷聲開口,氣的是她之前不知永安侯府人人皆是豺狼虎豹,還掏心掏肺對他們好。
秋兒心裡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眼前這個蠢笨的女人對四皇子沒有興趣了,生怕她毀了大公子的計劃。
前廳裡,一陣陣男子爽朗的笑聲傳來。
越過花鳥嬉戲的屏風,正好見四皇子斜坐在上座,下首坐著曲莫憂,眼裡一派深情,正側耳聽著她講話。
“莫憂,本皇子還不知你如此健談。”
末了,他還要誇讚一聲。
曲莫憂眸色深沉,臉上卻是笑意盈盈:“莫憂剛回京城,不懂的地方還多,需多多仰仗四皇子,四皇子愛聽莫憂講些胡話,便多來找莫憂談心。”
端的是一副解語花的做派。
楚綿綿見了還沒生氣,身後跟著的秋兒倒是生氣了,大聲呼著:“二小姐到。”
廳裡討論的兩人停下,就見楚綿綿緩緩進來。
少女姣美的面容如美玉般,美眸灩灩,身披藍色大氅,脖子被一圈白色狐毛圍著,露出一張明豔嬌媚的瓜子臉,眼角下還有一粒淚痣,平添幾分嬌意。
“姐姐,四皇子殿下。”
她中規中矩行禮,走到曲莫憂下首坐下。
四皇子有一絲被抓姦的心虛,轉頭心裡又安慰著自己,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以後他做了皇帝,更是要後宮佳麗三千,這只是讓綿綿提前適應罷了。
氣氛實在詭異尷尬,三人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沒有一人開口。
楚綿綿看著兩人沉默,笑著道:“怎麼不說了?難不成是綿綿擾了姐姐和四皇子殿下的興致。”
四皇子心裡誹腹:你還知道是你擾了興致。
嘴上卻溫和開口:“綿綿不要多想,只是永安侯在書房議事,本皇子不好打擾,這才進了前廳,莫憂也是正巧在此,我們二人這才攀談幾句。”
楚綿綿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心裡卻想起謝遠歸,男人身子壯碩,孔武有力,一拳便能將四皇子打死。
四皇子被她看得心虛,咳嗽著起身:“也不知永安侯忙完沒有,本皇子去書房看看,你們姐妹二人好好敘敘舊,都是姐妹。”
他實在不自在,面對楚綿綿時,那身為皇子的優越感總是會消失殆盡。
她太過厲害,反倒將他的鋒芒掩去。
想到這裡,他眼裡閃過一絲不悅。
還是曲莫憂比較好,雖是一張清冷臉,卻小鳥依人,他就喜歡這種女人,知書達理,越不過他去。
等到四皇子離去,楚綿綿這才看向曲莫憂:“姐姐覺得四皇子此人如何。”
曲莫憂喝了口茶:“細狗。”
聽著曲莫憂說出與她夢中無異的評價,楚綿綿深以為然的點頭:“確實很細。”
還不如謝遠歸一半壯,像竹苗一樣,眼底還有一抹青黑,一看就是重欲過度。
夢中曲莫憂根本沒有嫁給四皇子,而是敵國的皇帝,所以她也不擔心她會看上他。
“這永安侯府看著雖好,還是不如鄉下寧靜。”曲莫憂開口,深深看了楚綿綿一眼。
楚綿綿不甘示弱的看回去,順便欣賞了一下她的美顏:“確實是,姐姐覺得呢?”
曲莫憂垂下長翹的睫毛:“何須我覺得,身不由己。”
說完,她就款款起身:“妹妹要喝茶便繼續吧,姐姐還有事,先走一步。”
楚綿綿頷首起身:“恭送姐姐。”
又是一番試探。
曲莫憂不會跟她走。
她比她聰明,始終在這吃人的永安侯府如魚得水,她便不再操心她。
夢裡如此真實,將事件一一預告,如同真的一般,砍頭的痛意讓她心裡又是一番恨意翻湧,如同那是她親身經歷。
永安侯府始終欠她的。
她緩緩坐下,將那上好的碧螺春茶水喝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