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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的舊愛白月光

陸時嶼不似女子那般親切,只是朝那女子輕輕點頭,話卻格外生分。

“好久不見。”

祝卿一怔,仰頭看他,卻只看見他緊緊抿著唇的側顏。

“坐。”

陸時嶼殷勤地替祝卿拉過一把椅子,祝卿難得地乖巧地坐下來。

兩人已經是談婚論嫁的情侶,暫時演不出來如膠似漆,但是起碼讓人看上去相敬如賓。

祝卿落座後,掃了一圈在座的人:陸鎮山、陸鎮海、陸月姝,三位見過,分別是陸時嶼的大伯和姑姑。

對面坐的一對面容和善的老夫婦,沒見過,應該是他們家請來的客人。

茶剛遞到嘴邊,紫檀木的桌子就被拍得震天響,一桌子的上等茶水和精美的茶點灑得到處都是。

陸時嶼動作也快,手一伸將祝卿護在了自己身後。

對面一直陰沉著臉的陸鎮山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混賬東西,你還有臉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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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嶼兀自抬手解開腕上的扣子,極有分寸地與旁人打招呼,“大伯、姑姑們晚上好。”

說罷轉頭望向陸鎮山,“大伯......今天我來,也確實有正事要跟你們商量。”

“你還能有什麼正事?!要麼就在外面招蜂引蝶,要麼乾脆找個來路不明的野道姑胡混!我們時家真是家門不幸!”

“不是,道姑招你惹你了?......”

祝卿坐不住了,說她怎樣都行,但是詆譭她的師門可不行!

祝卿還想說,手已經被陸時嶼伸過來的手按住了。

祝卿咬著下嘴唇,把到嘴邊的不忿又咽了回去。

“大哥......少說兩句吧......”

時鎮海說著抬手製止,轉而又忙對客人打圓場,“哎對了,時嶼和婧寧高中時候應該是在一個學校吧?怎麼現在反倒生疏了?”

巖婧寧臉上一瞬失落,轉而又微笑道,“那時候還小,不懂事。”

一語雙關,好一個那時年少!

祝卿嗑著瓜子,差點“切”出聲來。

再看旁邊的陸時嶼,這人自從見了巖婧寧之後就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但是具體哪裡變了,祝卿又說不上來。

一直笑臉盈盈的陸鎮海又吩咐人重新安排了茶點,親自斟了一杯遞給巖任之。

“老巖,你們家婧寧真是優秀啊,從米蘭理工回來直接進了國內最高美術學府任職,前途無量吶。”

巖任之捋了捋白鬍須,連連嘆氣,“想我巖家祖上也出過不少名醫,視為珍寶的祖傳藥方真怕變成廢紙一張啦。”

祝卿坐在時嶼身邊,揣度著今天這趟鴻門宴的真實目的:想來,這半路殺出來的巖婧寧,明擺著就是幾個老人特意安排,用來擠掉自己這個礙眼包的。

幾個人就這樣不鹹不淡地聊著天,祝卿不答話只顧低頭吃茶果,樂得清閒。

又過了一陣,陸月姝,“時嶼,幫寧寧取件斗篷過來。她穿少了,吹了湖風得落病。”

陸時嶼聞言,修長的腿優雅地交換了一下,側頭望向傭人吳媽。

“吳媽,有勞了。”

時月姝笑道,“你這孩子,寧寧回來就一直惦記著虞園裡的那顆櫻桃樹,你帶她去挑件披肩,順便帶她摘點解解饞。”

乍一聽到虞園,陸時嶼不動聲色地突然一怔,待垂眸重新把袖釦扣上,復而又露出禮貌的笑容,笑意卻不及眼底。

“好吧。”

陸時嶼起身,轉頭突然朝祝卿伸手,“卿卿剛才在巷子裡摔了一跤,本來想著帶她去買一套新的,急著過來也沒時間,一起去梳洗一下吧。”

祝卿明顯感覺陸時嶼手上的力道,跟著便站了起來。

雖然不情願,但是面上還是對他露出一個膩死人的笑,“這仇恨拉的讓我怎麼進你家門?”

陸時嶼散漫地笑著,在她耳邊低語,酥酥麻麻地,“那麼著急進我家門了?嗯?”

祝卿血壓一下就上來了:這王八羔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調侃她!

可是兩人竊竊私語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分明就是當著眾人面在撒工業糖精。

陸振山的臉色更難看了。

月光下,三人成行,有些尷尬。

好在很快就到了一個偏院,門頭上寫著“虞園”,木質結構的小樓,看上去古色古香。

傭人已經提前過來開燈,園子內外燈火通明。

推開院門,陸時嶼回頭望向兩人,“地上有青苔,小心。”

話音未落,巖婧寧哎呀一聲,險些滑倒。

時嶼眼疾手快,一把就攙住了她。

“謝謝,好險。”

巖婧寧說著抬眼望向時嶼,“時嶼哥,我的胳膊去年剛做了手術,要是就這麼摔下去了,肯定又要返工了。”說著自嘲地笑了。

時嶼皺眉,眼神藏不住地關切,“手怎麼了?為什麼做手術?”

巖婧寧,“在米蘭的最後一學期,坐計程車居然遇上車體自燃......整個車都爆了。”

她說著仰頭看著他,眼裡噙著淚,嘴角卻努力地上揚著,“你差一點就見不到我了......不過還好,你送我的這塊玉替我擋了一劫!只是可惜斷了一半......”

時嶼呼吸忽然重了重,修長的手伸出來像是想要碰一碰她頸上紅繩懸著的半塊玉,卻在最後一刻還是把手插回了褲袋。

他把目光移向遠處,“人沒事就好......喏,樓上最左邊那間是衣帽間,裡面應該有斗篷之類的。”

巖婧寧臉掩飾不住地失落,嘴上輕聲應著,“好。”

“借過。”祝卿冷冷地打斷兩人,從他們中間昂首挺胸地岔了過去。

她只覺得沒來由地突然覺得煩悶,興許陸家老宅氣場就有問題。

再說,她這一身確實髒兮兮的,膝蓋的地方還摔了個大窟窿,現在最需要去更個衣的人是難道不是她祝卿嗎?

“我在下面等,你們上去吧。”陸時嶼指了指二樓。

望著兩人上了樓,陸時嶼靠在門邊低頭點燃了一支菸。

火光亮過照得他眸子赤紅,煙霧把他平日裡浪蕩不羈的臉和現如今狠厲隱忍的輪廓,硬生生割裂成了兩幅面孔。

衣帽間非常大,別看外頭是中式建築,裡面卻妥妥的是非常舒適的西式軟裝。

各種可以進博物館和拍賣行的珠寶羅列在櫃子裡,琳琅滿目晃得人眼花。

祝卿對珠寶不感興趣,她只是單純地想知道把這些都賣了,能從開發商那裡買回幾分之幾個暮成山。

“呵,”祝卿甩甩頭,自嘲地笑了:這是真掉錢眼裡了!

“你和時嶼哥在一起多久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灌進耳朵。

祝卿回頭,巖婧寧正拿起一件淡綠色的旗袍在身上比劃著,透過鏡子望向自己。

“哦,不好意思您別介意。時嶼哥身邊紅顏知己不少,可是帶回家的人,你是頭一個。”巖婧寧說話的時候,眼睛裡似乎含著晶瑩的淚光。

祝卿無奈地搖搖頭,“是嗎?他可能年紀大了,玩不動了。”

巖婧寧噗嗤一聲笑了,“你很特別,說不定真能治得住時嶼哥。”

她說著來到祝卿面前,遞過手,“我叫巖婧寧,現在在鹿城美院做教授助理,很高興認識你。”

祝卿莞爾,握住了她的手,“祝卿,言真武館的。”

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祝卿挑來挑去實在是不知道怎麼下手,那些衣服看起來都價格不菲,真穿出去出問題,把她賣了估計都賠不起。

正犯愁,巖婧寧拿起了一件,“祝小姐,這件怎麼樣?”

這是一件月白色旗袍,只在竹葉領口處墜了一顆小小的珍珠,簡單幹淨。

祝卿接過來,見衣服樸實無華的樣子,放心地點點頭,“就它吧。”

誰都沒發現下襬內襯處,極細的絲線繡著一個小小的“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