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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知夢

你愛做夢嗎?你有聽過一個鮮為人知的說法嗎?聽說,指著豔開的紅色海棠花,那晚夜間若是做夢,那夢,則會實現。

我恍若做了一個遙遙無邊際的夢,是下著大雪的斜坡地,前方有個男子,我看不清。他模糊的向前走著,越走越低,黑色大衣襯的背影修長挺拔。

漫天風雪灑滿他的大衣,星星粒粒,那雙手揹著伸向我,我沒敢伸出去。如一隻呆雀,痴然的望著他的後頸。

後來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我反應過來,這就是夢啊。因為你知道,此刻他一定不會站在你面前,我把這叫做知夢。

知夢就是,你在夢中,現實意識強烈到你清醒的感知此刻是在夢境,卻不願退出夢境。夢醒後,感受會放大無數倍。

我認出先生,不論世間怎樣變幻,雨雪還是清風,我一抬頭,他亦如明月,亦如高山,承載下我的忐忑不安。

我還沒有退出夢境,秧子就突然出現了,她手上握著太陽走來,砸向了我,我被驚醒了。

“還不醒!明天就可以出去了!睡眠要調整過來!”秧子在我睡眼稀忪的時候拉開窗簾坐在我身邊。

“餓了?”我把枕頭墊好,挑眉問道。

“賈小姐,我真餓了,你看看這太陽!”秧子指著太陽控訴我。

“昨晚背書太累了,沒看時間,明天確定可以出去了?”我突然回想起來她剛剛說明天可以出去了,心裡又被揪起來了。

幾分鐘前的夢,模糊不清,虛幻中帶點執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我每一天,都會給先生髮一條資訊,告訴他我學習的進度。我將近半月沒有與先生聯絡了,沒有任何徵兆和解釋,那種感受,每一天都是如坐針氈,是會望著手機發呆,看著紅晚霞一寸寸漸變,深藍的夜幕變深,直到跟手機螢幕和眼前一樣深黑。

我很害怕,怕他是不是染上了疫病,畢竟直到解封這一刻,感染的資料依然會有。

明天就是兒童節,是在上海的人民都會記得一個最記憶尤深的兒童節。也許在多年後回想起這場三年疫情,都是無法向後人轉述的人間苦厄。

在這兩個月間,秧子的工作室白白交了兩個月房租,多的是人流離失所。我在一些帖子、影片都能看到他們是如何艱難,別說吃肉,有一碗熱騰的白米飯,都是求之不得的奢望。再後來,我從萬一的口中聽到了更多不為人知的故事,是永埋深淵的黑暗,是現實,是我無能為力的無奈。

這一晚,我依舊望著快要開敗的海棠花,今天長江來了,說她明天就去醫院。她最近氣色好了許多,白裡透紅,不過還是很瘦。我真怕她那贏弱的身體無法承載那個滿懷期待的生命,又突然笑了笑,我自己過得也是一塌糊塗……

這一晚,我又做了一個夢。那天下著大雪,我夢到了長江,夢到她生孩子,所有人都在手術室門外等著,彷彿聽到了嬰兒啼哭的聲音,但醫生推開門摘口罩卻是哭喪著臉,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大到我被驚醒,睜眼才看到有人給我打電話。

我顫抖的拿起手機,晃神了幾秒,是先生,我揉了揉泛酸的鼻子,盯著上面的來電名稱。

梁冬綏……

“喂?”我小心翼翼的接過電話,對面一片寂靜,偶爾是很輕微的呼吸聲。

“小潔,最近怎麼樣?”先生的聲音帶點試探,我感覺到,他好像有點抱歉的意味。

“嗯……還好”我不敢說話,只能用鼻音沉悶的答應著,做出一種我過得很好的假象。

喉嚨卻像一萬根針扎般疼,胸口也是一緊,大腦極速壓制的某種情感與委屈,讓我窒息又難受。

“最近出了點事,我看了微信,功課沒落下,下次見面我可要當面考你。”先生柔聲說,我摒著呼吸試圖嚥下那些情緒。

“好。”我還是不敢說太多的話,我想要讓他知道我很委屈,很思念一個人,卻矛盾的想要他自己發現。

可先生就是什麼都知道。

“下次我會提前告訴你,給你把功課安排好,明天,我們見一面吧。”先生什麼都知道,溫軟的在哄我。

你說,誰不願意做他的籠中鳥,金絲雀呢?

我聽長江說過一句話,她說:我比任何人都貪心。我想,我也是,如果是先生,我比任何人都貪心。

我的哭腔越來越濃厚,我按下了靜音,那一刻如釋重負,眼淚直落,爆嚎的哭泣聲在深夜裡迴盪,有些悽慘,又有些好笑。

守得雲開終見月,我的月亮,在半個月後,終得圓滿。

我有個不好的習慣,在有重大事件發生的前夕,會失眠、會早醒、會胡思亂想。原因很簡單,我怕我承受不起,因為期待太高,不斷內耗。

我趴在床上望著手機發呆,望著那個海邊的背影發呆,久久未動……

天剛破曉,瑕白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今天會是個好天氣,晴空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