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成帶著來順來到錢廣途的店裡。錢廣途見了來順有些意外，說好了是明天來上班，今晚上就迫不及待來了。

趙家成把錢廣途支到一邊借一步說話，“他沒地方住，我沒辦法就提早把他帶到你這啦，還求錢老闆好人做到底，幫我這個忙。”

“成，早晚都一樣，不是什麼大事。”錢廣途隨機提高嗓門招呼一洗車工，“小張，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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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姓洗車工馬上過來，錢廣途就指著來順說，“帶這位新員工去安排住宿。”

倆人看著來順被領走，錢廣途又說，“趙老闆要是不忙，辦公室坐坐喝杯茶？”

錢廣途幫了這麼大的忙，即便趙家成要急著送車子給小金，也沒在乎這一時半會的喝茶功夫。再看錢廣途的神情和說話的口氣，是希望他能留下來喝杯茶，也就當仁不讓沒有推卻。

錢廣途邀請他進辦公室，當然也不只是喝杯茶那麼簡單，只見他倒上兩杯茶說，“他怎麼啦？”

“他”當然是指來順。店門口燈火明亮，錢廣途是注意到了來順那張臉。那張臉青一塊紫一塊，沒一塊好皮肉，驚訝他不知經歷了什麼非人的招待。

關於來順，趙家成知道的很多，不知錢廣途所問哪方面而猶豫。

錢廣途見他為難，忙解圍，“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見他的臉傷的不輕。從現在開始他作為我的員工，店裡要對他的安全負責，關心關心過問一下不奇怪吧。”

這樣說趙家成就懂了，“錢老闆別誤會，我沒有隱瞞的意思。來順那張臉，他是被人打了。是被什麼人打的，跟人接了什麼仇我不清楚。我試著問過他，他不願告知一二。但我保證，他不是什麼壞人，相反有時候還覺得他是個好人……”

從此來順在錢廣途店裡做洗車工，錢廣途對他多有留意，發現他幹活很賣力。或許是經常幹體力活的原因，洗個車不覺得勞累。或許是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工作，不好好幹怕被老闆炒尤魚，給趙家成丟面子。總之錢廣途喜歡。

然而錢廣途還發現他晚上下了班再晚也要出去，什麼時候回店裡他不清楚。第二天上班沒活幹的時候，人坐哪兒就在哪兒打盹。後來聽跟他同宿舍的小張說，他每晚都很晚才回到店裡，這白天上班打盹就不難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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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出去很晚才回來，能幹什麼去？錢廣途不敢妄自猜想，可他也不能不管。來順是他店裡的員工，出了問題他得兜著。

一日，趙家成為他的車子來到店裡，也順便看看來順，向錢廣途問及他的近況。

錢廣途慢慢斟著茶說，“他每晚都出去，得很晚才回到店裡，不知趙老闆是否知道他有什麼愛好，每晚要娛樂夠了才肯罷休。”

趙家成想都不用想，說，“我知道他每晚去幹什麼，去賭場。”

錢廣途一驚，抬頭看著趙家成。

趙家成對錢廣途毫無隱瞞，“他好賭，身上一有錢就拿去賭光，窮得飢一頓飽一頓，經常露宿街頭。”

錢廣途嘆道，“十個賭九個輸，輸得連內褲都沒得穿還要賭，這樣的人惡性難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按說他是我表妹夫，就因為好賭成性，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我表妹才不願跟他過離了婚。這事我本來可以不管，可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個跟了賭徒父親，一個跟了靠打零工為生的母親，一家四分五裂日子都不好過，怪可憐的。近期發現他好似在戒賭，前幾日我給他錢，他拒收了，知道自己兜著錢就拿去賭了。可見他本質並不壞，我這才決定要拉他一把，救救他那一家子。可惜他賭癮太大，即便沒錢上不了賭桌，就算站在一旁觀看也要看夠眼癮才肯離開，他的很晚才回店裡也就這麼回事。”

趙家成有意把來順救強強那段沒說。他肯定不說，他還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日子過去幾天，來順有一天晚上出去，回來帶著很重的傷，第二天他說不幹了，卷著鋪蓋要走人。錢廣途做不了主，一個電話把趙家成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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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成見了來順，見了他身上的傷，不由得想起那天公園的一幕，那兩個跟他匆匆擦肩而過的人，心想這樣下去不行，來順不讓那兩人打死，也得讓他們打殘，今天他一定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順，你為什麼多次被人打成這樣，是不是那天那兩個人乾的？你跟他們結下多大的仇多大的恨，他們才這般對你下狠手，你說出來吧，我，還有錢老闆都可以幫你。”

來順恨自己賭癮太大，天天跑去賭場一飽眼癮，被滿世界找他的柱子和鐵錘撞上又是一頓毒打。打他不要緊，就是怕柱子和鐵錘找到這個地方連累了好心收留他的錢老闆，所以他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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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惹的禍自己一個人來承擔，來順不耐煩道，“哎呀老子的事你們別管，你們讓老子走就是啦，算老子求你們啦。”

“你要去哪？你能去哪？他們能放過你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打死街頭。你好好呆在錢老闆店裡，諒他們也不敢來找你麻煩。”

站在一旁察言觀色的錢廣途問，“人家為什麼打你？你說出來。如果是他們無理欺負你，我和趙老闆會為你出頭討回公道。”

錢老闆人太好了，來順想想他們對他的好，他不能總是這樣對他們沒個說法，於是想了想說，“老子欠了人家的賭債，長期還不上他們就沒耐心了，見到老子就拿老子出氣開打。”

“欠人多少？”

“一萬。”

趙家成認為這不可能，來順雖然好賭如命，但從來不欠人賭債，這是他從杏花那瞭解到的，這沒有假。

自古欠債還錢，這沒得說，天經地義。錢廣途也是像趙家成一樣的好心人，見來順可憐不妨跟趙家成商量，“趙老闆，要不我先把這筆錢墊上，讓他還了賭債，也好在我店裡安心上班？”

哪料來順反對激烈，“老子堅決不還這冤枉錢。”

趙家成和錢廣途非常詫異，哪有賭徒說到錢不動心的。那是因為來順知道即便拿一萬給了柱子和鐵錘，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因為他知道他們太多的事。

錢廣途用不理解的眼神看著來順問，“冤枉錢是怎麼回事？”

“這是高利貸。”

趙家成知道來順在撒謊，這錢根本不是什麼賭債高利貸，是來順不願說出實情罷了。

趙家成和錢廣途都沒有說話，聽來順又說，“老子改主意了，出了這老子確實沒地方可去，打算留下來不走了。不過老子有個請求，下了班求你們用繩子把老子綁起來，不讓老子跑出去。”

來順心裡清楚，他跑去賭場被柱子和鐵錘撞上挨一頓毒打是小事，萬一哪天他實在忍不住想杏花和曉曉了就跑去杏花家，讓柱子和鐵錘跟蹤了，知道他有老婆孩子，那麻煩可就大了，所以就想了這麼一個捆綁自己的辦法來抑制自己。

趙家成和錢廣途驚訝的面面相覷，然後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