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肆依舊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恐慌,眼尾泛紅的看著韓慕泠,啞然問道:“談談你的條件。”
果然,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韓慕泠將鐵棍放下,落地的聲音不僅把季似安嚇得打了個哆嗦,就連陳肆都被嚇到了。
韓慕泠看著他,淡淡開口道:“第一,我要韓氏。”
“可以。”陳肆答應的爽快,韓慕泠緊接著說道:“第二,把我爸爸從監獄裡撈出來。”
“可以。”
“第三……”說著,韓慕泠向身後站著的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接到指令後拎著鐵棍找到了陳肆面前,陳肆看著面前站定的兩人,就猜到了韓慕泠要做什麼,他沉默著,等著韓慕泠的下文。
“阿肆,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還手的時候想想你的心頭好。”韓慕泠說的雲淡風輕。
陳肆聞言,看著韓慕泠不屑的笑了笑。
隨後他盯著季似安,從剛剛到現在,她的眼淚就沒停止過,他看著她,和往常一樣,淡然命令道:“季似安,閉眼。”
知道韓慕泠要對自己做什麼,陳肆不想讓她看到,並不是覺得季似安會擔心自己,而是他不想讓她再回憶起被霸凌的場景,可是陳肆不知道,那些場景,在季似安腦海裡已經根深蒂固,不可磨滅。
季似安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害怕的無聲哭泣,最後,季似安還是聽話的閉上了眼,可眼淚依舊沒有停止。
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聽覺被無限放大,拳打腳踢,棍棒聲交替響起,可季似安卻始終沒有聽見陳肆哼叫的聲音。
韓慕泠看著被揍的渾身是傷的陳肆,心裡五味雜陳,看著季似安聽話閉眼的模樣,韓慕泠氣極了,憑什麼這種畫面只能她看,季似安也必須親眼見證。
說著,韓慕泠附身捏住了季似安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季似安,睜眼,好好看看,別忘了,他當初也是這麼對你的,我現在在為你報仇,你不應該感謝我嗎?”
可是季似安還是緊閉著雙眼,沒有理她,韓慕泠被氣急了,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季似安疼的皺了皺眉,卻始終沒有睜眼,韓慕泠看著她這副倔強的模樣,忍不住抬手給了她一巴掌,並且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睜眼啊。”
陳肆看見韓慕泠扇她巴掌的這一幕,正打算起身走過去,突然,腿部遭到了一記重擊,陳肆瞬間跌跪在地上,惡狠狠的看著她,聲音沙啞的吼道:“韓慕泠……”
聽到陳肆叫她,韓慕泠理智稍微回了籠,她扭頭看到陳肆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時,她笑了,笑的瘋魔。
韓慕泠鬆開了拽著季似安頭髮的手,聽不到拳打腳踢的聲音,疼痛緩解後,季似安緩緩睜開了眼,只見韓慕泠緩緩地走到了陳肆面前,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架著陳肆的胳膊,使他動彈不得。
隨即韓慕泠蹲下,抬手捏住了陳肆的下巴,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對視,此時此刻,陳肆眼角處,額頭,嘴角都在流血,有些地方被打的青紫,韓慕泠仔細打量著他這副模樣,隨後故作心疼的說道:“嘖嘖嘖,看看,阿肆,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麼狼狽。”你別說,心裡爽極了。
可是陳肆根本不搭理她,只是眼神狠厲的盯著她,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韓慕泠見他落魄到這種地步還不肯向她低頭的模樣,怒火一下子達到了頂峰,她猛的將手甩開,隨後又走到了季似安面前,然後陳肆看著她又撿起了地上的鐵棍,陳肆心裡害怕極了,奮力掙扎起來。
可是被打的實在太嚴重,陳肆現在根本使不上勁,他惡狠狠的盯著韓慕泠,說道:“韓慕泠,你敢。”
誰知韓慕泠根本不懼,她緩緩的將鐵棍往上移,直到落在季似安小腹處,陳肆見狀,力氣又加重了幾分,身上的疼痛使他面露痛苦,可是沒用,受了傷的他真的掙脫不開。
韓慕泠就著這個姿勢扭頭看著陳肆,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阿肆,好好看著,記住這種痛,這比你加註在我身上的還要痛上一百倍。”
語畢,韓慕泠手起棍落,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鐵棍硬生生的砸在了季似安肚子上,陳肆眼睜睜看著,卻沒辦法救她,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在韓慕泠鐵棍落下那一刻,只見他額頭上青筋暴起:“不要。”
棍子落下的那一瞬間,季似安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炸裂,她疼的直冒冷汗,卻因為嘴被封住了沒辦法叫出聲,額頭上青筋暴起,大腿內部迅速流下了許多血,最後,季似安疼的昏了過去。
而韓慕泠,在棍子落下去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無上的快樂,她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著陳肆奮力掙扎卻掙扎不開的無助模樣,心裡真的爽極了,這一刻,她彷彿贏了全世界。
可還來不及高興,屋外傳來的警聲一下子讓三個犯罪分子慌了起來,陳肆居然真的敢報警,這是她沒想到的。
聽到動靜,兩個男人迅速鬆開了陳肆,害怕的著急忙慌的尋找著逃跑的出口,這時候大難臨頭各自飛。
韓慕泠見狀,惡狠狠的看了陳肆一眼,隨後就跟著男人離開了。
很快,秦佑就跟著警察跑了上來。季似安已經暈了過去,而陳肆,此時正踉踉蹌蹌的拖著一身傷朝著季似安的方向走去。
秦佑見狀,急忙過去扶著陳肆來到了季似安跟前。
看見地上流淌的一灘血跡,陳肆頓時有點兒迷茫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血,是從季似安身體裡流出來的,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他的整個鼻腔,他怕,怕極了。
兩人蹲了下來,秦佑給季似安解著腳上的束縛,陳肆顫抖的伸出雙手給她解綁在手上的束縛,可是他太抖了,根本解不開,最後還是秦佑解開的。
結束後,秦佑看他這模樣,救人要緊,顧不得其他,伸手就要抱起季似安,卻被陳肆攔住了,只聽他沙啞的說道:“別動她。”
隨後秦佑停了下來,他看著陳肆小心翼翼的將人抱起,秦佑跟在身後,陳肆這踉踉蹌蹌的模樣,指不定下一秒就會昏倒,可是他沒有,或許是一種執著讓他堅持到把季似安送進了搶救室。
下了救護車,陳肆跟著醫生一起推著季似安進了急救室,路上,陳肆顫顫巍巍不停的說著:“季似安,別睡。”
到了急救室門口,醫生推著人走了進去,留下兩人站在門外。
陳肆渾身是血的站在原地,此時此刻,他分不清身上的血是自己的,還是季似安的,只覺得這種血腥的味道難聞極了,以前他也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面,可只有這一次,他格外害怕。
陳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亮起燈的“手術中”這三個字。
秦佑見他滿身是傷,上前一步輕聲說道:“老闆,你的傷需要處理。”
陳肆沒有回答他,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秦佑也不好再勸,默默的跟他一起守著。
很快,急救室的門開啟,醫生火急火燎的走了出來:“病人大出血,需要緊急手術,家屬籤一下手術同意書。”
陳肆愣愣的接過手術同意書,他盯著家屬簽字那一欄,不知道為什麼,他下不去筆,他握著筆的手抖個不停,平時簽名利落流暢,今天卻卡頓了幾次。
終於簽好了自己的名字,醫生接過手術同意書正打算離開,陳肆卻突然開口乞求道:“醫生,孩子不重要,但我求你,保住我妻子。”
“我們會盡力的。”
說完,醫生就走了進去。
陳肆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多虧了秦佑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老……”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陳肆無助的聲音響起:“秦佑,我害怕。”這語氣,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無助可憐,隨後,秦佑看見了陳肆流下的眼淚,這是第一次,陳肆在他面前這麼脆弱的樣子,他怕,像個孩子一樣感到恐懼又無助,一時間,秦佑心裡難受極了。
緊接著,陳肆兩眼發黑,硬生生的倒了下去,秦佑接住了他,大叫著:“醫生……”很快,醫生就跑了過來。
當陳肆再睜眼的時候,是躺在病床上,醫生給他處理了傷口,現在還在掛著點滴,秦佑坐在一旁守著他。
見陳肆醒了,秦佑急忙詢問:“老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陳肆沒有回答,掀開被子正打算起身,秦佑急忙攙扶住了他:“她人呢?”
聞言,秦佑面露難色,啞然開口道:“太太現在在重症監護室,醫生說先觀察二十四小時,如果二十四小時可以醒過來,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陳肆臉上面無表情,秦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他一聲,於是補充道:“不過,孩子沒保住。”
誰知陳肆根本不在乎,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季似安在重症監護室,至於秦佑說的那句“孩子沒保住”不知他有沒有聽到。
或者說他根本不關心,這個孩子本就是他用來拴住季似安的籌碼,只要季似安平安,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秦佑話音剛落,陳肆就起了身,知道他要去幹嘛,秦佑急忙將點滴掛在了輸液架上,然後推著輸液架跟著陳肆來到了重症監護室門外。
陳肆透過玻璃窗看著正戴著氧氣罩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季似安,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能靠著氧氣罩呼吸。
“韓慕泠人呢。”陳肆目不轉睛的盯著季似安,緩緩開口。
“韓慕泠和她的同夥現在在警察局。”
聞言,陳肆笑了笑:“把我們之前蒐集到的所有證據交給警方,韓慕泠,我要讓她在監獄裡待到死,這個不用我多說了吧。還有,把這些訊息告訴躺在醫院的韓夫人。”
聽到陳肆的命令,秦佑傻了,他這次,是真的要對韓家趕盡殺絕了。
之前蒐集到韓父販賣毒品的證據,礙於兩家多年的情分,陳肆還是沒有做到最絕,可是現在……
他要讓韓家父女永遠待在監獄裡,而韓夫人如果知道這個訊息,身體本就不好,有可能難以接受,一口氣沒提上來就一命嗚呼了。
“老闆。”
陳肆根本不給秦佑說話的機會,淡然開口:“去做。”
聞言,秦佑不好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秦佑離開後,陳肆推著輸液架上前走了一步,他頭靠在玻璃窗上,呆呆的看著季似安,嘴裡不停呢喃著:“季似安,求你了,一定要醒過來。”說著,一滴淚悄無聲息的砸在了地上。
這起綁架事件發生後,秦佑第一時間封鎖了訊息,他知道,如果是陳肆,他也會這樣做,所以這件事除了知情人,其餘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