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戴興言顯得極為格格不入,他的不對勁眾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也是從前一夜起就一直困擾景安的事。
一路相處下來,他能明顯感覺到戴興言是幾人裡最為謹慎的。
回想起來,不過一夜功夫,除了戴興言,其餘人對於小廝竟都已經放低了防備。
這個“其餘人”甚至包括景安自己。
這顯然並不是什麼好現象,可也正是問題所在。
“戴…興言是吧,你怎麼不休息?”姜昕仰頭看他,聲音中有疑惑也隱隱有幾分顫抖。
一旁的甘支偏頭看了看她,沉默地反握住她因緊張而微僵的手。
“哦,哦,休息,要休息一會兒的。”戴興言乍然回神,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出神了許久。
他想往石階上坐,卻身子一歪,軟著腿坐了一屁股泥,密密麻麻泛起的惶恐早已滲透他的四肢。
他剛剛是怎麼了?
他明明一直小心謹慎,為什麼還會這樣?
戴興言呆愣地坐著,突然瘋魔般掀起自己的衣袖、褲腿。他扭身費力檢視自己的各處面板,沒在身上發現什麼特殊印跡。
如果不是沾上了什麼,那是怎麼回事?
他想再站起身好好看看,卻因太過害怕而四肢無力。
離他最近的是先前逐漸落到隊伍後頭的蒲廣夏。
他不敢拜託跟著自己的詭異小廝幫忙,便將希望寄託於眼前這個正端坐著假寐的男人。
無錯書吧“那、那個…你好,打擾一下。”戴興言側過身,輕聲試探著開口。
蒲廣夏聽到動靜睜開眼,眼中平靜無波,循聲望向來處。
他還沒說什麼,戴興言就率先從他的面部表情中擅自讀出了“你最好真的有事情”的意味。
“哈哈,沒事了沒事了。”他慌忙坐直身。
戴興言不安地將視線轉向其他人。
“戴大官人,您是需要幫助嗎?”
小廝突然來這麼一聲,嚇得戴興言猛一機靈,心臟怦怦跳:“不用!不用!”
這下他連視線也不敢亂轉了。
“不用怕它。”
反應了片刻戴興言才意識到是蒲廣夏在說話。
“好,好。”他苦笑著應聲,心裡卻暗道這人不過是在說風涼話。
難道是他自己想不怕就能不怕的嗎?
蒲廣夏看了他幾息便又闔上眼,不再多言。
那邊既然蒲廣夏已經有過提醒,景安便不打算多事了。他獨自在一行人的最前方歇腳,哪怕只是餘光掃過也能很好地看到所有人的神態。
幾乎是剛坐下週高就脫了長靴,大手一伸揉上自己裹著錦襪的腳尖。他嘴裡罵罵咧咧地不斷抱怨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官人”,這鞋子怎麼那麼難穿。
揉上幾下還要聞聞自己的手。
景安匆忙移開偶然瞥到他的視線,微揚的嘴角差點維持不住。雖沒有切實聞到,可他就是從周高的一系列舉動中感到了滂臭。
而看完熱鬧的錢明溪,很快便耐不住地跑到了景安身邊。
“景平!”
景安恢復了熟悉的笑容:“你還好嗎?”
“沒事,我當然沒事!”
說著錢明溪的眼珠四處亂瞟,見沒人關注他們,才又做賊一樣悄咪咪坐下:“你是不是也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啊?”
景安剛要開口,周高已經狐疑地看了過來,手還停在腳上:“你們怎麼還聊上了?”
“關你什麼事?”錢明溪硬氣轉身回望。
周高倒還真被他的虛張聲勢給唬住了,一時又分不清錢明溪到底是不是個草包了。
“切,兩個小白臉還有上共同語言了。”周高嘟囔著收回視線。
景安則拉回錢明溪,預設了他先前的話:“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聽見的?”
“就剛剛!”錢明溪重新湊到景安耳邊,這下聲音小了不少, “景平你呢?”
“在你前面不久。”
“但是我沒聽到,他們好像也沒聽到,所以…此中必有蹊蹺!”
景安點點頭。
“你聽到的是怎樣的聲音?”
“像…小寶寶的哭聲吧,但是滲人得很。”
“那與我聽到的應該是一樣的。”
“可是這能說明什麼呢?”
確實不能說明什麼,只能知道兩人聽到聲音的緣由大機率是相同的。
紙條上的規矩是否具有邏輯性還尚未可知,一切都無法過早地下定論。
見景安只搖搖頭沒有接話,錢明溪便兀自分析起來,說到最後實在沒東西好說了才住口。
四周逐漸歸於平靜,景安在時不時出現的啼哭聲中開始閉目養神。
…
“草!什麼聲音?”卓良平突然驚呼。
眾人目光瞬間被他吸引過去,與此同時有詫異從景安眼中閃過。
他、錢明溪,然後是卓良平…
這個順序說起來還真有點熟悉。
*
時間緊迫,眾人沒有休息多久便起身準備接著趕路,卓良平所說的奇怪聲響也讓人更為憂心忡忡。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周大官人的話,已是酉時六刻了。”
“我去,這都六點多了?難怪感覺天都要黑了。”
莊芮佳一驚:“那不是已經過了吃飯時間?”
她們剛出發時是一點多,花了這麼久卻沒有半點收穫。
“各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怎麼樣?”莊芮佳提議,“再晚就連門禁都趕不上了。”
經過昨晚一趟,她哪裡還敢繼續在外面久留。
戴興言自然是最贊同的:“是啊,先回去吧,任務也沒說有時間限制,沒…沒必要這麼急吧?”
“那這一趟就空手而歸了?”江和光冷聲反問。
戴興言噤聲不敢說話了,莊芮佳見沒人再應和自己便也息了念頭。
總不能她一個人回去吧?那還不如跟著一起冒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