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季似安就被送回了家,每天都有醫生來給她做檢查,季成玉幾乎每天都來海域灣給季似安講故事,陳肆每天就在家裡守著,哪兒也沒去,工作上的事大多都是秦佑在處理,處理不了的他才會出馬。
楚意嫻在M市待了半個月,宣夢還需要人主持大局,她不得不提前回去。而舒雪婷,這一次她的做法卻讓眾人目瞪口呆。
當楚意嫻要回去的時候,舒雪婷就善解人意的提出要跟她一起回去,此話一出,不僅周景延懵了,牧林懵了,就連楚意嫻也懵了,畢竟這半個月,舒雪婷可是天天都跑到公司來給周景延說該回去了,怎麼突然就……
三人三臉懵逼的看著她,舒雪婷笑著回覆道:“我知道,我在這裡讓你們不舒服,景延,我也知道我勸不了你,這一次,我不想再逼你了,再逼下去,恐怕我們母子的情分就到這裡了……”說著,舒雪婷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看她這樣子,周景延心裡難受極了。
“媽……”
聞言,舒雪婷抹了抹眼淚,笑了笑:“這次我離開,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處理好雲夢的事就回來?”
雖然不知道舒雪婷為什麼要這麼說,她的做法三人現在都摸不著頭腦,可是看她這誠懇的模樣,周景延還是心軟了,他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忙完這裡的事我就回去。”
聞言,舒雪婷放心的點了點頭,隨後就跟著楚意嫻離開了。
周景延和牧林看著她們進了檢票口,隨後牧林疑惑的聲音響起:“阿姨這個舉動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聞言,周景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這個媽媽陰晴不定,就算是她的兒子,他也猜不到舒雪婷這步棋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她的離開卻讓周景延心裡鬆了口氣。
“陳肆已經很久沒去公司了。”
聞言,周景延疑惑道看著牧林,牧林淡然的解釋道:“說是生病了。”
不知道為什麼,周景延聽了,心裡隱隱覺得不安:“牧林,再查查,我總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牧林點了點頭,隨後二人就離開了機場。
很快,又過去了半個月,季似安還是沒醒,可是季成玉還是不厭其煩的給她說著一個又一個故事,陳肆一如既往的守著她,他是一個不信佛的人,可是這一次,他多希望佛祖可以聽到他的乞求,讓季似安醒過來。
他坐在房間裡的沙發上,摩擦著手腕上的佛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床上的人兒,可是人還是沒醒,幸好,心跳顯示儀上還顯示著她的心跳,不然,他真的會瘋掉。
這一個月,他每天都握著手腕上的佛珠祈禱,可是沒用,或許是佛祖沒聽到他的禱告,又或許是佛祖覺得他作惡太多,不願意聽他的禱告。
這一個月,醫生換了一批又一批,檢查做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人為什麼還是不醒。
季似安,醒過來,我求你了。
“安安,你醒了。”突然,床邊傳來季成玉欣喜若狂的聲音,陳肆連忙從沙發上起身,看見躺在床上的人兒,此時此刻正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陳肆一時間有些沒緩過神來,隨後,他意識到了什麼,聲音顫抖的朝著外面大叫著:“醫生……”
聞言,醫生和他的團隊走了進來,兩人迅速讓開了位置給醫生檢查,隨後,醫生笑道:“恭喜先生,太太沒什麼大礙了。”
聞言,陳肆喜出望外,對著醫生點了點頭,隨後醫生就離開了。
陳肆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床邊,他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不容易醒來的季似安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她還是就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睛無神的盯著天花板。
季成玉眼含淚水的握著她的手,不停的哭著:“安安,你終於醒了,這一個月嚇死姑姑了。”
……
季似安沒有回答,還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
陳肆立馬就察覺出了異常,他再次把醫生叫了回來,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醫生眉頭緊鎖:“先生,太太這狀況,我建議去看個心理醫生。”
聞言,陳肆低頭沉默著,隨後點了點頭讓醫生離開。
這時季成玉走了出來,擔憂的問道:“小陳啊,醫生怎麼說?”
陳肆笑了笑:“姑姑,沒什麼大事,醫生說是昏迷的時間太長了,這是正常反應。”
聽到陳肆這樣說,季成玉才鬆了口氣。
“我去給安安做些吃的,睡了這麼久,她肯定餓了。”
陳肆點了點頭,季成玉就下樓了,留下陳肆一個人站在房門外,然後,他掏出手機給秦佑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秦佑,給我找個心理醫生,要最好的。”
掛了電話,猶豫了一會兒,陳肆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季似安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看,若是換做以前,只要陳肆走進來,她都會立馬呈現警備狀態,可是現在……
陳肆在距離她一米處停下,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站著,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直到季成玉端著一碗清粥走了進來,陳肆才側身給她讓了位置。
“安安,姑姑給你煮了碗粥,吃點兒好不好?”
季成玉輕聲說道,可是季似安沒有任何反應,季成玉見她這樣,擔心極了,她一遍遍的輕聲哄著她,求著她,可是季似安還是一如既往的盯著天花板,沒理她。
陳肆站在一旁看著,心裡五味雜陳,季成玉急的哭了出來,邊哭邊說道:“安安,你別這樣好不好?這樣姑姑真的很擔心,奶奶和爸爸在天之靈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
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她,季似安還是一句話沒說,可是眼眶裡流出的眼淚讓眾人知道,發生的一切,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面對罷了。
季成玉見狀,急忙抽出紙巾給她擦拭眼淚:“安安,姑姑求你了,別這麼糟蹋自己。”
終於,季似安的目光終於有了點兒動容,她愣愣的看著季成玉,想開口,可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嘴角動了動,季成玉什麼也沒聽到,可是見她動容的樣子,季成玉還是喜出望外:“安安,我們吃點兒東西好不好?”
季似安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陳肆見她肯吃東西,心裡鬆了口氣,季成玉急忙將人扶了起來,陳肆見狀想上前幫忙,卻在伸出手的剎那停了下來,他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季成玉攙扶季似安坐起來,全程季似安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一個都沒有,似乎這個人就是不存在的,而他伸出去的手終究是收了回來。
季成玉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等到不怎麼燙了才遞到了季似安嘴邊,季似安看了一眼季成玉期待的眼神,終究還是張開了嘴。
季成玉剛為她肯開口吃東西而感到高興,可誰知下一秒,季似安頭一偏,喝進去的粥盡數吐了出來,陳肆急忙上前抽出紙巾給她擦拭嘴唇,卻在觸碰到她的那一瞬間,季似安害怕的往後縮了縮,兩人一坐一蹲,四目相對,季似安看著他,眼尾迅速泛紅,一滴淚就這麼砸在了他替她擦拭眼淚的手背上。
陳肆盯著她看了看,卻依舊強硬的替她擦拭了嘴角,順道擦拭了她眼角的淚,而季似安維持現狀一動也不敢動。
“如果不想吃,我們就晚點兒吃,彆強迫自己。”陳肆邊擦邊說,季成玉在一旁附和著。
很快,天就黑了,陳肆派人送季成玉回去,臨走時,季成玉擔心的朝屋內看了一眼,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陳肆苦澀的笑了笑:“放心吧姑姑,安安有我照顧,不會有事的。”
季成玉看了陳肆一眼,這一個月,他花在季似安身上的心思她懂,對陳肆季成玉也是比較放心的,她點了點頭,隨後就離開了。
第二天,秦佑就帶著一個心理醫生來到了海域灣給季似安治療。
陳肆就守在門口,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醫生走了出來,看著他搖了搖頭:“陳總,你夫人的情況很不樂觀,我試圖進入她的夢境,可是她的防備意識很強,如果她沒辦法敞開心扉,那我也無能為力。”
聽到醫生的回答,陳肆一點兒也不意外,只是心臟有點兒難受罷了:“我知道了。”
醫生離開後,陳肆轉身進了房間,季似安還是和之前一樣,睜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天花板。
陳肆緩緩地走過去坐了下來,他看著她,而她看著天花板,沉默無言。
許久,只聽陳肆無奈的笑了笑:“季似安,這一次,你是鐵了心要尋死?”
得到的依舊是她的沉默,陳肆也不惱,繼續自顧自的說著:“季似安,還記得我給你說過吧,你死了,會有一堆人為你陪葬,包括你姑姑一家,也包括我。”
……
還是沉默。
這時的季似安似乎是決定不顧一切,姑姑也好,朋友也好,都不再是可以威脅她的理由,大不了死後到地獄向他們懺悔。
陳肆不管說什麼,季似安都沒有理他,兩人就這麼維持著現狀,許久,陳肆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季似安終於有了些許動容:“季似安,我們離婚吧。”
聽到陳肆說的這句話,季似安眼神微閃了一下,隨後很快恢復了剛才的狀態,可是這一幕還是被陳肆捕捉到了,果然,她想要的,只有自由。
既然只有自由才能讓你活下去,那我給你。
“季似安,你好好養傷,養好傷之後,我們離婚。”
聽到陳肆再一次肯定的回答,季似安一時間慌了神,她終於捨得將目光分一點兒給陳肆,她愣愣的看著他,似乎在分辨這話的真實性,可是她看不懂,陳肆這個人太難懂,這會不會又是他騙自己的一個藉口。
陳肆被她這半信半疑的眼神傷到了,如果不是這一次的九死一生,他不會明白,原來他居然那麼害怕季似安出事,只要她活著,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這麼些天,陳肆很少靠近她,因為她害怕,可是現在,他終究是忍不住了。
陳肆小心翼翼的抬手想去撫摸她的臉,季似安見狀,急忙往裡面躲了躲,陳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把季似安看的直打寒戰,她怕的渾身顫抖,卻始終不敢再有所動作。
陳肆當然知道她是為什麼不敢動,可他依舊選擇了視若無睹,強行的伸手摸上了她的臉頰,一張小臉慘白沒有血色,剛一摸上去就冰的不行,陳肆皺了皺眉,暖氣也是開著的,為什麼就是不熱乎呢。
被他輕輕一碰,季似安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可始終不敢說話,陳肆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她,啞然開口道:“只要你好起來,我就放你離開。”
說完,陳肆盯著季似安,季似安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決絕,打算放她離開的決絕,這一刻,就算結果不如人意,季似安還是想賭一把,賭這一次陳肆真的會讓她離開。
這麼想著,眼淚順著眼角落到了枕頭上,陳肆不厭其煩的替她擦拭著,她哭多久,他就擦多久,一遍又一遍無聲的重複著這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