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疼，鑽心的疼，彷彿全身的骨頭散架。我這是怎麼了。
“使勁啊。看到頭了。”
李棉的大腦停頓數秒，我是在生孩子。不能啊，什麼時候懷的。難道是剛才和二狗子吵架，說四十多如何，現在醫學發達，生孩子很容易。就在夢裡體驗，不對，太真實了。虛擬體驗？不能吧。剛才明明在商場外吵架，有一個東西從天上落下，被砸到。使勁，沒力氣，身體被榨乾，意識遊離。
“準備剖腹產。”
扎針的疼，麻。肚子被劃開的真實感。不太痛，是在手術室，沒戴眼鏡，視覺上清晰，七百多度近視，多久能看到如此遠，似乎回到三十年前的童年。童年記憶中，也比這裡強一點。
年代滄桑感，是醫院的復古裝修。不對，不能一丁點現代的元素都沒有，科技發展，更新如此快，有新的，更方便的，誰會用淘汰的，再說這些東西也不好買。雖說醫院屬於事業單位，節約成本，提高效率是基本原則。仔細去觀察視野中全部，新鮮，真實，疑惑在藏在心裡，不斷積累。
“哇”
“哇”
“哇”
“哇”
孩子哭聲，每個取出的孩子，都會貼貼臉。神經凝固，真實的觸碰，腦海亂成一團。皺巴巴的醜娃，都是雙眼皮，眼睛挺大的，好小，雙手能托住，如小貓一樣大。我生的。上一段感情，在三年前結束，一直都單身，從未結婚，我和誰生的。抱孩子的醫護人員，樸實的服飾，一種身處朝鮮，走在大街上，看路人穿著的感覺。一個念頭靈光閃現。
“兩男兩女，四胞胎。”
“兒女雙全。”
一連串的真實感，得出一個事實，我穿越到過去，一位正在生孩子的女人身上。劇烈的頭痛，襲來，在心中大罵。
二狗子，該死的二狗子，都是他害的。
二狗子叫王釗，名字來源很簡單，爸爸姓王，媽媽姓趙，諧音一下，有了兒子的名字。我和他的孽緣，在父輩就有所聯絡。
我們人生的前半段，生活在油田，屬於整座城市的支柱產業。在家屬區裡，生活必備，什麼都有，一應俱全。
我們的父親在同一個鑽井隊工作，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在野外打井。足跡遍佈祖國河山，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又延伸到海外。掙錢多，照顧家的時間少。我們的母親在同一個計量間，上班，一個寫報表，取樣，一個巡視油井。
單位福利分房，住在對門。都是在改革開放那一年結婚，兩年多，沒有孩子，引爭議，又在同一年懷孕。
大年三十，有反應，要生產，兩個準爸爸，開著單位的車，一起送進醫院，我在年三十晚上出生，鐘聲敲響後，他來到這個世界。相聚不到十分鐘，我們相隔兩年。兩個同胞弟弟，在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候，依次降生。
在計劃生育，只能生一胎的時代，媽媽收穫周圍人的羨慕目光。一胎三寶，兒女雙全。乖巧的小棉襖，收穫二狗子媽媽趙阿姨的疼愛，引來親生兒子的不滿，出生不到四斤，滿月才六斤，挑食，比同齡人瘦小，小雞仔的稱呼應運而生。
兩個弟弟和二狗子打成一片，我和他們玩不到一塊去，看著他們調皮搗蛋。周圍同齡人少，缺玩伴，想要一起玩，做什麼都被嫌棄。我心生不滿，又聽著被叫小雞仔，找機會反抗。正好他屬狗，趙阿姨之前有過一個孩子，沒留住，因此，暱稱他為小二。二者疊加，就有二狗子，這個暱稱。
打打鬧鬧，一起長大。直到考大學那一年，雙方的父母提出希望，孩子們畢業後，要回到油田上班。孩子們一起向父母表達不滿，對未來有不同的夢想，不想困在這裡。
我們都在省重點高中上學，四個人的成績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二狗子是年級前三十，兩個弟弟，年級前五十。歷年升學率，一表的苗子。而我在一百開外，二表考上大學，是搭邊，沒有選擇餘地，大專保準。文科中，數學嚴重拖後腿。在弟弟們和熱狗子的輔導下，勉強能夠及格。
最後，二狗子承接父輩的夢想，兩個弟弟，參加國家級競賽得名次，未參加高中獲得保送資格，一個學農，一個學獸醫。我以比二表分數線，多一分的優勢，進入省內師範學校，非師範專業，商務英語。
不用學數學，很開心。在學校，英語八級，考完英語口譯和筆譯二級，還有能教高中以下英語的教師證。
大學畢業後，開始做導遊，帶外國團，或者帶團去新加坡，巴厘島等東南亞國家。快三十歲時候，用掙得錢，在英國待兩年，獲得文學碩士。兼職英語補習，翻譯，陪練英語口語。還在學習大馬語。
時間自由，收入不錯。
二狗子在石油類專業，讀7年，到研究生畢業，在學校簽到本市的另一家石油類企業，在海上鑽井平臺工作。每年一大半時間在海上，放假時候，也需要去單位開會。接觸異性的機會少，過四十還不結婚，趙阿姨很著急。
我回家，遇到兩位媽媽，為自家弟弟們，準備結婚典禮事宜。每天在待著田地裡，還有和家畜為伴的人都拱到白菜。一起吐槽兒女不結婚，為躲避母親的催婚，主動接下為二狗子介紹物件的責任。
人是介紹了，挑一個八五後，市重點高中音樂老師，一米七身高，膚白貌美，長相符合二狗子審美，父母在區政府上班。
我在一旁偷看，結果被二狗子發現。說無意相親，一口拒絕對方。
被抓包的尷尬，馬上翻篇。介紹的物件，臉色難看的離開。開始爭吵，詆譭對方，不肯退讓，翻出多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一起走出商場，被砸到此處。
如果不是多管閒事，搭上人情當紅娘，不是好奇去偷看。不是被發現，就不會被砸到，就不會出現在這裡。還生孩子。四個。頭疼，比自家母后還能生，養育過程，感受母親受到的苦和淚，曾經發生在身邊的雞飛狗跳，即將上演，想一想，崩潰。
我在這裡，二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