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都清晰明瞭地鋪展在眼前。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宋梔回想起之前。
出差回來那晚，沈聿白在浴室故意磨著她，非要聽她親口說想他。
得知她吃醋後，風塵僕僕地趕來江邊別墅安慰。
還有那天早上在二樓露臺，不等宋梔解釋，他就急於暴露自己的弱點——
“我無所謂，宋梔，我喜歡你，我愛你，你不愛我也沒關係，只要你願意跟我這樣過一輩子就行，我會知足的。”
其實還有很多，挑懸疑電影陪她看，警告陸今辰刪評論，飛去洛城，送她驚喜。
還有每日準備的早餐，每週精心挑選的花束，時不時擺滿餐桌的色香俱全的川菜。
辦公室裡那個醜到爆的玩偶、不同型號的定製鋼琴。
他把愛藏進生活裡，沒有驚心動魄，沒有轟轟烈烈，但卻獨一無二，處處是愛。
已近黑夜，夏日夜晚的天空純淨明亮，一片黑漆漆的幕布上綴滿了繁星。
窗外是沙沙作響的香樟樹，花香夾雜著幾縷澄淨的月色，悄然溜進室內。
客廳裡，倆人依舊是面對面的擁抱姿勢。
宋梔摟著他脖子，細細密密地吻他唇瓣。
吻了一陣，又去親他的額角，親過他所有受過傷的地方，一遍又一遍。
輕軟的呼吸散在臉側、額角、耳畔，距離很近。
她眼睫掃過他的面板，沈聿白呼吸漸沉，像有根羽毛在他心尖上輕撓。
他剋制地把手臂搭在她腰上，闔著眼皮，喉結輕輕滾了滾，勁瘦的小臂上蜿蜒著薄薄青筋。
直到那片溫熱的呼吸停在他的喉結，甚至輕吮了下。
沈聿白輕笑，徑直把人撈回來，輕咬了下她唇瓣，“幹嘛呢。”
宋梔唇被他堵著，說不出話，唔唔兩聲，接著他便進來勾她的舌尖，抵著她的氣息肆意勾纏。
不到幾分鐘就被他反客為主，宋梔氣不過，伸手掐他腰，藉機又摸了把他的腹肌。
然後手像是脫離自我控制，沒等她反應過來，居然鬼使神差地持續往下，停在某處。
宋梔：“......”
沈聿白：“......”
宋梔明顯感覺沈聿白僵了下，呼吸也亂了。
果不其然，宋梔一睜眼就撞進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裡。
她反應極快地撐起手臂從他身上起來，順便往後退了一步，“我先去喝水。”
底下是沒眼看的悸動，十分明顯。
但當事人依舊穩如泰山，淡定坦然，“嗯，去吧。”
“......”
宋梔去接了兩杯水，遞給他其中一杯。
沈聿白沒接，撩起眼皮閒散地看著她，語氣更是欠揍，“沈太太，不是所有水都能滅火。”
宋梔：“......”
宋梔簡直不知道這人腦子裡都裝的什麼顏色廢料。
她直接把那杯水放茶几上，只低頭喝自己那杯，不理他了。
沈聿白伸手把人拉過來，坐自己腿上，親暱地碰了碰她水潤的唇瓣，然後喝起她杯裡的水。
倆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喝了大半杯。
宋梔想起件事，“你剛才說，你和周宇川大學就認識了？”
沈聿白動作一頓，點頭。
宋梔記得之前在公司偶然見到周宇川，他說倆人並不熟，“所以你那時候騙了我？”
沈聿白：“這是我對你坦白的另一件事。”
“什麼？”
“我得先跟你道個歉，”沈聿白表情特別不自然，“就是關於結婚，是我不對，我...”
沈聿白說不下去了，有點難以啟齒。
現在想想，才知道自己那時有多混賬。
他掙扎半晌，還是沒能把話說完，“我...”
宋梔毫不知情，反倒覺得沈聿白結結巴巴的樣子特別有趣。
她忍不住笑道，“你怎麼了？很難組織語言麼？”
沈聿白嘆了口氣，點點頭。
“沒事，”宋梔特別善解人意地說，“我理解能力很好，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自己也能拼湊起來。”
沈聿白還是不說。
宋梔頭一次見他如此糾結，平日多肉麻的話張口就來，一點不見害臊。
這會兒卻像個純情少男，好半天不開口。
宋梔越來越好奇，催促道，“你說呀。”
暗戀十年的事都講了，還能有什麼更大的事。
沈聿白閉了閉眼，徑直拋了個原子.彈，“周宇川不是花花公子，他是故意演的，我讓他幫忙的，包括之前那幾個相親物件，都是假的。”
宋梔：“假的？什麼意思？”
“我事先買通了他們，”沈聿白端著水杯，直勾勾盯著她。
既然開了口，後面的話也跟著往外拋，“目的就是搞砸這場相親，所以你聽到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宋梔：“......”
宋梔聽懂了，但人也徹底懵了。
她定定地盯著沈聿白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你怎麼說服他們配合你的？”
“他們想要什麼，我就給他們什麼。”
“不是，”宋梔覺得匪夷所思，“那些不都是富二代麼？他們還缺什麼？”
沈聿白輕咳了聲，“比如有些人經濟大權在父輩手裡，想買超跑，想買別墅，經濟上並沒有那麼自由。”
宋梔想了想，問，“那個說自己是同性戀，只想找個老婆應付家裡的，也是你讓他這樣說的？”
“嗯，我送了他一輛超跑。”
“那個喜歡手辦，願意為手辦賣腎，還打算啃老一輩子的，也是假的？”
“嗯，他在外面養了個女人，我送了他一棟別墅。”
“那個吹噓自己身價幾千萬，初中畢業，還說讀書絲毫沒用的？”
“博士畢業，我答應幫他收購一家公司。”
“那個想讓女方陪嫁幾千萬，又想繼承我爸公司的，也是假的？”
“這是真的，他真這麼想。”
宋梔：“......”
宋梔：“你等我緩緩。”
宋梔完全消化不了。
幾秒後，她又找到一個明顯的漏洞，“那如果跟我相親成功，結婚之後價值遠不止一輛跑車，一棟別墅。”
“對，”沈聿白淡定，“所以我還威脅了他們。”
宋梔：“......”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後，宋梔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威脅他們的？”
“第一個前幾天還去約p，最怕上新聞，第二個瞞著家裡包養女人，還有一個私吞公司財產，”沈聿白說，“如果清清白白，就另想辦法收買。”
宋梔哽住。
當時爺爺讓他們相親，只是暫且見一面，看雙方合不合眼緣，並沒有做詳細調查。
倘若有進一步發展，那麼這些事情自然也會調查。
就像她和沈聿白結婚的時候，沈聿白所有過往底細，都被查得一清二楚。
宋梔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聿白抱著她，誠懇地認錯，“對不起，我當時確實太心急了，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宋梔不死心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會跟誰相親的？”
問出口，宋梔才發覺自己傻了。
果然，沈聿白說，“不難，稍稍留意下就知道了。”
“所以，”宋梔嘗試代入他的角度來分析整件事，“你不直接和我見面，而是大費周章收買他們，等我遇見這些奇葩，才突然出現和我說結婚，是為了有明顯對比，增加自己的勝算機率？”
沈聿白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對，周宇川是最後一個。”
宋梔：“......”
回想起相親那一個月的悲慘經歷，宋梔曾經還和江瑤蘇沫吐槽過。
她懷疑自己那陣子水逆，相個親都能見識到各種奇葩男。
原來背後全是人為。
宋梔盯著面前的罪魁禍首，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我小看你了，”宋梔還沒從震驚裡緩過神，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沈聿白，我真是小看你了。”
沈聿白確實夠混賬，此時也只有乖乖認錯，“對不起。”
得知真相後，宋梔倒也沒多生氣。
更多的是不解、震驚、無言以對，各種複雜的情緒雜糅在一起。
讓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宋梔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原來你在我面前都是裝的，沈聿白，你連老婆都是騙來的。”
沈聿白：“......”
宋梔坐在他腿上。
沈聿白直了直身，摟著她的腰，把人往懷裡帶。
她順勢倚在他肩膀，胳膊自然地繞到他頸後，摟著他，和往常一樣。
沈聿白低頭親了下她額頭，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會離開我麼？”
他話只說一半，宋梔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現在知道我騙了你，所以你會不會離開我？’
宋梔無比震驚地盯著他，“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把老婆騙到手又不打算要了？”
這就是不會了。
沈聿白明顯鬆了口氣，但該道的歉還是得道，“那一個月你受委屈了。”
宋梔回想起那段魔幻經歷，很是贊同地點點頭，“你真應該看看，我每次相完親後那個精神恍惚的樣子，我受傷了。”
她靠在他肩膀，有氣無力地嘆口氣，“而且是內傷，無法修復的那種。”
沈聿白手繞到她後背，冷白指節緩慢地梳理著她柔順的發。
宋梔痛心疾首，“你知道嗎？那個喜歡手辦的，他說希望我能拿出一半的錢，資助他收藏手辦，還說最喜歡抱著手辦睡覺。”
沈聿白：“......”
這些話沈聿白沒教，只教了大致，其餘的全靠自己發揮。
目標明確，只要搞砸這場相親就行。
“雖然你這個做法很不道德。”
宋梔腦袋埋在他頸邊，停了幾秒，著重強調，“不對，是特別不道德，但至少能讓我遇見你，我們之間才有可能，比如現在，我們才能這樣抱在一起。”
又頓了幾秒，她說，“所以我沒怪你，也不會離開你。”
沈聿白這麼多年一直朝宋梔奔赴。
哪怕是之前在酒桌上與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那些富家子弟鄙夷地盯著他們時，他也沒覺著有什麼。
轉頭照樣跟人喝得熱火朝天。
因為前方有光。
他沒想著輕易被原諒。
因為他的緣故，她才遇見各種奇葩人物，聽了那些荒唐話。
現在聽見她這樣說，沈聿白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心底軟得一塌糊塗，又酸澀得不行，兩隻胳膊把她抱得很緊，又剋制地鬆開，啞著嗓子向她鄭重其事地保證，“以後不會了，以後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你了。”
宋梔抱著他，“如果沒有你從中作梗，我就不會遇見你了。”
“沈聿白，我從來不後悔遇見你。”
她眼底滿是赤城淋漓的愛意。
沈聿白一言不發地跟她對視，心跳如擂鼓。
半晌後，他率先移開視線，似是無奈地低頭笑了下，“這麼輕易就原諒我麼？我負罪感更重了。”
宋梔笑道，“那怎麼辦？”
沈聿白問，“你想怎麼辦？”
說完，他又補充，“你說，你想怎麼辦都行。”
宋梔裝模作樣地思考了會，“讓我咬一下吧。”
倆人顯然不在一個頻道。
沈聿白扯著衣服，把肩膀露出來。
結果看見女孩子壓根沒往這看，徑直湊近他喉結。
沈聿白：“......”
宋梔倒沒真的咬，只含著輕輕吮了下。
聽見他氣息沉了沉，心滿意足地離開，順便替他把裸露的肩膀蓋上，“好了，咱倆扯平了，以後這事就不提了。”
沈聿白深深看著她，低低“嗯”了聲。
一切塵埃落定，宋梔後知後覺地口渴，坐在他腿上，就這個姿勢彎身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等把杯沿遞到唇邊時，她察覺到有些不對，攬著他脖子身體往裡挪了下。
幾秒後問，她問，“怎麼沒了？”
沈聿白：“......”
這事太尷尬。
沈聿白頓了半晌，才撇開眼，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剛才太緊張，它嚇到了。”
下一秒，宋梔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褲子被澆得溼漉漉的，她不管不顧地笑倒在沈聿白懷裡。
沈聿白也笑著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