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的戲曲聲,此刻驟然停頓。我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氣血上湧。
連身旁的樹木,竟像活人一般往兩旁褪去,露出了當中一大片死寂的空地。
陰森的氣息,混合著女人那濃郁的香粉味瞬間迎面撲來,身遭的溫度瞬間彷彿到了零下。
我不禁伸出手來,摸了摸著自己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
待黑霧散去,一座刷著斑駁紅漆的戲樓,赫然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兩個穿著花花綠綠戲服的僵硬身影,在臺上賣力的表演著。
定睛觀瞧,那兩個身影根本就不是人!他們臉上如紙一樣的蒼白,臉蛋畫著兩大團腮紅,如血一般鮮紅的嘴,正一張一合大聲地唱著戲文。
彷彿注意到了我們的闖入,它們也停下了動作。身子不動,只是僵硬的扭過脖子,兩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們。
“好孫子,之前竟敢從我口中奪走補食。你爺爺死前難道沒告誡你,休要招惹於我麼?”一道幽怨的聲音,飄忽不定,忽遠忽近。卻又彷彿從腦海深處傳來,聽得格外清楚。
我緩過神來才發現,戲臺之下,憑空多出了一個身著絳紅衣,坐在搖椅上的女人背影。青絲如瀑,就那麼披散在肩頭。
胡洪磊沒有答話,一步邁出擋到我的身前。一把將身上的揹包摘了下來,從裡面翻出了一個黃布包裹,警惕的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
“我未去尋你,你竟自己送上門來?”那女人依舊是背對我們,言語中又添了幾分冷意。
只聽嗖的一聲,臺上紙人跳下,化成一隻足有一人長的壁虎,擋在了胡洪磊與那女鬼中間。
警惕的衝我們吐著信子。
我突然想起,這就是那日胡洪磊在十字路口燒紙時,煙霧上方的那個大壁虎。
“呸,你這早該天雷轟滅的煞物。”胡洪磊滿臉通紅,額頭青筋直冒的罵道。
“不敢招惹你?若不是我之前尚未準備好法物,奈何不了你。我早就打的你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哦?那你現在,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女人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大笑道。
隨著她的笑聲,周遭的溫度彷彿又下降了些許。
胡洪磊二話沒說,直接將黃布包袱解開。裡面赫然亮出一把有著焦黑紋路的木劍和一個黃銅鈴鐺。
“雷擊木?”我暗自一驚,這就是那晚胡洪磊告訴我的他爺爺給他留下的寶貝。
我之前總是在電視和網上聽說過這個,哪想今日竟然能見到真傢伙。
雷擊木,必須在正常生長被雨天的雷劈中的樹木。因天雷上輔玉帝,下御陰陽,威德極重。對鬼煞陰邪之物,極具威懾力。故有人將其取回,做自家鎮宅法物。
而胡洪磊手中的雷擊木劍,則是他爺爺當年隨他師父雲遊之時,偶然得之。渾然天成,便是寶劍形狀。故一直帶在身邊,充當法器。
胡洪磊右手抄起木劍,左手二指從兜中夾出符咒一道,向空中一扔。
木劍一兜,將符咒纏繞在木劍之上,口中唸唸有詞,只見劍尖的符咒竟憑空自燃燃。
隨著木劍轉的越來越快,火球越來越大。而火焰頂端,也慢慢開始變成藍色。
待到火球如車輪一般大小之時,胡洪磊左手掐了一個手勢,木劍向前一揮,巨大火球就向著女鬼的身形飛去。
那女鬼也並未有任何動作,只見那巨大壁虎大口一張。竟將那車輪大小的火球一口吞下,幾縷黑煙順著口邊向上飄去。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然從一個壁虎的腦袋上,看到了挑釁的表情。
我靠!我心裡大罵一聲,合著剛才這樣那樣弄得挺熱鬧。雷聲大雨點小,連個壁虎都奈何不了啊!
我剛要拉著胡洪磊跑路,回去再想想辦法之時。
只見胡洪磊眉間緊鎖,左手虛空掐了幾個手訣。大喝一聲:“破!”
轟的一聲,一陣悶響從壁虎腹內傳來。瞬間,大量的煙霧從那壁虎的七竅翻騰湧出。那巨大壁虎再也硬扛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便倒在地上。
腹部被炸了一個大洞,鮮血如柱,只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活不成了。
“我超,牛的!”我破口而出,這也太帥了。拿著寶劍扎符咒互相扔,這都是原來看港臺電影殭屍片看過。那心思今天自己還能趕上現場直播啊。
“你快準備跑!”胡洪磊依舊死死的盯著那女人背影。
我這才注意到,他側臉上的汗珠,和起伏不定的肩膀。顯然,剛才那一擊,對他的消耗極大。
“要走你先走,我掩護你。”我也小聲說了一句。
“你趕緊走!這本來也沒你什麼事兒。今天算是栽了,畫了三個月的符紙,連著女鬼的邊都沒捱上。”
“什麼叫沒我的事兒,我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在這送死嗎?”我這一急,頓時嗓門大了幾分。
“走什麼走啊?來的都是客,我這個做主人的,要是不招待好二位,豈不會怪我失了禮數?”那女鬼聲音飄來。
我和胡洪磊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那女鬼身上,只見她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緩的轉過了身。
那是怎樣一張臉,面容精緻如畫,五官玲瓏精美。柳葉彎眉下,一雙滿是幽怨的媚眼,由那臥蠶襯托,更顯的美豔動人。鼻子高挺,面犯桃花,小口鮮紅動人。
在此之前,我無數次的琢磨她該是什麼樣子,但如今真的一見。這哪裡是一張女鬼的臉嘛!這分明比現在熒幕上的那些女星更美。
一身絳紅衣,素手相稱。手裡託著刺繡繃架,正認真的繡著上面的花紋。
女鬼看了一眼地上壁虎屍體,眉眼中閃過一絲怒氣。
“這道雷符,也算是有了你爺爺一半的本事。”隨即,她變轉過頭來,死死的盯著我們二人。朱唇未動,但聲音卻清晰灌入我們二人耳中。
“見你奶奶我沒有血食可用,特意還拉來一人嗎。”她瞟了我一眼,笑道。
我仔細看了看她手中正在繡的圖案,分明跟胡洪磊手腕上的梅花,一模一樣!
“老胡,你那個符,還有幾個。”我拿著拖鞋,向前走了一步,小聲問道。
“一個。”老胡喘著粗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