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的人裡出外進的忙活，屋裡傳出靈珊陣陣哀嚎聲。產婆一盆水一盆水的端出來，血紅的水，很快染紅了半邊天。

紅色的晚霞，灰暗的天，來往的人，神色緊張。

陶子安雙拳緊握立在身體兩側，雙目赤紅，嘴角緊緊的抿著。

“太后的情況到底如何？”

產婆再一次端著水出來，陶子安忍不住抓住她問道。

“情況不好，孩子大，又是臀位，太后難產了.......”產婆看著督主猩紅的眼睛，身體都跟著顫抖起來，可是她還是要告知實情，不管是太后還是小皇帝出了事，他們都活不成。

產婆跪下來，她已經想象到事情的嚴重性，以及自己面臨的懲罰。

陶子安面色陰沉，心中沉痛，他沒去管產婆，幾步走到內室裡，隔著屏風和靈珊說話。

“靈珊，我就在外面，你一定好好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千靈珊的整個身體都在疼，她似乎已經聽不見所有的聲音了，但是陶子安那句我一直陪著你，她還是聽到了。

她瞬間明白陶子安的意思，她要是活不成了，陶子安一定不會苟活。

“陶子安，你過來，我......我要看看你。”靈珊此時衣衫不整，頭上全是汗，頭髮已經被浸溼，緊緊的貼在頭皮上。

她現在很不好看，可是靈珊已經顧不得許多，血流的太快，她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瀕臨。

陶子安什麼都顧不上了，跪在靈珊的身邊，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靈珊的手上全是汗，可並不耽誤他們瞭解彼此的心意。

“我......我不行了，蒼嚴，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靈珊拼盡最後的力氣，說出這句話來，就是希望陶子安能救孩子放棄她的性命。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陶子安面色蒼白，他完全不能接受靈珊要離開自己的事實。

“你們，要是救不活太后，都給我陪葬，全家跟著陪葬。不對，誅九族，十族。”陶子安已經接近瘋魔的狀態，他指著太醫和產婆胡亂罵道。

產婆中有一個人跪下來，戰戰兢兢的說：“奴婢曾經幫產婦扭轉過胎兒，或許可以一試。不過扭轉過程中，產婦疼痛異常，也不敢保證小皇子能真的活下來。”

“那太后的性命呢？”

“應該可以活下來。”產婆說道。

靈珊此時已經處於昏迷的狀態中，她已經沒辦法阻止陶子安的決定。

“一定要讓太后活下來，否則後果你們知道。”

產婆不敢怠慢，她淨了手，在陶子安的注視下，開始扭轉胎兒。產婆摩挲著胎兒的位置，扭轉胎兒的過程驚險又刺激，其實是一氣呵成，可在陶子安的心裡彷彿過了一百年的時間。

“好了，好了，胎兒的身體扭轉過來了。”產婆喜出望外的說道。

“快，將參湯端過來，將太后叫醒。”

陶子安的眼睛都盯不過來了，他擔心太醫和產婆中有人使壞，又牽掛著靈珊的狀態。宮女將參湯端上來後，陶子安感覺宮女很緊張，手都有幾分哆嗦。

“你怎麼看著有幾分面生，什麼時候到太后宮裡伺候的？”

陶子安指著小宮女說道。

小宮女手裡的碗一下子摔在地上，她跪在地上磕磕絆絆的說：“奴婢是被青梅姑姑提拔來的。”

青梅正盯著小廚房熬藥，沒在產室。

陶子安也不慌說：“怕什麼，要真是青梅提拔上來的，本督主自然不會傷害你。”

正在這時，青梅端著另一碗參湯走了進來，小宮女見情況不對，立即咬舌自盡了。行動果斷利索，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來人，把屍體拖下去，去給我查，查不出所以然來，都別想要腦袋了。”

青梅用勺子一點點的將參湯喂進靈珊的嘴裡，小聲的哭著說：“姑娘，您快醒醒啊，您要是繼續這樣，小皇子可就沒救了。”

可能是這句話刺激到了靈珊，靈珊真的醒過來，她強撐著身體繼續用力，這一次小皇子總算出來了。

“怎麼沒有聲音啊，他怎麼不哭啊。”靈珊看著襁褓裡的孩子，疑惑的問身邊的產婆。

產婆看了看陶子安，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麼了，你們說話啊。”

一屋子的人全部跪下了，幾個時辰裡，這些人不知跪了多少次。大家的腦袋好像已經不在自己頭上了，押在閻王爺那裡，隨時都能被人收回。

靈珊雖然在嘶吼著，但是中氣不足，發出來的聲音有氣無力。

產婆慌忙的說：“小皇子沒事，就是身體太虛弱了，沒力氣哭。”

看到孩子微弱的呼吸，胸膛幾乎不可見的起伏，靈珊感覺身體上的疼遠不如心口上的疼。那種用軟刀子，一點點的劃破心臟的感覺，痛徹心扉。

陶子安心裡明白，這樣的孩子，很可能會熬不下去，甚至活不過今夜。

“你累了，快閉上眼睛休息，我會讓人將孩子照顧好的。”陶子安細聲安慰著，其實自己心裡也在滴血。

孩子的臉是青色的，手指小到他不敢觸碰，身體軟綿綿的，這麼脆弱的孩子，到底能不能養活，誰心裡都沒數，而且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在這一刻，陶子安後悔自己之前做的太絕，或許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如今報應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這一夜，靈珊睡得昏昏沉沉，陶子安在佛堂裡跪了一夜，他不知道臨時抱佛腳有沒有用，但是他真的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換孩子的性命。

黎明劃過黑夜，孩子的啼哭聲跟著響起，小皇子還活著，這是令所有人振奮的訊息。

小傢伙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喝奶，奶口子準備了好幾個，可這個小傢伙都不喜歡，只是張著嘴哭。最後，還是靈珊餵了奶，雖然吃的少，但證明孩子有活下去的希望。

“你看，孩子長得是不是很像我。”靈珊抱著孩子笑著說道。

陶子安也歡喜，但對於孩子只吃靈珊的奶一事，心裡略有不舒服，感覺這個小子就是來和他作對的。

“像你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