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釋匆忙地和封銘一起在林間裡穿行，身後的小姜擔心江釋追不上封銘的步伐，就用頭頂著江釋的背，適當地往前推。封銘看了江釋他們一眼，指著前面的一處亭子說：“在前面休息一下吧，從那邊過來就一直在趕路。雖然你沒感覺，但也沒必要。”

“好啊。”江釋抬起頭，隨著封銘到亭子裡歇了下來，封銘坐得隨意，靠著江釋思索了一番，突然問起蘇慕陽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來，你印象裡……蘇慕陽的個性挺溫和啊。他對誰都這樣？”封銘問著，江釋就思索了一番，點點頭，說：“嗯，他對誰其實都挺好的，就是社交方面有點兒弱。”

“……？”封銘好一會兒才理解江釋的意思，然後想起自己看見一場聚會上，蘇慕陽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真能藏啊……

封銘心裡暗想，看著江釋那副深信不疑的模樣突然就心裡打鼓。

這傢伙不至於被蘇慕陽騙到死吧？！

“呃，他看起來也不像是不會社交的樣子。”封銘低聲吐槽，江釋就撓了撓頭，說：“他至今為止也挺尊重我的……我也不太在意那些東西。兄弟之間還要在意這些？”

封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摸了摸江釋的頭，說：“不知為什麼覺得你挺能包容人的……”

“嗯？”江釋抱著小姜，突然身後吹來一陣涼風。惹得他全身發抖，打了一個噴嚏。江釋愣了。

我怎麼會打噴嚏？

封銘警惕地望去，拉起江釋就往亭子旁邊的灌木叢裡躲。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玄色長衣、扎著高馬尾的男人和一張漂浮的符紙一同踏入亭中，他四下巡視了一會兒，說到：“不在這兒。”

“又讓他跑了……算了黑，你回來吧。”

“嗯。”

等到一人一紙離開了原地，封銘這才出聲：“黑無常……”

“原來追你的人是地府那邊的啊。”江釋小聲地說著，和封銘緩緩站起。封銘抬眼，突然發現了什麼，讓江釋蹲下來。

之後一支箭矢嗖地奔向封銘，被他穩穩接住了。

“就知道你不可能就只是看一眼。”封銘把箭矢扔到地上，看著慢慢從暗處出來的黑無常，冷靜地說：“你不會還開著通訊吧，黑無常大人。”

“……沒想到你和淨王同行。”黑無常放下弩箭，看了一眼江釋和小姜。然後神色微微一顫，說：“原來如此，在下明白了。”

“又來了，悄悄話。”封銘轉頭去看小姜，小姜搖搖頭，蹭了蹭江釋。封銘這邊仍然警惕著黑無常的下一步行動，而黑無常只是說了一句：“此行尚遠，路途會遇見一路妖神。淨王若無其他要事，煩請接下她的請求。至於封銘……你可要好好保密。”

“唉知道了，用不著那麼大老遠還來告誡我一遍……”封銘蹲下去靠著江釋，說：“還得麻煩大人您多多關照小的，您慢走——”

“……”黑無常走時看了一眼江釋，弄得江釋心裡發毛。等到人家沒影兒了江釋才有些慌張地說：“他剛剛用很恐怖的眼神看著我！”

“他沒別的意思，你隨淨王同行他好像不知道這件事。在意也很正常。”封銘拍了拍江釋的背，又說：“不過他說的妖神……該不會是那隻吧……”

“哪隻啊？”江釋疑惑著，封銘站了起來走出了灌木叢。江釋抱著小姜跟了上去，封銘就說：“嗯……大約在400多年前的時候，有一段關於妖神的傳聞。說是與人類相戀，最終因人類的貪婪而死於戀人之手。不過她畢竟是神，就算軀體不在了神識也可附在生靈上留存。而我前段時間來這裡探查的時候，剛好就看見了一隻奇怪的小熊貓。”

“這地方有這種級別的動物？！”江釋驚訝地說著，封銘就用力揉了一下江釋的頭，無奈地說：“我知道你很驚訝但是不要那麼激動……總之，那隻小熊貓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妖神。有了目標，就先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好啊好啊。”江釋跟著封銘一同往前走，而封銘看著江釋時有憨笑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他想起之前小姜和江釋來陪他解悶兒的時候，江釋看見野兔什麼的動物也會十分感興趣。

這單純的行為封銘並不討厭，因為曾經他也十分喜愛世間生靈。

看見江釋，封銘就感覺自己回到了當判官的時候。

但，那段記憶並不都是美好的回憶。

想到這裡，封銘就放慢了腳步。

他微微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從平靜之中緩緩伸出無數的手臂，向封銘討要著、渴望著、急迫地，像要一步步吞掉他似的。

封銘微眯眼眸，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在前方向他招手的江釋。

而封銘和江釋一併投身進微光之中時，他的心中平靜了不少。

大約是淨王的能力罷。

封銘無奈地一笑。

……

“回來了。”閻王站在主殿堂門外，盯著逐漸踏著紅檻攀上的黑無常。黑無常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回來了，子清。”

“……罷了，今日不罰你口無遮攔。”閻王甩袖，往主殿堂中慢行。黑無常跨步跟上，看著閻王慢慢摘下頭上的飾物。

“追尋封銘無果，也不全是你的問題。今天是淨塵日，你和白跟我一起去淨池淨身罷。”閻王一手握著飾品，走向了早就站立等候的白無常。

白無常緩慢地走到黑無常身後，黑白跟著閻王慢慢往淨殿中走進。

“閻王殿下，無常大人們午安。”淨池的僕人行禮，對閻王說著：“今日魔王在西池等待與您相會。”

“這事為何不早上報？”閻王突然驚喜起來，就吩咐僕人準備酒水招待魔王。黑白無常相看了一眼，閻王就笑著對他們說：“你們去東池吧，那邊準備好了。我就先去見魔王了！”

“……殿下慢走。”黑白無常行禮送別了閻王，轉身朝東池走去。

“子清還是那麼喜愛那魔主，就連淨塵日也是這般重情義。”黑無常說著，白無常接話，說：“幾月前駐法日，子清還因為新神失態了。封銘如何？”

“我見了他，他和淨王同行。似乎是去尋消怨靈草。”

“見他情況還好便可。不過子清不是輕易放棄的性子，過幾日讓人知會封銘安危。”

“那麼。”黑無常停了下來，白無常也停了下來。

“什麼時候到頭。”

“……再過幾日。”

黑無常看著白無常，兩人短暫地停在青帘之後，又朝著東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