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第二次見蒲廣夏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還是在高一的入學儀式上。
那時他剛完成最後一天的軍訓,就連軸轉地來參加能預想到會有多枯燥的入學儀式。得知這個噩耗時,全年級都怨聲載道,提前為自己未來三年的高中生活默哀。
臨近下午的放學時間,操場上還整齊站著蔫巴的新生,軍綠色一片,個個曬得黑了個度,放眼望去根本辨不出都是誰跟誰。
景安就站在臺下的佇列裡,險些睡過去,隨著蒲廣夏的出現,才終於有了精神。
班主任的看管也開始無法抑制學生們的八卦之心——開玩笑,好不容易有了談資,他們當然忍不了。
--“那哥們長得牛逼啊!”
--“哪個?說人醜還說人帥呢?”
--“臥槽,是演講臺上那個吧,我一男的都覺得帥。”
...
帥哥常有,但能讓男生都這麼激動的可不多見。
“景安你別吃醋啊,你也帥!”舍友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說了一句。
景安沒有搭腔,舍友也不在意,轉頭又和隔壁班的交頭接耳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景安不僅沒吃醋,甚至還隱隱升起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與有榮焉。明明他同蒲廣夏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幾分鐘前更是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景安望著演講臺,喇叭裡來自學生代表的低沉嗓音不斷衝擊著他的耳膜。
——確實挺帥,聲音也很好聽。
***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怎麼了,你不這麼認為嗎?”蒲廣夏看著突然愣神的景安,出聲問道。
“不是,突然想起了點以前的事。”景安唇角微揚,看向蒲廣夏好像在確認著什麼。短短几秒他腦中掠過了萬千想法,最終匯成——難得又能有接觸的機會,這次說什麼都不能錯過了。
“以前?”蒲廣夏怔了怔。
“高中開學典禮的時候。”說著景安微垂了些頭,雙眼無措地亂瞟著,很不好意思的模樣,“學長大概還不知道,我們其實是高中校友。”
原本或許還能是大學校友的。
蒲廣夏微抿起唇:“知道的。”
“真的?”蒲廣夏還未細想,就見景安重又抬起了眼,眸中倒映著微弱曙光,“還當學長不會怎麼注意我呢。”
“爸媽就總唸叨你。”蒲廣夏。
景安斂眸:“也難怪。”果然是這樣。
他後來才知道自己父母與蒲廣夏的父母親關係匪淺,是合作伙伴但又不止於此。蒲廣夏家說來也神奇,明明家庭和睦待人也熱心,卻個個面色冷淡,只是個書香世家,卻受老派家族的尊敬。
家中本該有相關資料的,但都隨著父母的消失而一同消失了。
景安頓了片刻,又道:“那我可以跟著學長嗎,這裡好奇怪…害怕。”說著說著聲音還弱了下去。
他又抬起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蒲廣夏,淚膜明顯的桃花眼裡滿是希冀。
景安對自己的外貌向來有自信,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當面拒絕自己。
蒲廣夏確實沒有拒絕。
“我們算朋友嗎?”
“算。”
“既然是朋友,那學長可要保護好我!”
無錯書吧“好…”蒲廣夏看了看景安,眼中意味不明。
關於A市的話題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他們心知肚明哪怕察覺到了不對勁,現在其實也做不了什麼。
不如好好記下走過的路。
…
--小仟?
精靈仍然沒有回應。
***
等眾人看到木屋,天已經大亮。
木屋被一眾樹木胡亂伸出的黢黑枯枝包裹著。
“吱——”老舊木門被推開的聲音讓人牙酸不已。
“進去吧,”絡腮鬍站在門邊,小圓眼鏡反著光讓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咱吃完早飯就休息,記得晚上六點整點出發,可別遲到。”
“走吧。”幹練女人先走了進去。其餘人緊隨其後。
絡腮鬍就站門邊看著,也不說話。
白淨男生無意間和絡腮鬍來了個深情對視,看著絡腮鬍突然揚起的嘴角,他當即就怵了下,幾步竄進屋裡。
這眼神,簡直就跟看獵物一樣。
…
“怎麼都在這站著?”白淨男生差點沒停住腳。
只見先進屋的幹練女人表情有點複雜,另外兩個女生也僵在了原地。
靜默中景安走進木屋:“怎麼了?”
蒲廣夏偏偏頭示意他往左邊看。
景安疑惑看去,這下他面上也染了些許複雜。
眾人之前還沒多大感覺,這下倒徹底意識到了什麼叫“小矮人”。
——屋子裡靠牆整齊擺著七張尺寸不太相同的木板床,最靠裡也是最大的那張床上正酣睡著一個少女。
少女蜷在床上,身著點綴著硃紅寶石的藍色泡泡袖公主裙,膚白如雪,烏髮如墨。她的嘴唇如血般赤紅,就像真的飲過血一般。
少女精緻得就像個瓷娃娃,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否真實存在。
但是粗略估計一下,這少女至少有他們的兩倍高!
哪怕少女睡得恬靜乖巧,巨大的體型差仍然讓人本能地無法抑制地產生了恐懼感。
震驚的同時,大家也都看出來,這個少女恐怕就是童話中的白雪公主!
景安似乎被眼前場景嚇到了,面色泛白,尋求保護般往蒲廣夏身側靠近了些。
蒲廣夏微皺著眉,將他掩在自己身後。
“誰坐了我的椅子?”絡腮鬍聲音裡滿是憤怒地大跨步進來。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絡腮鬍說著將他的地質錘和煤油燈靠在了最外頭那張床的床頭,緊接著馬上跑去餐桌旁把自己的椅子給擺正了。
木屋裡一眼就能望到底,進門後的左側是床右側就是餐桌和廚房。還有零星幾個上了鎖的櫃子在牆角。
“要跟過去嗎?”白淨男生不是很有主見,將手攏在嘴邊悄聲問道。
“先再看看吧。”景安從蒲廣夏身後探出頭。
...
見玩家們還站在門口,絡腮鬍又假意看了下桌上的東西,像是cue流程般:“誰吃了老二盤子裡的東西,誰吃了老三的麵包,誰吃了老四的蔬菜,誰用了老五的叉子,誰用了老六的小刀,誰喝了老七的葡萄酒?”
一口氣說完,絡腮鬍差點沒背過氣去,連忙喝了口葡萄酒緩緩,喝完又把杯子分毫不差地放回了原處。
“演技好差啊......”長髮少女沒忍住小聲嘀咕一句。
景安清楚地看到絡腮鬍尷尬地頓了頓。
長髮少女顯然也看到了,嚇得立刻閉了嘴。
一時又沒人說話了。
這時蒲廣夏面無表情地開口:“啊,是誰躺在我的床上。”
景安聽著嘴角多了幾絲笑意,這可比那矮人的演技還差,一點感情都沒有。
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救了絡腮鬍,他感激地看了蒲廣夏一眼,彷彿這才發現屋裡躺了個人類。
絡腮鬍左搖右擺地跑過去,滿臉誇張的驚歎:“天啊,多麼美麗的人兒!就讓她睡著吧,咱們可千萬別打擾她。”
並不敢去打擾的眾人:…樂意至極。
膀闊腰圓的絡腮鬍在白雪公主身邊都顯得嬌小起來,他還小心翼翼地幫少女掖了掖被子。
景安見此不由眯了眯眼,這舉動,可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