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嫿一如既往，清醒得令人害怕。
見蕭胤不語，楚嫿也沒再提。
她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不假，但蕭胤的，她其實也在乎那麼一點。
這世間，只怕沒有男子，會喜歡一個詭計多端，滿手染著血腥的女子吧。
蕭胤大抵，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見楚嫿沉默，蕭胤眸子閃了下，岔開了這個話題。
“你那皇叔和都察院咬起來了嗎？”
提到這兩人，楚嫿就想笑。
不，她想笑的是，她故意讓人放走的那個人。
和趙高那太監關係匪淺的人。
一個叫高贏的小太監。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像趙高那種在宮裡摸滾打爬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人，是怎麼養出高贏那種單純得可怕的人來的。
“自然是咬得不可開交。”
楚帝在位之時，除了都察院職責範圍內，還給了趙高特權，將京中梟衛都交於他手中，可謂手握重權，自然也成了人人巴結的物件。
梟衛算是單獨隸屬於帝王，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趙高太監出身，身後更是孑然一身，尋常人有的軟肋，他都沒有。
這樣的刀子，握在手裡，最是適合。
權勢這種東西，給誰都不如給趙高這樣的孤寡之人。
“此番遇刺，趙高的人陰差陽錯之下和皇叔攪和到一起，自然是要極力撇清關係的。”
“可好不容易有這機會，皇叔又豈會如他所願？”
“這幾日早朝之上都吵翻天了，皇叔安插進去各部門的人接二連三被都察院彈劾嚴查，只怕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許是高興，楚嫿眸子裡染上淺淺笑意，五官都跟著柔和不少。
蕭胤看著她笑，心底某個地方鬆動了些，軟了不少。
他笑著說，“那趙督主豈不是更要盡心盡力，將刺客找出來，洗脫嫌疑？”
蕭胤想到飛鶴樓裡得到的訊息，趙高不是什麼好人，可也算不上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他不過就是想佔著茅坑不拉屎，在皇權紛爭中獨善其身罷了。
他誰都不討好，卻又兩邊都想討好。
權勢是楚帝給的，他若沒做出什麼失職之事，小楚帝也找不到理由收回去。
或者說，拿當下來講，梟衛在趙高手裡最是合適。
楚帝是真正的用人之才，梟衛交到趙高手裡，自然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太監嘛，孑然一身輕，又沒有什麼軟肋。
貪生怕死怎麼了？
楚嫿只怕也是這麼想的。
當下可能也找不出比趙高更適合接手梟衛的人。
楚嫿暗戳戳道，“不光是他盡心，皇叔也要盡心呢。”
當晚的刺客是兩撥人馬，沒道理那高贏蠢連自已人都認不出來。
現在嘛，就等著他們倆‘齊心協力’，將矛頭指向榮親王府就好。
沒有蛛絲馬跡沒關係，她給他們漏點不就成了？
蕭胤毫不吝嗇稱讚，“殿下好算計。”
楚嫿淡笑，“及不上蕭公子半分。”
蕭胤面不改色，看不出絲毫異樣，“就當你誇我了。”
話說完，垂著眸，又是暗自心驚。
楚嫿這人，聰明得有點過分呢。
“蕭公子，熱騰騰的灌湯包來了。”
蕭意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眨眼的功夫，人就大汗淋漓，手裡提著食盒揚了揚，走了進來。
蕭意正在擺放食盒之際，玲瓏也大喘著粗氣，提著食盒飛了回來。
這會兒，腿都是軟的。
“蕭公子，熱乎乎的祥雲記餃子。”
蕭胤看著冒著熱氣的餃子和灌湯包，興致缺缺。
“忽然……又不想吃了。”
蕭意咬牙，玲瓏切齒。
這一刻，委屈瞬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屋外樹梢搖曳，風都跟著大了不少，似是在附和著蕭意和玲瓏，控訴蕭胤。
兩人異口同聲，“殿下，你管管蕭公子！！！”
楚嫿心情極好，‘咯咯’笑出聲來，看向蕭胤，一臉玩味。
“蕭公子都折騰過他們了，可不興再折騰我了啊！”
蕭胤見楚嫿難得惡趣味，眸子裡也重新染上笑意，笑得比那冬日裡的臘梅還耀眼。
“那，看在殿下的份上，我賞臉吃一點吧。”
“省得你們在背後編排我。”
蕭胤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灌湯包，吹冷了些，給楚嫿餵過去。
“殿下也賞臉嘗一口？”
突如其來的灌湯包，令楚嫿頓感錯愕。
連帶著蕭意和玲瓏也跟著詫異，眼睛眨也不眨看著蕭胤，嚴重懷疑他換了個靈魂。
若是沒看錯的話，蕭公子這是在伺候殿下吃灌湯包？
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蕭公子這是開竅了，改變策略，打算討好殿下？
可是不對啊。
殿下承諾過，來年開春就讓他離開棲梧宮的，也犯不著多此一舉吧？
蕭意和玲瓏相視一眼，明顯想到一塊兒去了。
難不成蕭公子這是等不到開春了？
他想盡快離開？
一時之間，兩人五味雜陳，像是打翻了調味盤，怎麼都不是滋味。
雖說殿下不幹人事，但這蕭公子，也屬實不識好歹了些。
殿下都要將他寵上天了好嗎？
他若要天上的月亮，殿下估計都要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為他摘下來。
“怎麼，怕我下毒？”
蕭胤沒錯過楚嫿眼裡一閃而過的錯愕，似是因為他的舉動，萬般不解。
他難得有興致，屈尊伺候她，這般不識好歹？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堂堂蕭公子，矜貴著呢。
蕭胤臉色微變，就要將夾著的灌湯包放自已嘴裡，就見楚嫿面露喜色，由內而外那種。
楚嫿伸手，抓住他夾著筷子的那隻手，往回送。
“蕭公子喂的，就算是毒藥，也甘之如飴。”
看著楚嫿就著他的筷頭，小口吃著灌湯包，蕭胤心裡某些地方微顫動，變得越發柔軟。
“慢點吃，還有，沒人跟你搶。”
楚嫿抬眸，眸中思緒萬千，而後璨若星辰，亮得異常明顯，“好。”
看著蕭胤又夾起灌湯包小心吹著，蕭意和玲瓏表示，這一幕，驚掉下巴也難以形容出三分來。
就很驚悚。
但若是換殿下親自伺候蕭公子，他們又習以為常了。
兩人不約而同淺淺退出去，還貼心將門給合上。
眼瞧著楚嫿貝齒剛咬上灌湯包，蕭胤神速將手伸了回去，將灌湯包送入嘴裡。
蕭胤狐疑，“有那麼好吃嗎？”
他朝著楚嫿咬上的位置咬了一口，鮮嫩的湯汁包裹住舌尖席捲，昨晚的唇舌相纏依稀浮現在腦海。
楚嫿臉微紅，神情不太自然。
“我咬過了。”
蕭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