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若她的殺意從那時便存在，那麼對葉瀟瀟出手絕不可能只有現在。

“細數的話臣妾並未做過太多，因為在臣妾之前有人比我更記恨於她，所以根本輪不到臣妾做什麼。”她只需要在適時的時候扇個風點個火，便會有人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前有蘇映雪，後有華淺凝，到最後這個蔣流螢也能為自己所用，她又何需自己動手？

“其實很多事情皇上都是默許的。”朱月蓉笑了笑，“只是現在您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便才會追究起這些事。”

夜江粼不語，在葉瀟瀟入宮以前，他確實是放任不管的。

宮鬥，後宮生存的法則，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好了，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皇上想怎麼處置臣妾臣妾都毫無怨言。”朱月蓉抬眸，目光平和而又寧靜。

這些后妃的悲劇也不僅僅是她們自作自受，夜江粼自己也有一方面的原因，在沒有造成不可挽回過錯的情況，再追責下去也並無太大的意義。

夜江粼的目的是送這些妃嬪離開，而並非要了她們的命，朱月蓉現已經對她的罪行供認不諱，以此廢除她淑妃的稱號便足夠了。

至於是走是留，皆由她自己決定。

“朕會赦免你弟弟和母妃，但同時這宮中不會再有淑妃這一人。”

朱月蓉明白他的意思，“臣妾謝過皇上。”

她默然退卻，爭與不爭到最後都是一樣的結局，誰說皇帝皆薄情，這夜江粼，倒是對那葉瀟瀟一往情深。

為了她，甚至能做到六宮無妃的地步。

朱月蓉莫名有點羨慕她了，她們都是怎麼輸了的，那葉瀟瀟又是怎麼得了皇上的喜歡？

不僅僅只是因為容貌。

朱月蓉回了雨猩宮，這個她生活兩年多的宮殿，承載著她許多回憶和過往，從今往後，將不復存在。

跳動的火焰遇上布帛，迅速形成燎原之勢，火舌吞噬了一切，彤紅的火光將雨猩宮徹底點亮。

金巧奉命替她取物回來後，看到眼前的場景手中的物件散落了一地，娘娘她還在裡面，奈何火勢太大，她無法靠近。

“走水了！走水了！”金巧不顧一切大喊大叫起來，現在只有叫來人撲滅了這大火才有可能救出娘娘。

金巧心裡格外慌亂，她愈發覺得娘娘方才是刻意支開自己的，這場大火很有可能是她自己點燃的。

娘娘，你怎麼這麼傻啊，朱家是沒有希望了，可你為何要和自己過不去？

宮人聽到呼喊，很快便紛紛前來救火，而這火勢太大，一時半會難以撲滅，也無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仍在火海之中的淑妃娘娘。

雨猩宮的大火用了一夜才徹底撲滅，雨猩宮也因此被燒得面目全非，灰盡之下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根本無法辨認，唯有金巧抱著那屍首痛哭流涕。

夜江粼是第二天早上過來的，看著這被燒得斷壁殘垣的宮殿，朱月蓉是想抹去她所有存在過的痕跡。

見皇帝來了，為首負責的官員小心翼翼地向他請示，“皇上，淑妃娘娘的屍首怎麼處理？”

夜江粼掃了一眼焦黑的屍體，是不是朱月蓉已經不重要了，這樣的方式和結果對所有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

“厚葬吧。”夜江粼輕吐出這三個字，轉身離開了。

雨猩宮，也沒有必要再重建，這些過去的東西，燒燬了便就算了吧，反正都會被遺忘的。

朱月蓉是沒打算從火海中逃生的，該做的能做的她都做的，后妃的結局無非如此，她不想在冷宮之中孤獨終老，與其如此，不若自己了結更好。

朱夜容的出現是她意料之外的，本以為他已經帶著母妃離開了帝京，萬萬沒想到他會冒險到這火海之中救自己。

“你來做什麼？”朱月蓉聲色俱厲，熊熊的大火已將二人包圍，她用盡力氣想要推朱夜容出去，此時再不離開，兩個人都會沒命的。

朱夜容站定在原地巋然不倒，異常堅決，“你不同我離開我是不會走的！”

眼看房梁被大火燒得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坍塌，朱月蓉不再猶豫，主動拉著他逃了出去。

她可以葬身於此，但他的弟弟不可以。

“是不是隻有在這種情況，你才會同離開？”朱夜容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驚險，反而是握緊了她的手不再放開。

“放手！”朱月蓉有些生氣，他突然跑來已經是胡鬧，此時再帶自己離開怕是也逃脫不了罪名。

她費了那麼大努力才保全他和母親，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我不會放的，除非你跟我走。”朱夜容強硬地牽著他離開，混亂的救火人群中根本無人注意到他們。

“被發現了怎麼辦？你清醒一點，我是皇上的妃子，和你不一樣。”朱月蓉奮力甩開了她，不再同他向前，“犯下的錯總要承擔後果的，你走吧，照顧好母親，就當沒有我這個姐姐。”

“你為何還是對他不死心？”朱夜容不明白，這不是他第一次勸她離開，可她總有各式各樣的理由，“我已經有了保全你和母親的能力，為何你還是不信我？”

執迷不悟的不是他，是他這個親姐姐，皇帝根本就不在乎她，她是生是死對皇帝根本無關緊要。

既然如此，何苦再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我信你。”朱月蓉微笑道，“但是我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我們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沒有人認識我們，誰也不知道你的過去。”

朱月蓉回頭，彤紅的火光照亮了後宮的半邊天，這個深宮庭院埋葬了她最好的青春年華，也將她最青澀懵懂的感情一併吞噬。

她已經做不回朱月蓉了，為了保全自己，為了不被其他后妃打壓，她在蘇映雪的薰香中添了一味香，致使她遲遲未曾有孕。

在蘇映雪給華淺凝送小產藥的時候，她又默默在其中增了一味藥，剝奪了華淺凝做母親的權利。

後宮有孕的嬪妃，總是在無形或是有形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們說這是詛咒，是對皇帝的懲罰，其實都是人為的。

但那些藥物接觸多了，時間久了，也滲透了她的五臟六腑，她害人終害已，她自己此生也不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朱夜容見勸她不動，一記手刀噼在她的後背，朱月蓉身子一軟，便倒在了他的懷裡。

就算她不願意，朱夜容也要帶她離開這裡，這裡本就不適合她，現在更是毫無存在的意義。

雨猩宮走水，淑妃娘娘葬身火海，後宮整頓了一番，那些無關緊要的妃嬪早已被夜江粼悄無聲息地遣散了。

無人察覺之間，這後宮只剩葉瀟瀟一個妃子。

肅清了後宮，接下來便是立後了，這是夜江粼許諾葉瀟瀟很久的，他現在終於可以兌現，這後宮無妃，只存一後。

對於封后，葉瀟瀟現如今已不是很在乎，夜江粼已經用行動向她證明，他是真的只要自己。這天底下的男子能做到此生只娶一個已經很難了，更別說一代君王。

她已經很幸運了，對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很是知足，後宮無妃的情況下，做不做皇后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夜江粼卻搖頭，“皇后和貴妃是不一樣的。”

皇后是和他並肩齊坐的髮妻，他們的名字是會寫在一起的，而貴妃終究只是一個妃子，即便是再得寵，到最後也被歷史湮滅，被世人遺忘。

夜江粼不想如此，他想要他們這一生都連在一起，無可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