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雲向何少謙提出分居，何少謙以為那是她氣頭上的負氣話，算不了數。等她這口氣一消，分居自然就成一句說著玩的話。在她沒消這口氣的時候，他決意不去打擾她。她睡主臥他就睡兒子的房間，兒子一回來他就睡沙發。

這不，又到了星期五，兒子從學校回家了，他還真就睡沙發上了。倆人吵架的事不言而喻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暴露在孩子們面前的事實了。

早晨起來，何宇跑進姐姐的房間，神神秘秘地對姐姐說，“哎，何敏哥，跟你說個事，昨晚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爸睡沙發上了，這是什麼情況？”

何敏沒有一點熱情，鬱鬱不樂。她知道爸媽又吵架了，心裡鬱悶，說，“昨晚上我也看見啦。”

“你也看見啦？那你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爸怎麼會睡沙發呢？他不應該睡主臥跟媽睡在一起嗎？”

何敏心情不好，白了弟弟一眼說，“這還用問，十有八九是爸媽又吵架了。”

“十有八九？你確定？”

“嗯。”何敏點點頭。

傳說中的男女吵架，吵翻了臉男的就睡沙發，何宇算是第一次在自己家中見到並得到了證實，心裡不免覺得事情嚴重了，連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說，“你有沒有發現，近來爸媽吵架的頻率是越來越高了。我倆在家他倆吵，我倆不在家他倆也吵，而且吵得還越來越厲害了，爸居然還睡上沙發了。”

何敏都著嘴說，“老姐眼睛又沒近視，怎麼會沒發現。”

何宇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睜大眼睛問，“何敏哥，爸媽不會離婚吧。”

這不說還好，一說何敏心裡就更不好受了，說道，“這我哪知道，你就別問東問西了，老姐心煩著呢。”

姐姐的不太友好令何宇愣了愣，說，“你怎麼啦，何敏哥，不開心啊。”

“爸媽都天天吵架啦，我能開心得起來嗎？”

“你擔心爸媽會離婚？”

何敏點點頭“嗯”了一聲。

“何敏何宇，你倆出來一下。”是含雲在客廳對兩個孩子喊話。

姐弟倆於是來到客廳，一看有驚喜，媽媽居然穿著一身飯店服務員的衣服。何敏一時好奇忘了心中的不悅，對著媽媽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地欣賞一番。含雲平常穿衣服不太講究，沒什麼變化，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變化，何敏就覺得媽媽穿這身衣裳還真是好看，有種特別的美。加上媽媽把長長的頭髮盤在了腦後，顯得年輕優雅有氣質，還不失時尚。她不禁笑了，問，“媽，您這是要幹什麼呀。”

含雲含笑說，“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媽媽。你倆坐在那，媽媽有話要跟你倆說。”

姐弟倆“哦”了一聲就恭恭敬敬地坐到沙發上，專注聽媽媽要說什麼。

含雲說，“媽媽另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個餐館裡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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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倆立馬驚乍地看對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媽和爸都不在一起工作了，不會真的要出什麼事吧。

含雲見姐弟倆分散了注意力，不得不中斷說話，問，“何敏何宇，你倆幹嘛呢？”

姐弟倆神速反應對媽媽強笑說，“媽，我們沒幹嘛。”

含雲就接著說，“從今天起，以後星期六星期天，如果不是輪休，媽媽就不能在家再陪著你倆了。所以這以後，你倆要學會自己管理自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學會自覺學習，自覺做作業，自覺溫習功課。生活上要勤快，勤於洗衣做飯，勤於幹家務活。媽媽每天早上十點上班，晚上八點下班，加班就十點下班。早上媽媽有時間會跟你倆把菜炒好，夠你倆吃一天，你倆只管淘米做飯就行了。吃飯的時候菜涼了就在鍋裡熱一熱，千萬別吃涼的……”

媽媽這番話，何敏感覺家裡要有大事情發生，像是天要塌下來一般。陪伴了姐弟倆十多年，也管了姐弟倆十多年的媽媽，現在突然要正式出去工作，說的這番話就像是在交代什麼事情，然後棄姐弟倆而去。聽得何敏心裡很難過很害怕，強忍下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著轉轉。

含雲心裡又何嘗不是一樣的難受。她說這番話等於是給孩子斷奶。家裡要不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也不會這麼著急給孩子斷奶。媽媽給孩子斷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捨和不忍心。

何敏突然用一雙淚眼和驚恐的眼神看著含雲說，“媽，你和爸怎麼啦，你不跟爸在陳智叔叔公司上班啦？那爸呢，他怎麼辦，你是不是不打算管爸啦？”

別看何少謙都幾十歲的人，在生活上他就像個孩子，從不知道愛惜自己。就拿在慶豐公司上班來說，含雲同他在一起上班，他還會有所顧及她的感受，員工下班就同員工一起下班。含雲要不同他在一起上班，他會在員工下班後獨自再幹上一兩個小時，這就是以前他常常凌晨才回到家的原因所在。女兒能這樣問話，說明她已經察覺到了爸爸媽媽感情的日漸衰弱。

含雲在心裡心疼道，我可憐的孩子啊，在這方面你怎麼就這麼的敏感，你要遲鈍些該多好，叫媽媽現在拿什麼來安撫你。

含雲走過去同女兒坐在一起，把女兒的手拿放在自己的手心裡說，“傻孩子，媽媽怎麼會呢。”她說完也是強忍著眶中淚水。

何敏的眼淚終於沒忍住流了出來。含雲便摸著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何宇則自始至終在一旁發著呆。

“媽，你愛爸嗎？”何敏問起這個老土的問題來。

愛，含雲對這個字眼很陌生。她從來沒有對何少謙說過“愛”這個字，何少謙也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愛”這個字。因此這個問題含雲思考了一會才說，“愛！”

“你愛爸，那你和爸為什麼還老吵架？”

含雲摸著何敏的頭說，“傻孩子，愛不是單方面的，它是雙方面的。大人的事你還不懂。”

何敏又問，“你和爸會離婚嗎？”

孩子都長大了，察言觀色不比大人差，與其讓這姐弟倆胡亂猜疑，給他們造成心裡困擾，不如來點痛快的，乾脆告訴他們實話，也好讓他們早有心裡準備。

“老實說媽媽也不知道。如果爸媽真的有離婚那一天，你倆也不用害怕。爸爸要再婚就讓他再婚，媽媽不會。媽媽就帶著你們姐弟倆，讓你倆上完高中再上大學。媽媽都想好了，要是上學沒錢，媽媽就把屬於媽媽那一半的房產拿去賣了，這就足夠你倆上學的。媽媽的一份工資專管我們娘仨的生活費沒問題，所以你倆不要擔心，只管安心上學就是。”含雲不想再多說，多說怕自己情緒失控會哭，就草草收尾說，“媽媽的上班時間快到了，媽媽得去準備準備。”她說完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