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並未再次出現,但李霄不敢多待,歇了片刻,忍痛起身,看向毛驢,救援的還算及時,毛驢身上傷口不多,也多是些皮外傷。
“你怎麼樣?”雲竹目盲,知道此前李霄在救火,但她幫不上忙,心中愧疚萬分。
“沒事。”李霄回道,此前疲於應付,光著膀子並不覺得冷,冷靜下來後開始打冷顫。
“多虧有你在,不然...”雲竹話音未落,便被李霄打斷。
無錯書吧“你眼睛看不見,肯定不會進這樹林之中,”李霄心有餘悸,“我以後也不進樹林了。”
李霄衣服還是溼的,已然穿不得了,只好拿起被子裹在身上,但身上多有燎泡,觸碰之下疼痛非常。
收拾好物品後,李霄洗了把臉,本想著牽驢過來套車,誰知剛靠到毛驢近前,毛驢尥起蹶子就是一腳。
李霄本就被濃煙燻得看不太清,外加事情太過突然,毫無防備,當即被踹出兩米開外。
“哎呦,你這毛驢,當真是不知好歹啊,哎呦...”
毛驢這一腳正中胸口,飛出後又是背部著地,身後的燎泡盡數碾破,疼的李霄頭皮發麻,哀嚎不已。
“你沒事吧。”雲竹急切問道,摸索著緩步挪向李霄。
“你別過來,別讓這倔驢踢著。”李霄見狀趕忙制止。
李霄躺地上嚎叫了許久,疼痛方才稍緩,瞪著還在嚎叫的毛驢,咬牙切齒,“過後看我不把你做了那驢肉火燒。”
“我給你敷些傷藥吧。”雲竹回身摸向轅車。
“等會吧,”李霄直立起身,負痛之下直吸涼氣,“出了樹林再說,別一會再讓狼群圍住。”
“狼群多是在夜間出沒,白日很少見。”雲竹說道。
“很少,那就說明還是有唄。”李霄緩步靠近毛驢。
毛驢沒再尥蹶子,李霄很想拍他一下,但生生忍住了,這要拍疼了,再來上一蹄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套上驢車,李霄片刻都不想多待,奔著樹林外挪去,之所以用挪,是因為皮外傷也是傷,毛驢不想走,李霄無奈,只得在前面拽著。
李霄進樹林本想是避難的,誰知難沒避成,身上的傷反倒是又多了,此番還得拽著毛驢,更是叫苦不迭。
待二人出了樹林已是晌午,李霄便任由毛驢挪蹭,跳上了驢車,背部被擠破的燎泡,必須立即處理,雲竹看不見,他自己更是看不見也夠不到,只能由雲竹一點點摸索著塗抹。
“咱們去哪?”雲竹說完,摸索著將草藥收好。
“我也不知道,只能一直往西走,活下來再說。”李霄說道。
“我本就失了修為,如今卻又將你拖下水,前方路途兇險,你我二人怕是難能活命。”雲竹很是悲觀。
李霄聳了聳肩,“別說這喪氣話,本來就在水底下,又何來被你拖下水一說,再說了,這不還沒死呢嘛。”
李霄說完忍痛穿上衣服,雖然還有些潮溼,但至少要比披著被子蹭來蹭去來的要舒服不少。
“也有人追殺你?”雲竹疑惑,歪頭問道。
“應該有。”李霄揉了揉胸口。
接連兩日不曾遇到襲擊,使得李霄一度認為是不是對手將他忘了。
想來也不可能,耗費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在沒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前,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對手失去了他的行蹤,但也只是暫時的。
想到這,李霄再次開口,“不對,是一定有。”
“何人?”雲竹問道。
“不知道,”李霄怕雲竹誤解,再次說道,“是真不知道,只知道很厲害,在我看來比丐幫還要厲害。”
雲竹聞言很是驚訝,“分別不到一月,你為何會惹上這般厲害的對手?”
“不是我惹的。”李霄將下了丹霞山之後的經歷,簡略講給雲竹。
雲竹聽後愕然良久,方才徐徐說道,“你還是不要管我了,自己趕快走吧。”
李霄皺眉,“你呢,和丐幫什麼仇?”
“不死不休。”雲竹沉吟良久,也將事情經過說出。
此前據丹霞聖手鄭斌所言,雲竹父母麻煩纏身,三人分別後,師兄妹二人想著回山門一問究竟,一路南下去到途經相州時,噩夢開始了。
事情皆因四個兄妹而起,四人中的老么是名女子,也就八九歲光景,某日卻突然消失,其他三人苦尋多日,最終才發現竟是被丐幫捉了去。
四人中老二是乞丐出身,對丐幫瞭解較深,深知救出老么絕非易事,只好再次化身乞丐,交了投名狀入了丐幫。
說是投名狀,實則就是要搶錢錢,順便孝敬上級頭目,於是老大、老二演了一場戲,為做的真切,老二實實在在的將老大打了一頓,併成功搶得十兩銀子,送與小頭目,方才成功打入丐幫,探尋老么下落。
老二生性圓滑,幾番討好賄賂之下,終於贏得了當地丐幫管事的信任,假借討媳婦名義方才將老么救出,但老二卻也就此消失。
救了一個卻又少了一個,身為四人中的老大哪會就此作罷,經過數日探尋之下,赫然發現這相州大大小小四處窩點之中,竟然囚禁著數十個半大孩子。
這些孩童大多是被拐騙而來,後續還要經過篩選,那些沒什麼特點的孩子會被賣到妓院或是苦力營,而那些有天賦的孩童,會被送去人體採折。
何為人體採折?將孩童手腳扭折或是砍斷,將還在成長的孩童,人為的做成各種慘不忍睹的殘疾之人,而後放進事先準備好的罈子中定型。
而這些經過人體採折之術的孩童,更是十不活一,仿若人間煉獄。
但丐幫也不是善茬,老大的這番探尋,已然引起了丐幫的注意,當晚老三和老么慘死家中,老大則被捉去嚴刑拷打。
老大飽讀詩書,並非愚笨之人,透過用刑之人的隻言片語,發現當今天子的五弟,也就是魯王劉曄意圖謀反,而丐幫也參與其中。
老二正因無意間聽到密謀,被害身亡,老大也在酷刑之下奄奄一息,但為了報仇,幾番嘗試之下,愣是負傷逃了出去。
丐幫弟子滿天下,老大很快便再次被擒,卻在此時,恰巧碰到了師兄妹二人,師兄周辰見多識廣,得知事情經過後,第一時間想到通知驛站,但丐幫眾多高手已然聚集此處多時,又哪能放任不管。
師兄妹二人在丐幫的圍追堵截之下,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終於是跑到驛站,放出信鴿將訊息傳遞出去,周辰因此身受重傷。
而云竹在後續逃亡路上也被毒瞎雙眼,周辰為護其周全,以身做餌將丐幫引走,最終身死道消。
雲竹目盲,逃亡途中屢屢強行施法,最終不堪重負,修為盡失,已在饒樂府徘徊三日有餘,這才碰到了李霄,有了此間事情的發生。
李霄聽後,突然想起北上途中遇到的幾股官兵,南下的原因應該就是魯王劉曄造反,至於是去平叛還是投奔,他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對手找不到他,定會擴大範圍尋找,找到他只是遲早的事,他得想法將雲竹安頓下,帶著她一起逃跑多有不便,將來一旦被擒,反倒是白搭上一條命。
想到此處,李霄甩了甩腦袋,他無親無故,如今更是孑然一身,雲竹與丐幫結下死仇,想在不被丐幫發現的前提下安頓好雲竹,簡直是痴人說夢。
算了,還是帶著吧,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離開這裡。
他此時的心情和前兩日是不同的,前兩日他心中多有傷懷,現在他心情變得很是複雜,除了傷懷,還有對後事的忐忑,以及先師遺志,他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它。
侏儒對他恩重如山,不但傳授了練氣心法,還保全了他的性命,當初侏儒毒傷治好後,以他的修為完全可以獨自上路,不但目標變小,速度也會大大加快,有了之前的經驗,定然不會再輕易上當,對手根本奈何不了他。
侏儒之所以沒有獨自離去,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李霄,不願意拋棄他,因為對手抓不住侏儒,回過身來定會將他殺掉洩憤。
此前在山中廟宇練氣之時,對手曾言讓侏儒交出信箋,證明對手想得到的東西是信箋。
但令李霄想不明白的是,侏儒死前並未給他信箋,讓他繼續送信,此前侏儒明明對信箋看的比命都重要,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細想應該有兩種可能。
一是收信之人派人前來接應,信箋已經送出,之後所做一切只是為了迷惑對手,李霄和對手一直不曾察覺,這也可能是侏儒沒有獨自離去的另一半原因。
二是所送之物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麼信箋,而是三寸木盒。
想到此處,李霄取出木盒端詳片刻,他更傾向於第一點,侏儒給出這個木盒之後,並未讓他繼續護送,而是讓他就此隱姓埋名。
線索有限,不管侏儒護送的是不是這個木盒,都要去趟嶺西一探究竟,因為他必須要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但有一個前提,活著。
“先走吧,保命要緊,”李霄轉頭對雲竹說道,“你也不必亂想,我是不會扔...”
李霄話音未落,突然看見後方煙塵四起,數十人正衝著二人奔襲而來,為首之人靈氣顯露,深藍大洞。
“別說話,後面來人了。”
李霄說完急忙將驢車拉至道邊,毛驢有傷,拖車而行很是緩慢,逃是逃不掉,大道只有這一條,只能寄希望於這數十人不是衝著他倆來的。
不虞片刻,這數十人便衝到近前,年齡有大有小,胸前多有補丁,是丐幫的,李霄心中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為首之人歪頭看二人一眼,似有急事並未停留,丐幫眾人也緊隨其後,與二人擦肩而過。
李霄見狀如釋重負,正想回身趕車之際,身後忽然傳來叫喊聲,“你給我站住。”
李霄聞聲回望,大部隊後面竟然還有二十幾個叫花子,為首之人乍一看很是眼熟,仔細看去,此人鼻青臉腫,再細看其身後之人,同樣有幾個鼻青臉腫的。
侏儒遇襲之前,李霄為救那個少年,曾在少郎縣外打過幾個叫花子,此時就在這二十幾人之中。
李霄認出了這些叫花子,這些叫花子也同樣認出了他,獰笑一聲,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