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可回了?”
劉御成抬頭,在祠堂擺放的香爐前,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聽著那半調侃的語氣,並沒有動作。
“百了(liao),不可在師父他們跟前放肆!”一個衣著青色長袍的、拿著白拂塵的盤發男性一把推開吱吱響的祠堂門,看見面前跪伏的劉御成,稍稍愣神了一下。突然行了一禮,說:“師兄,你今日回來了。”
“嗯。”劉御成掃視了一眼橫樑上的人,那青衣男子便走到橫樑的下面,朝上方的‘百了’伸手:“你快些下來,這祠堂可不是能隨意玩鬧的地方!”
“小行啊……”橫樑上看不清面容的百了晃了晃懸掛的左腿,饒有興致地看向緩慢站起整理衣袍的劉御成,說:“你說你這師兄怎麼就這般喜好那塵世的風景呢?”
“慎行。”劉御成沒有看向百了的位置,只是朝慎行招手。慎行猶豫地看了一眼橫樑上的百了,又朝劉御成那兒快步走去。他湊過去,問:“師兄,何事?”
“你且沒入門半月久,自是不知百了太師祖的名號了。而且……”劉御成話還沒說完,百了就從橫樑上一躍而下,伸了個懶腰,說:“而且我不太樂意被小輩照顧,否則這日復一日的修行,可就被你們這些以貌取人的小輩……給耽擱了。”
“弟子……”慎行立刻就明白了劉御成的意思,正要朝百了行禮,卻被百了一手抬住胳膊。她有些雜亂的白髮下露出微紅的瞳色,讓慎行不穩地一退。百了笑著說:“放心,我不太喜歡這些麻煩的禮節,你就不要那麼老實了。不然你師父給你取個‘慎行’的名字做甚?”
“弟子謝過百了太師祖……”慎行緊張地收回了手,百了就抬手聳了聳肩,看向劉御成:“那,虛塵,你隨我來罷。”
“是,師祖。”劉御成微微點頭,跟著百了步伐出了祠堂。不過百了一出祠堂的門,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回頭朝慎行勾了勾手,說:“慎行啊,你也別愣在那兒了。去瞧瞧你那些師兄姐弟妹有沒有好好修身養性,我酉時會去查驗。今日你們清至、虛世、慎方、太泉師祖他們都不在,若是我百了在旁哈欠連天,他們可是要怪我這個老人咯。”
“是,弟子這就去。”慎行應聲,就轉身離開了祠堂。劉御成跟在百了後面,看著她拖地的長髮,說:“太師祖今日……為何離了房門。”
“我知你今日前來是為閻地之事,虛沐他也說了。你年紀尚小,遇事雖有不輸於前人的冷靜。但茲事體大,你不可輕斷。”百了的語氣一改剛才的悠閒,身後的長髮被院子裡逐個飛入的飛燕銜起,繞開了劉御成的位置,隨著他們一起走出了長廊。
“更何況,虛門入世,遇人成百上千,其中也就不乏被惡鬼染指。眼下下山而歸的弟子這般少,你就更能明白此事之重了。”百了帶著劉御成來到一處石桌,伸手便輕鬆抬起一旁平坦的石凳,放到了劉御成的跟前,示意讓他坐下。
“……太師祖如何?”劉御成坐下,就看著百了揮手,將群燕遣散。百了隨意地席地而坐,說:“虛塵你可知,跟隨閻清王滋養的純靈……是會被靈升的?”
“靈升…太師祖的意思是,讓弟子拉攏閻清王身邊的隨從嗎?”劉御成說完,百了就對上劉御成的視線:“何樂而不為。閻地培育純靈植株本就是為地上淨化而用,由淨王培養成為一個明王……若是能幫上道法門,也是幸事一件。”
“弟子明瞭。”劉御成不再多說,便起身行禮:“那弟子去了。”
“虛塵。”百了叫住劉御成:“盡力便可。”
劉御成回頭朝百了頷首,離開了原地。
而山門之下,劉伏洲在一輛小電驢旁邊翻著手機,他看著下山來的劉御成,迎了上去,說:“哥,蘇先生說讓我們在俞橋等他,他也要去找小蘇先生。”
“發生了什麼事?”劉御成想著蘇司平時對他們家的事情從來不會問,在這個時間突然要和他們一同前去,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蘇先生說是私事,如果不方便的話,他就在小蘇先生和我們聊完之後再上樓和他談。”劉伏洲按滅和蘇司的聊天記錄,劉伏洲就看著自家大哥騎上了小電驢,朝他扔來一個頭盔。
“那就走吧,別讓蘇先生久等。”劉御成說完,劉伏洲就快速地跨上劉御成的車,跟著他一起去俞橋找蘇司。
蘇司的車停在俞橋頭,他坐在車裡打著電話。車窗在看見劉伏洲他們的那一刻,搖了下來。
“蘇先生,這是我哥劉御成。”劉伏洲快速地介紹了一下,問:“那,蘇先生我們走?”
蘇司看了看兄弟倆身後的小電驢,說:“你們先走前面,我隨後跟上。”
“好,那我們待會兒在小蘇先生家樓下見。”劉伏洲說完就和劉御成一起往市區開去,蘇司無奈地一笑,又拿起電話:“聽見了?兩個孩子都過得不錯。”
“麻煩蘇先生照顧他們了。”手機裡傳出了沉穩的男聲,說:“方才蘇先生說的事情,大致我也瞭解了,我隨後會去查驗。”
“嗯,麻煩你了,劉道長。”對方結束通話了電話。
……
“經過我們上次在那一方世界扒穿整個區域的時候,我發現那裡有人間的特殊怨氣。”封銘坐在沙發扶手上,說:“一般這種怨氣就只能由人間帶去儲存,而那個結界的特點,聽閻子清他們說除了他們或者白枝她們自己、甚至毀掉整個世界這幾個辦法以外,是出不來的。所以我還挺好奇白善為什麼要和林纖合作,還有林纖是怎麼在封閉的結界裡想要用收集怨氣的方法來讓自己怨化成惡鬼的。但是剛才白善有提到季邱……”
“也就是說,季邱和林纖之間會有聯絡?”江釋坐在地上,懷中抱著小姜仰頭看著眾人。
“那要這麼說……我回頭會去問問閻子清他們有沒有在林纖那顆核心上發現關於季邱的內容。”封銘說完,蘇慕陽就聽見了門鈴按響的聲音。他起身看了看貓眼,開啟門看見了劉氏兄弟以及——蘇司。
“啊,父親。”蘇慕陽有些驚訝,而劉氏兄弟讓到一邊,蘇司就伸手去拍了拍蘇慕陽的肩膀,說:“我來有些私事和你說,應該不會打擾你和小劉他們吧。”
“不會,父親。你們快進來坐。”蘇慕陽讓三人進門,而劉御成和劉伏洲看見客廳裡的一堆人,尷尬了一下。劉伏洲就咳嗽一聲:“小蘇先生,你要不多給倆凳子給我和我哥。”
蘇慕陽抬眼看了劉伏洲一眼,朝‘空無一人’的客廳看了一眼。封銘和江釋就招手讓祁安他們進客房,給蘇司讓出了一個位置。
蘇司也是看出了些什麼,等到蘇慕陽讓他到沙發上坐下,他就說:“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了。”
“沒有,父親。”蘇慕陽拿著劉伏洲他們要的凳子走進客廳,江釋就靈活地移步到了蘇司右手邊的小沙發上坐下。蘇慕陽坐到蘇司的對面,蘇司就開口到:“你不用擔心,我說點兒重要的事情就走。第一件事情,白家在前天公示董事長白木深收回了白沉香的管理權。從昨天開始就由他完全掌控白氏的產業;第二件事,陸家的CEO陸啟明向紀贏提親了;第三件事,你明天就得上崗。”
“……”蘇慕陽愣神,蘇司就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慕陽你和我約定好過一段時間再去接手公司的副總事務,但是白木深你也瞭解。如果他後續再從你身上下手,爸爸我不一定能考慮到你。”
“是,父親。”蘇慕陽點了點頭,蘇司就站了起來看向劉氏兄弟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談話了,這個時間我也得趕回去。”
“是母親他們……”蘇慕陽說著,蘇司就點了點頭。蘇慕陽皺著眉,握緊了拳頭,起身就去送蘇司去了。等到他回來,江釋就擔憂地看著他。劉御成看著從客房裡出來的祁安和白枝她們,說:“小蘇先生不用擔憂,在下上次去看望蘇先生時留下了一些防身之物。”
“所以季邱真的去了蘇慕陽家……”江釋看向封銘,問:“要不咱們今天晚上出去找那個混小子?”
“不要,江釋。”蘇慕陽說:“不知道目前季邱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別輕易地和他接觸。畢竟上次他就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雲葉接觸到你了。”
“什麼。”劉氏兄弟和封銘的驚呼幾乎同時出口,江釋就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說:“你不提我還差點兒忘了……我來說吧。上次封銘你們去追惡鬼王的時候,季邱就過來襲擊了蘇慕陽和我。雲葉似乎被他控制,就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雲葉的體質我和伏洲都清楚,她應當是看不見你的,更別提對你動手。”劉御成皺眉,腦中還在思考季邱有什麼能力。封銘就先站了起來,有些不滿:“江釋你不早說。”
“哎呀,我的錯我的錯。”江釋打著哈哈,封銘就皺著眉又說:“我的意思是…!算了!看來確實是調虎離山……下次我一定不會離開你們兩個了。”
“你這話聽著像我和蘇慕陽是什麼戰五渣似的……”江釋話還沒說完,就被封銘那一雙‘難道不是嗎’的眼睛看得閉上了眼睛。他撇撇嘴,說:“我就說我連蘇慕陽都比不上了。”
“並非如此,江釋先生。”劉御成說著,江釋就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劉御成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姜,又說:“畢竟,能跟著閻淨王同行的純靈,十分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