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雲走出家門，在家門口逗留了一會，不知不覺眼淚充滿眼眶。十五年啦，她又開始融入社會，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受。十五年前，如果沒被貶為全職太太，她現在又會怎樣呢？是比現在高人一等還是低人一籌？沒有誰會告訴她這個答桉。

她擦了擦眼淚，整了整衣裝就走到電梯邊等待下樓。

媽媽上班去了，留下何敏和何宇姐弟倆在家。何敏坐在書桌面前低頭傷心流淚。何宇則背靠在她書桌上兩眼無神。爸爸媽媽可能真要離婚了，媽媽連離婚後的生活都計劃好了，這難道還有假？突然之間好像世間萬物都變殘忍了，這姐弟倆就只能相依為命地擠靠在一起。

這之前，姐弟倆就像溫室裡兩朵含包待放的花骨朵兒，沒有經過風吹日曬雨淋。爸爸每天早出晚歸能掙錢，使他們無憂無慮的不愁吃不愁穿。媽媽全職太太一條龍為他們服務到底，使他們過著別人家孩子羨慕不已的生活。爸爸媽媽很少吵架，一家人和和睦睦，他們就像天使般的成長著。

家裡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家都要散了，這兩個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日曬的未成年孩子，哪能承受得了這等連大人都難以承受的苦難，何敏心裡難受就傷心地哭了。說是哭，卻沒聽見哭聲，只見如黃豆般大小的眼淚一顆又一顆的往書桌上掉。何宇倚靠在姐姐的書桌上，見姐姐哭他也哭。說是哭，也是沒聽到哭聲，就見眼淚一個勁的往他臉上淌，任由淚痕掛在臉上明晃晃的亮也不去拭擦一下。

過了好一會，何宇的眼淚像是流夠了不再流，就搖了搖姐姐的手說，“別哭了，以後我倆聽媽的就是啦。”

何敏點點頭，大顆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過了幾秒，她堅強了些，問弟弟，“你知道爸媽為什麼天天吵架嗎？”

何宇回答不知道，不過想了一想又說，“爸指定是在外面那個了。”

何敏一聽有新情況，就抬起一雙淚眼問，“哪個呀？”

“就是，就是……”何宇顯得尷尬，覺得在姐姐面前說那樣的話不合適。

見弟弟就是就是了兩句也沒就是個所以然來，何敏心裡便急了，追問，“就是就是什麼呀？你怎麼不說啦？你快說呀？”

“就是爸在外面有人了。”迫於姐姐的追問，何宇只得把“有人了”三個字說得比其他的字要快，避免到了嘴邊又被卡住難以說出口。

何敏聽了大驚，怔怔看著弟弟好一陣才認為不敬地說，“你怎麼這樣看待爸？”

何宇帶著恨哼了一聲說，“我早就看他是這樣的人了。”

他不瞭解爸爸，爸爸也沒製造機會讓他去了解。自打記事起，每天早上醒來，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媽媽。生病吃藥打針在身邊陪著他的是媽媽。上學放學路上能陪伴他的是媽媽。一日三餐能養活他的是媽媽給做的……而爸爸呢，他就像個住店的過客，一個星期偶爾有這麼一兩個早晨像曇花一現的出現在家裡，其他的時間還非得特殊情況才能見到他的影子。久而久之，他有時幾乎忘了家中還有爸爸這個人的存在。

何敏心想，何宇怎麼知道爸在外面有人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啦？問，“你見爸跟哪個女的在一起啦？”

“這個我是沒看到，可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就像有這麼回事。”

“懷疑？”何敏“切”了一聲鬆了一口氣，“弄了半天你只是懷疑，都快把我嚇死了。”

“懷疑有時候也會成事實的。我們班有個同學的爸就跟咱爸一樣，天天半夜三更夜深人靜才回家，他媽一懷疑就查他爸了，結果查出來他爸外面有女人。”

何敏對弟弟的懷疑雖然不相信，但對他後面的話感興趣，忍不住問，“那後來呢？”

“後來他媽就跟他爸鬧離婚了。”

“那離了沒有？”

“這個不知道。”他接下來又說，“小的時候不知道想問題，現在我常常想，爸天天早出晚歸的都在忙些什麼呢？”

何宇對爸爸的懷疑何敏不認可，“爸除了忙工作還能忙什麼？”

何宇不以為然說，“別人家的爸爸也有工作，我看就沒有像他這樣忙乎的。我發現爸好像不太願意回家，回到家也不太願意跟我們說話。包括跟媽說話也很少。你說爸是不是煩我們才不愛跟我們說話的。”

何敏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但很快又覺得不對，說，“爸在陳智叔叔公司上班你不都看見了，爸還真就這麼忙乎了。爸或許是工作壓力大，或許是幹活幹累了，回到家才不愛跟我們說話的。”

“那以前呢，爸一身西裝革履，工作還這麼累嗎？不一樣的天天早出晚歸，回到家還不一樣的不愛搭理我們。”

“以前爸和媽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姐姐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何宇想起什麼來，“欸，何敏哥你這話就說對了。以前媽沒上班的時候，爸和媽好好的。說不定就是媽一上班才發現了爸這個秘密，所以他倆就鬧翻了，媽就索性離開爸到別的地方上班啦。”

何敏在讀初中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情商低，才有了被弟弟叫何敏哥的美名。和宇這孩子思維活躍，把這事分析的頭頭是道，使得情商低的何敏即刻就相信了，氣得大發脾氣說道，“哎呀，怎麼會這樣。”

過了好一陣，何宇若有所思地說，“攤上這麼一個爸，又被上天卷顧著擁有這麼愛自己的一個媽，這是不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好想好想讀書。何敏哥，你不是說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大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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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敏沒回應，何宇轉過身去看，見姐姐又低著頭，想她又在傷心難過了，就又搖了搖她的手，半認真半逗她開心地說，“哎，何敏哥，我突然有好好學習的衝動了，你鼓勵鼓勵我吧。你不是說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大學嗎？你這樣太過於多情善感能行嗎？你要化悲痛為力量啊，就像我現在這樣堅強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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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敏把頭抬起來，見她又哭過，眼睛紅紅的說，“誰會相信你說的話，你說好好學習都說多少遍了，我看你還要繼續說下去而不付出行動。”

“何敏哥，你要相信我，這次我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了。”

何敏就奇怪問，“為什麼？是什麼促使你有了好好學習的衝勁？”

何宇低了頭說，“是媽。我不想讓媽出去工作。大學畢業我要掙很多很多的錢，讓媽不再出去工作，像以前一樣在家幫我們洗衣做飯管著我們。”

見弟弟能說出這番懂事的話，何敏替媽媽感到欣慰，含著兩眶眼淚微笑說，“老姐也是。”

何宇見姐姐帶著淚花笑了，就堅強地向姐姐伸過去一隻手，半舉著說，“讓我們一言為定！”

何敏會意，也向弟弟伸過去一隻手說道，“讓我們一言為定！”

隨著“耶！”的一聲，姐弟倆擊掌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