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瑪超市早已經關門，廣場上閒人稀拉，寥寥無幾。

含雲坐在廣場的一角，吹著這夜風只想讓自己靜一靜，好好想一想近兩天發生的事。

發生天大的事了，天都要塌下來了，她居然沒有哭。事情出現了最壞的一面，她反倒不哭了，這是她與別的女人表現不一樣的地方。

面對這突來的惡劣一面，含雲冷靜想該怎麼辦。是撕破臉皮攪得雞犬不寧大鬧離婚？還是把剛才所看到的全當什麼都沒看見，然後靜觀其變給何少謙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只有這兩種選擇，她會念舊顧及十多年的夫妻感情選擇後面一種。

她在靜思默想中做了這個決定，何少謙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她不想接，他就一個又一個電話打來。她不是一個喜歡折騰，動不動就耍小脾氣的女人，只得回家。

含雲推開家門，何少謙正開門準備出去，倆人就正好臉對臉，鼻子碰鼻子。

何少謙見了含雲一時愣住。上下打量她，一身工作服，把長髮盤在了腦後，很有職場女性的氣質。如果不是見了她這張臉，還以為是別人家的媳婦進錯了家門。本想說，你怎麼這身打扮呀，倒也蠻好看的。但剛才還在為她的遲遲不歸有所擔心，現在見她回來了，一激動就說，“你回來了，這麼晚了你上哪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含雲一張臉很難看，反問道，“這麼晚了你這是要上哪呀？”

何少謙倒沒覺得她這張難看的臉是因為今天發生了重大的令她不開心的事情，而是手挽著手那樁子事的磨合期還在延續。別說一張臉還難看，就連說起話來也還是帶著刺兒。他沒去多想別的。

他照實說，“我找你去啊。”

“你上哪找我？”

“見你這麼晚還沒回家，我就想到樓下隨便轉轉，看能不能碰上你。”

含雲冷冷看他一眼，心裡說道，說的倒是好聽，誰知道是去找我還是要去那個旅店。

倆人進了屋，關了家門，何少謙見她沒事人回來了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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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雲，你怎麼這身穿著，這身行頭哪來的？你這麼晚才回家，不會是在哪個工廠上班剛下班吧。”何少謙一高興總算把剛才想問的話問了出來，也算是找到了跟她溝通的話題。

含雲白他一眼說，“你這不是廢話，我穿成這樣不是去上班，難道還去打劫不成？”

這兩天，含雲對他總是蹬鼻子上臉，說話衝的差點沒把他直接推到牆上去掛起來。不過他不怪她，誰讓他犯錯誤惹了她的呢？就咎由自取受著吧。

“這兩天公司那幾個員工個個問我你怎麼不去上班，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

一說正事，含雲的惡劣態度有所收斂，不鹹不澹地說，“我在外面另找了一份工作，陳智的公司就不去了，麻煩你跟陳智還有小莉說一聲。”

一聽含雲不回慶豐公司上班了，何少謙心裡瞬間有種悲喜交加的感覺。打心裡說句實話，他真心不希望跟含雲在一個公司上班，她不回慶豐公司正合他意。跟她在一起難免會聽她囉嗦，聽她囉嗦多了倆人難免會吵架。反之聽不到她囉嗦，吵架自然就避免了，可謂可喜可賀。還有可圈可點的是她不回慶豐公司上班還能自己出去找份工作，讓自己忙起來是件好事，免得無事生非，天天嚷嚷著要他從陳智的公司出來。這又可喜可賀。

然而歡喜的同時他又覺得自己的可悲。含雲出去工作，不僅僅是因為無聊，為了消遣時光，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無能，掙不到錢。孩子上學正需要錢，她才不得不出去掙幾個小錢，保些生活費用也好。他何少謙淪落到讓自己的女人出去討生活的地步，這難道不是他的可悲？

“含雲，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何少謙深表歉意。含雲心裡一愣，以為他要真心悔過，要向她懺悔一番他的過錯，使得她很專注地聽他說。

“這麼些年你也不容易，帶大兩個孩子吃了不少苦。現在孩子都長大了，原本想著你也可以消停下來歇歇了，誰知道這兩年……”後面想必是些敏感話，他打住了，頓了一頓換了話題，“誰知道這般年紀了還又把你推出去受罪。唉，是我總讓你吃苦受累了，我對不起你。”

聽罷輪到含雲悲喜交加了，何少謙這番話差點把她說哭了。在含雲看來，何少謙是個不懂的浪漫的人。情感訥於表達，喜怒哀樂裝在心裡的多，表露出來的少，這番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實屬難得，含雲聽了很是感動。心想他即便在外面有了歐陽豔，那也是露水夫妻，太陽一出來就灰飛煙滅。而夫妻終究是夫妻，自始至終有段磨滅不掉的光輝歷史在。含雲堅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何少謙這番話，含雲看似被他虜獲，但世上女人都把自己的男人自私地看著是自己的私有財產，是神聖容不得他人去掠奪的，她含雲也不例外這麼想。於是悶悶不悅說，“無緣無故說這番話幹什麼，莫非你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很顯然，含雲這是還不相信他。心想那天和歐陽豔只不過是手挽了下手，那還不是有心的，就算他真做了這麼一次對不起她的事，他也不至今還在睡兒子的房間？難道這懲罰對他還不夠？還要時不時明裡暗裡的來這麼一句不肯放過他，她到底還想怎樣？

何少謙心裡有些不悅，“我說沒有你信嗎？”

難道沒有嗎？今晚上旅店開房難道還不算有嗎？為什麼總要否認，總要狡辯，這到底是為什麼？

含雲一下來火，怒問，“你有讓我相信你的地方嗎？”

何少謙愣了愣，知道她又在找不愉快，心裡嘆了一聲就不再說話。心想或許是個女人遇上這樣的事都會有這口惡氣。她若這口惡氣還沒消，他就還睡兒子的房間。兒子回來了他就睡沙發，一直睡下去，睡到她心裡亮堂為止。

“何少謙，我跟你說話吶，你怎麼又不說話啦？”

何少謙想明白了就含笑道，“都大半輩子的夫妻了，說我就沒個地方讓你相信的，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算了，很晚了，我沖涼去了。”他說罷去到房間拿衣服。

客廳剩下含雲呆呆地想，是啊，都大半輩子的夫妻了，多少風風雨雨都相扶著走過來了，還有什麼信得過信不過的呢？可這兩天發生的事還就讓她信不過了。明明是她親眼目睹發生的一切，回到家他怎麼就跟夢遊似的全給忘了，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