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夏青末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心裡瞎逼逼。
媽的,老子有名有姓,一會‘死傻逼’,一會‘小畜生小畜生’的叫,一點禮貌都沒有!
人渣也有自尊的好不好?
“阿野,人竟然已經救回來了,咱就該有始有終。”司媽媽輕聲說,“好不好?”
夏青末在心裡給司媽媽點了一百萬個贊。
司媽媽真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小天使呀,溫柔美麗又善良。
這個丈母孃,他認定了!
“媽……”司星野欲言又止。
夏青末現在聽見司星野開口說話就頭皮發緊,感覺自己這條岌岌可危的小命,隨時都會葬送在小美人手裡。
“阿野,聽媽媽的話,好不好?等他病好了再說。”
夏青末屏住呼吸耳聽八方,雖然閉著眼睛,他還是能感覺到司星野帶著殺意的鋒利目光,在自己身上狠狠切割。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他終於聽見司星野不甘不願的聲音,“媽,這回說好了,等小畜生病好了,就讓他滾出我們家。”
“好。”司媽媽帶著笑意答應。
因為她知道,自己家這個看似冰冰冷冷的大男孩,心,其實比誰都軟,又暖又貼心。
以後誰成為他的媳婦,指定不會受委屈。
夏青末聽完司星野的話,暗自鬆了口氣。
我的病,永遠也不會好的。
九十年代的農村,普通人家誰都不富裕,生病了只要不死就硬扛,往醫院送的,一般是奔著火葬場灰飛煙滅去的。
夏青末雖然病得挺嚴重,勝在他年輕,只要不再遭受非人的暴力虐待,養養也能活過來。
他剛歇下一口氣,就聽見屋外傳來粗獷的男聲,“阿野阿野?在家嗎?夏青末那個小王八蛋是不是在你家?”
夏青末腦袋一炸,完了。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昨天晚上被老頭兒指名負責把他拉福利院去的那個黑大個——鐵生叔。
司媽媽走出臥室,“鐵生兄弟,這麼早過來有事?”
“嫂子,我聽隔壁阿婆說小王八蛋昨晚來過你家?”
“嗯。”司媽媽壓低了聲音,“昨晚在我家門口淋了一夜的雨,正病著呢。”
“嘿!這小王八蛋還挺會挑人啊,知道你們母子倆心腸好。”鐵生叔笑了笑,話鋒一轉,“我過來把他送走,不給你們母子倆添堵。”
“孩子病得挺嚴重的。”
“嚴重就更要趕緊拖走,免得死在你家裡晦氣!”
聽著屋外的對話,夏青末縮在被子裡的手卷縮成拳握緊床單,微微輕顫。
司星野準備踱步走到堂屋說服媽媽,讓鐵生叔把小畜生拉走。
他垂眸掃了眼床上的人,卻發現夏青末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目光,就這麼猝不及防在空中撞上。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房內靜寂無聲。
只剩下兩人輕緩的呼吸聲充斥在空中。
夏青末黑珍珠似的眼球,鑲嵌在彷彿潑了一捧水的眼眶裡,溼淋淋的,脆弱、絕望又無助的看著司星野。
那眼神,彷彿全世界給了他莫大的委屈和傷害似的,無辜無措,一眨不眨直視司星野。
眼裡透出來的孤立無援,就像一位赤腳站在刀尖上鮮血淋淋往下淌的人,而這柄冷光乍現的尖刀還立在寒風料峭的懸崖邊上。
一陣細弱的微風,就能將他推下萬丈深淵,玉石俱焚……
夏青末眼底無邊無際的絕望觸目驚心,像極了媽媽當初聽見爸爸犧牲了那天的眼神。
那種天塌地陷,彷彿一切都走到了盡頭的滅頂絕望,看得司星野胸口一悶,心跳突然變得不受控制的快。
他快速收回目光,往堂廳走去。
夏青末閉上眼睛,拽緊床單的指骨泛白。
鐵生叔看見司星野走出房間,“阿野,那小王八蛋怎麼樣了?”
司星野輕輕關上臥室門,“鐵生叔,他……先養養再送過去吧,免得別人說我們臥龍村的鄉親不講情面。”
司媽媽欣慰的看著他,點點頭。
夏青末躺在床上,隱隱聽見司星野說的話,眼眶溼潤,心裡一股暖流劃過。
鐵生叔為難起來,“這……不太好吧?”
司媽媽開口安慰這個耿直的糙漢子:“鐵生兄弟,一會嫂子去跟阿根叔說說,等孩子病好了再送走,不為難你。”
司星野理解他的難處,保證道:“鐵生叔,如果小畜生在我家這段時間還鬧出什麼禍事,一切後果我頂著。”
夏青末鬆開捲曲的手指,唇角揚了揚。
心想,不愧是我夏青末看上的小美人,刀子嘴豆腐心。
鐵生聽司星野這麼說,也不想做那個趕盡殺絕的惡人,“行,要送走的時候,你們喊我一聲。”
聽見門外的對話,夏青末對司星野母子倆心生感激。
前世,他的人生大部分時間是風光無限萬人敬仰的。
但創業初期也落魄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在他陷入困境時,像司星野母子倆這樣,力排眾議,頂著被全村人孤立的壓力,朝他伸出援手。
倒是自己事業成功之後,冒出來不少自稱是他夏青末發小和死黨的狐朋狗友,天天在朋友圈或名利場,跟他套近乎稱兄道弟……
不大一會,房門重新開啟。
司星野站在門口,冷眼斜視床上的人,“別裝死了,起來吃飯!”
夏青末睜開眼睛看著他,嘴張張合合好幾回,才吞出兩個字:
“謝謝。”
司星野顯然被小畜生口吞人言的操作驚著了,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挑釁道:
“喲,會說人話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司媽媽從他身邊走進來,擦身而過的時候還不忘舉起手拍了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兒子的後腦勺,“好好說話。”
司星野撇了撇嘴,雙手抱臂,背部懶散的靠在旁邊視窗下的書桌邊上,頎長的身形,將室外的光擋了一半。
司媽媽彎腰湊近床前,伸手探了探夏青末額頭,“阿野,你爺爺留下來的配方還真不錯,燒真退下來了。”
夏青末嗓子被燒啞了,說出口的話像磨著砂子,“謝謝阿姨……”
“傻孩子,謝什麼,往後好好做人就好了。”司媽媽說完,使喚司星野,“阿野,去廚房把另一貼藥膏拿過來換換。”
司星野白了夏青末一眼,轉身朝廚房走去。
不到一分鐘,司星野走進臥室,手裡捧著一塊冒著熱氣,類似狗皮膏藥的東西,上邊抹著一層綠油油的東西,散發出陣陣濃厚的藥香味。
“這是阿野爺爺祖上傳下來的偏方,對頭疼腦熱溼寒發燒效果挺好的。”司媽媽接過司星野手裡的膏藥,對夏青末說。
“嗯。”夏青末點點頭,抿了抿乾澀的唇。
司媽媽見狀,又使喚自己渾身冒著寒氣的冰雕兒子,“阿野,去倒杯溫水過來。”
司星野的臉肉眼可見黑了下來。
“阿……阿姨,我不渴。”
夏青末雖然很渴,可他不想惹惱司星野。
萬一這座大冰山雪崩,把自己崩進福利院怎麼辦?
司星野聽聞,立馬頓住腳步。
司媽媽看著穩如泰山立在自己身邊的兒子,“阿野,你趕緊去呀。”
“小畜生說他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