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聽到聲音亦是不曾停下,朝著石橋亡命狂奔,但奈何雙方修為相差甚遠,李霄未等跑到石橋近前,兩道身影便接連落到石橋之上,被攔住去路。
雨幕之中,李霄看到了,一個是俏書生,一個是樵夫裝扮,二人皆是紫氣高手。
自知萬事休矣,李霄反倒愈發冷靜,減速停下身形,鬆開雙手,放下雲竹。
“放她離開,我隨你們回去。”李霄衝著俏書生大喊。
雲竹卻不然,上前抓住李霄左手,站在一起,眼神堅定。
“時至今日,你說的可不算。”俏書生笑道。
“我說的一定算。”李霄也笑。
李霄知道雲竹不想獨自逃生,但他卻知道如何讓人決心離去,悄聲說出了那句侏儒曾說過的話。
“他日為我報仇便是,此時切勿遲疑,枉送性命。”
言罷抽手,衝著濤濤河水狂奔而去,縱身躍下,他在拼,對手還沒得到想要,不會讓他輕易死去,俏書生二人皆是紫氣高手,一定會出手相救。
他猜對了,出手的不是俏書生,是樵夫。
被樵夫右手拽住腰帶瞬間,李霄回身疾出右拳攻向樵夫面門,卻被樵夫隨手一撥化去力道,李霄左手掏出紙包大力捏碎,甩向樵夫面門。
是生石灰,昨夜他和雲竹二人出了客棧,總要買些東西,李霄對生石灰情有獨鍾,也用的最順手,自然會順便買上一些。
只是此刻正下著雨,生石灰難有效果,未等碰到樵夫,便盡數消失。
見李霄再次將手探入懷中,生怕他再耍出什麼手段,不敢遲疑,腳下延出靈氣吸附石壁穩定身形,左手撐掌快速拍向李霄胸口,想讓李霄失去反抗之力。
李霄見狀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在胸口受創瞬間,雙手前探抓住樵夫左手,借勢雙腳齊出,正中樵夫雙腿,樵夫身形不穩,當即被李霄拖拽著雙雙墜向河中。
只有一個下來救他,雲竹沒了修為難能逃生,此舉就是想把俏書生也拖下來。
樵夫自己墜入河中也就罷了,但手上的李霄落入這滔滔河流之中,定是有死無生,樵夫急忙高喊,“玉面郎,接住這小子!”
聽見同伴呼喊,俏書生探出身形,樵夫瞧見後立即將李霄甩向俏書生,自己則在掉入河流之前,靈氣狂湧離體拍向水面,水是流體,反衝力道甚小,樵夫只得借反衝之勢衝向南側的石壁。
李霄胸口受創,已經無有反抗之力,眼見就要被俏書生接住了,心中大悲。
但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俏書生並未伸手接住他,而是邪魅一笑,按住他的胸口大力下壓,李霄在震驚之中急速下墜,他要殺我。
“太低了!”俏書生喊道。
樵夫此時已經穩住身形,聞聲抬頭,發現李霄正急速下墜,樵夫不疑有他,只當自己力道太小,立即施展凌空飛渡接住李霄,順勢躍上石橋。
就在此時,變故突然發生,樵夫拖著李霄躍出石橋,正是氣竭之際,俏書生突然出手,左手撐掌疾送,正中樵夫面門,樵夫毫無防備,當即踉蹌後退。
三陽魁首遭重,樵夫心神不穩,難能有所反應,俏書生疾衝上前,右手開扇,自樵夫咽喉橫掃而過,左手撐掌再次擊中樵夫面門,將其魂魄元神滅殺殆盡,隨即右手合扇,伸手托住李霄。
“找你找的好是辛苦,”俏書生笑道,“師弟。”
無錯書吧這一切變故來的太過突然,李霄雖然是身處其中,將一切經過盡收眼底,卻仍是久久不得回神,一時間竟愣在當場。
“還看,小相好都快跑沒影了。”俏書生再次笑道。
俏書生說完,抬腿將樵夫的屍體踢出石橋,確認落水後,將李霄夾在腋下,縱身飛躍,衝著雲竹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這才不過盞茶的功夫,雲竹修為盡失,與普通人無異,又能跑出多遠,瞬息之間便被俏書生追上,攔住了去路。
俏書生抬臂放下李霄,對其說道,“西行百步,有輛馬車,車上有馬伕,你無需多問,他自會帶你們離開。”
言罷轉身欲走,卻被李霄伸手拽住衣角,俏書生回頭看去。
“師兄?”李霄輕聲問道,侏儒從未提起過還有其他徒弟,每當自己問起,侏儒也只是插話帶過,從不會正面回答。
“師父的法籙、法印我自有辦法拿到,”俏書生拍了拍李霄的頭,輕聲說道,“切勿耽擱,快去吧。”
李霄鬆開俏書生的衣角,他孑然一身,突然出現的師兄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忍不住問道,“師兄,我啥時候還能再見到你?”
“你還真是記吃不記打,不怕我也是神霄閣的?”俏書生搖頭笑道,“快去吧,好自為之。”
俏書生並未回答,轉身施展凌空飛躍,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他是你師兄?”雲竹上前扶著李霄。
“是,快走吧,保命要緊。”言罷背起雲竹衝著西面飛奔而去,李霄心裡很亂,但他非常喜歡這種來之不易的親切感。
百步後果然看到一輛馬車,烏篷大車,雙馬架轅,駕駛位坐著一人,身披斗笠,雨幕遮擋,看不清面容。
待二人來至近前,此人摘掉斗笠跳下馬車,是個獨眼大漢,他似乎認識李霄,俯身拱手,“二爺。”
“二爺?我嗎?”李霄對這個稱呼很是疑惑。
獨眼大漢並未回答,而是回身放下車凳,再次拱手說道,“二爺,快上車吧。”
保命要緊,既然俏書生放過他,也沒必要再加害於他,李霄扶著雲竹登車後,自己也躬身鑽入馬車之中。
馬車外面看著很是一般,裡面卻是豪華非常,座椅綢緞裝裹,金線穿行,壁板棕黑楠木,精雕細刻,廂頂鑲金嵌寶,巧奪天工,桌上擺著甜點美食,一干生活物品更是應有盡有。
“他是你師兄?”雲竹驚歎道。
“是,”李霄從廂頂扣下一顆寶石,蹭了蹭塞入懷中,“他第一次出現便自稱姜玉峰,但讓我給拒之門外了,我師父滿臉笑意,我一直以為是在誇我,現在想來實則是在笑我。”
“第二次和第三次則是在圍攻師父,但他都死裡逃生,絕非偶然,”李霄擦著頭髮繼續說道,“第四次便是在早攤前,他其實認出我了,現在想來應該是在提醒我,對手已經發現我在西行,不過當時咱們已經決定南行,也就並未在意。”
“還記得洗澡的那家客棧不?”李霄看向雲竹。
“記得,你師兄也曾出現過?”雲竹問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那個聲音?”
李霄點了點頭,“對,算是第五次吧,正是那句‘找你找的好是辛苦’,剛才我師兄救我之後也說過,隻字不差。”
李霄吃著甜點,繼續說,“第六次便是昨日上午,此前咱們只是對那六人有所猜疑,他出現的時機恰好是在愁無常問話之後,同時也讓我生出了立即逃走的念頭。”
“剛剛咱倆逃亡路上太過順利了,應該也是他在出手相助,而後以我作餌,將那個樵夫也給弄死了,這便是第七次出現。”李霄有些激動,連續數日的疑神疑鬼,著實是將他折磨的壞了。
姜玉峰臨走時提到過神霄閣,應該就是侏儒的對手,至於為何圍攻侏儒,姜玉峰沒說,他更是不得而知了。
當日圍攻侏儒的那幫人,第一個轉身離去的絕天寨之人,他曾說過是受人脅迫這才前去阻擊,當時在場的有很多門派,其中便包括姜玉峰的五香客棧在內,現在想來,應該大都是被神霄閣脅迫的。
這神霄閣到底是何門派,勢力竟如此之大。
“你知道神霄閣不?”李霄毫無江湖閱歷,只能求助雲竹。
“不知道,聞所未聞,”雲竹也只是聳了聳肩,“待回了師門之後,一問便知。”
“好吧,多謝。”李霄哈氣連天,一宿都在提心吊膽的,睡了不足半個時辰便被悶雷驚醒,外加此時車廂之中很是暖和,睏意湧上。
李霄躺下後,側頭看向雲竹,發現她也頂著個黑眼圈,想來也是一夜未眠,便指了指廂門,“睡吧,這人滿手老繭,定是高手。”
“嗯,”雲竹低著頭,輕聲說道,“你轉過去睡。”
李霄疑惑,但還是聽話的轉身側躺,在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之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