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湄被方才這一場變故嚇得不輕,肚子一陣一陣地攣動。
她強忍著難受,向皇上行禮道:“臣妹……臣妹先行告退……”
皇上此時也沒心情理她,於是她趁著皇上沒反應過來時,趕緊拉著蘭香悄悄離去。
舒清湄似乎懂了為什麼凌澈這些人那麼自信滿滿地將皇上拿捏得死死的。
皇上就是一個色厲內荏之人。他仗著權威肆意凌辱他人,可是面對比他更強還手握兵權時的孟千陽卻有些畏懼。
不過今日竟讓讓皇上和孟千陽都吃了癟,她心中還是暗暗欣喜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還會不會記得他說過的話。
舒清湄能不能順利和孟千陽離婚,就看這一舉了。
她抬頭望向那一方澄淨的天空,雲捲雲散,如她的心境一般雜亂。
翌日,清寧公主和孟大將軍和離一事傳遍了京城。皇上已經下旨將此事昭告天下。
一時間街頭巷尾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沸沸揚揚,議論紛紛。
有人想起來之前公主暈倒在大道上,說孟大將軍是活該被休。
有人說孟大將軍戰功赫赫是大殷的英雄,是清寧公主不知好歹了。
一時間流言四起,眾說紛紜,一部分人站在公主這邊,一部分人支援孟大將軍。兩方互不相讓,唇槍舌戰。
舒清湄離婚成功的訊息自然也傳到了凌澈等人耳中。而且他們安插在宮裡的探子也向他們彙報了皇上公主和孟大將軍在乾朗宮爭執一事。
他一五一十事無鉅細地向凌澈講訴了昨日乾朗宮內發生的事。
凌澈聽後,震驚得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此時凌澈已經無心理會皇上是怎樣大發雷霆,孟千陽是怎樣負氣而走的了。
他的思緒全被那一件事牽引著。
“什麼?孟千陽說公主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凌澈驚起,質問著那個探子。
“千真萬確,孟將軍說他從未動過公主!”探子斬釘截鐵地回覆道。
畢竟這麼重大一件事,他不可能記錯。
凌澈猶如被晴天霹靂五雷轟頂般。
如果孟千陽所說屬實,舒清湄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那還能是誰的?
他腦子忽然發懵,無數往事回憶一齊湧入腦海中,腦子攪成一團亂麻。
“惜苓!”他突然大喊道。
凌澈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和惜苓脫不了干係。
不然她那日怎會對舒清湄說那些話。
只是時間緊迫,凌澈還沒來得及詢問惜苓她想告訴舒清湄的事是什麼。
然而惜苓不再這裡,倒是溫時念聞聲趕了過來。
他看到凌澈眼眶通紅,不禁嚇了一跳,關心地詢問道:“凌大人,你這是怎麼了?像是誰欺負你了似的。”
凌澈勐然衝上前揪住溫時念的衣領,聲音沙啞怒目圓睜地質問道:“清湄的孩子不是孟千陽的!是誰的!究竟是誰的!”
溫時念驚訝了一番,脫口而出,“你……你都知道了?”
凌澈眼神一變,死死地盯著溫時念,“什麼叫我都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清湄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孟千陽的,是不是!”
溫時念被凌澈的反應嚇到,悻悻地掰開他的手。
“這……這……”溫時念不敢說,只好把凌澈這個燙手山芋推給惜苓,“你去找惜苓問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溫時念說完,拔腿就跑,將凌澈遠遠地甩在身後才敢停下來,喘著粗氣轉身看向他。
凌澈怔怔地愣在原地。
那個單薄消瘦的身影,讓人心疼。
溫時念不由得搖搖頭,暗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凌澈和舒清湄還被矇在鼓裡。
不過看樣子,這個秘密已經瞞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裡,溫時念不禁會心一笑。
凌澈愣在原地愣了很久,忽然心臟勐地一跳。
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但他很快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極力想將腦中的念頭撇開,但是那股念頭卻越來越清晰。
惜苓,歡情散,甘徳宮,舒清湄……
這些詞在凌澈的腦海中串聯起來,交織成一章脈絡俱通的大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凌澈哭笑不得,悲喜交加。
將軍府內,孟千陽黑著一張臉坐在堂前。
他也已經知道了皇上將他和舒清湄和離一事昭告了天下。
他知道皇上這是故意跟他立威。皇上還想搶走自己手中兵權!
做夢!
他握緊了拳,重重地捶了桌子一拳。
事到如今,一顆仇恨的種子在孟千陽心中根種,迅速成長成為一棵參天大樹。
孟千陽盛怒之下,連秦如煙都怯於靠近。
只不過孟千陽和舒清湄離婚,對秦如煙來說也是喜事一樁。
她振了振精神,笑意盈盈地端著茶水奉上,嬌柔地說道:“將軍何事這麼生氣?這是一樁喜事啊,值得慶祝。”
“滾!”孟千陽震怒,將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滾燙的茶水濺到秦如煙的腳上,燙得她驚叫一聲。
孟千陽看向她的眼神裡只有厭惡,沒有心疼。
秦如煙淚眼濛濛,不可置信地看向孟千陽。
“將軍……”秦如煙痛心疾首,道,“你為何如此對待如煙,如煙做錯了什麼!”
“滾!”孟千陽再次怒喝,“我不想再見到你!”
孟千陽冷冷地看向秦如煙。
他不是不知道秦如煙之前做的惡事,只是先前心裡偏愛著秦如煙,加之厭惡舒清湄,便不去計較。
如今想想,舒清湄失蹤和被擄之事哪一件事能跟秦如煙脫得了關係,他不信春姚一個婢女,在沒有主子的主使之下,敢買兇殺公主。
如今舒清湄和她離婚了,如了秦如煙的意,反倒讓天下人看了他的笑話!
最毒婦人心!
孟千陽仇視地看著秦如煙,曾經覺得她風情萬種,媚骨天成,如今卻也覺得她惡毒不堪,自己連看著她都覺得噁心!
忽然間,孟千陽感覺心臟被勐然一擊。
他想起這句“看一眼都覺得噁心”的話,是舒清湄對他說的。
他一想起舒清湄那張臉,就怒意更盛。
“滾!滾!滾!”孟千陽怒吼著,四處打砸,將大堂裡的桌椅都踢翻了踢碎了。
其他下人們見狀都嚇得跑開。
秦如煙也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跑開了。
而孟千陽站起身子,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前方。
“姓舒的,我要你們被我狠狠踩在腳下!”孟千陽惡狠狠地說道,腳下狠狠地碾著茶杯的碎片。
舒清湄昨日回到甘徳宮後直接倒下就睡,一覺醒來,才發現已經變了天。
她不再是孟千陽的妻子了,她終於恢復了自由身,恢復了單身。
她扶著肚子,激動不已。
舒清湄還來不及慶祝這件喜事,就看到舒修齊急匆匆趕來的身影。
“姐姐,凌大人請你去行館一聚!”舒修齊身子都沒站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舒清湄一邊拍著舒修齊的背,幫他順氣,一邊定了定神,說道:“剛好,我也有事要問問凌大人。”
舒清湄心想,凌澈既然對自己這麼瞭解,便有可能會知道自己腹中孩子的生父的線索。
雖然對舒清湄來說,孩子不是孟千陽的就可喜可賀了,但是她還是想知道她為什麼懷孕,以及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誰。
舒清湄心裡有一絲期待,卻又擔心事情不會如自己所願。
也對,總不能什麼好事都讓自己佔了是吧。
舒修齊看著舒清湄一臉喜氣洋洋的,嘴角勾起,笑著說道:“姐姐,恭喜你,你總算脫離苦海了。”
舒清湄也喜笑顏開,隨即又心有餘季地跟舒修齊講起昨日在乾朗宮的事。
“我是不是給你們添亂了?”舒清湄訕笑道,“皇上一怒,就讓孟千陽即日啟程。我怕這會打亂了你們的計劃。”
從昨日起,舒清湄就一直在想怎麼將這個訊息透露出去,好讓凌澈等人提起做好準備。
不過現在看到舒修齊的表情,舒清湄就知道她根本不用操這個心。
也對,如今宮裡處處是他們的人,還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們呢。
舒修齊搖搖頭,澹定地說道:“姐姐,此事我們自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
兩人走到宮門口,輕車熟路,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如今的皇宮對舒清湄來說就是一個超級豪華隨進隨出的大房子。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呼吸著外面的空氣,都覺得比平時香甜了一些。
坐上馬車出發,一路上,舒清湄既興高采烈,又忐忑不安,心情始終平靜不下來,將舒修齊折磨得夠嗆。
馬車載著舒清湄和舒修齊兩人到了行館,舒清湄一下馬車,就看到凌澈立在門口。
他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澹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而這雙溫潤的眼睛,不偏不倚地看向舒清湄這個方向。
舒清湄心中一蕩,總覺得凌澈今日看著自己的眼神和從前大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同,她又說不清楚。只是臉上一陣灼熱,紅著臉對凌澈招呼道:“凌大人,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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