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進。”左肩佩戴三等功勳章的小警員微微鞠躬，朝著對面長身玉立，穿著一身黑色風衣的俊美青年。
時霧頷首應道，便在警員引領下進入了封閉的審訊室。
裡面開著暖氣，溫度適宜，時霧進去後就順手脫下了身上的長風衣，隨手搭到椅背上，順勢坐了下來。
目光淡淡睨了眼對面已經瘦了一圈，眼睛無神的男子。
對方赫然是左充。
左充不復曾經般一身傲骨，神采奕奕。
也漸漸和原主記憶中的模樣脫軌。
時霧不知道想到什麼，微微垂下眼瞼，雙手交疊著，手肘隨意撐著桌面。
左充沉默良久，終是沙啞著聲音先開了口：“小殿下為什麼還來看我？”
時霧掀眸看他。
頓了頓，他神色嚴肅：“左充，你後悔過嗎？”
他問，你後悔過嗎？
左充愣了。
這些年午夜夢迴，左充也曾做過光怪陸離的夢，他夢到自己利用欺騙小殿下的感情，爬到了他如今想也不敢想的位置。
他也夢到了，小殿下絕望冷冰冰的眼神。
夢裡的他高高在上，冷眼旁觀，手中沾滿鮮血，親手將最愛的人推開，墮入萬丈深淵。
左充看著眼前眉眼好看，氣質疏淡的青年，試圖將他與夢中人重疊。
但夢境和現實似乎是有區別的，眼前這個人不屬於他，也不愛他。
後悔嗎？
“如果我沒有用錯誤的方式，你會喜歡我嗎？”
像夢裡一樣的喜歡。
時霧沒料到左充會忽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他愣了愣，如果換做是原主，重來一次，左充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走了一條正確的路，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意難平。
如果是原主，他會怎麼回答？
時霧無法給出左充一個準確的答案，他彷彿陷入沉思，思緒歸攏前嗓音低啞的說了句：“也許吧……”
也許……
左充蒼白的嘴角無力垂下，他似乎永遠錯過了某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終究不屬於他，他親手為自己掘了墳。
＃
從審訊室出來，時霧坐上飛行器，整個人無力的倒下來，窩在軟乎乎的椅背裡，大衣被他脫下來披在了身上，食指屈著揉了揉眉心，一臉倦意未消。
他這段時間挺忙的，路祈也是。
時霧工作到很晚，路祈更晚。
每每都是時霧捂好了被窩，後半夜路祈回來，洗完澡帶著一身冰涼的水汽爬上床，把他抱進懷裡，全身心散發著濃濃的疲憊倦意，只把下巴抵著時霧的發頂，親暱的蹭蹭。
時霧也是今天好不容易抽出身，見左充一面沒有特別原因，只是想徹底了一個結，小殿下的也好，左充的也好，上一世錯過，這一世終究也是陌路。
＃
帝星研究所。
時霧下了飛行器，就披好外套一路刷臉到了核心實驗室，路祈平時就在裡面工作，他最近忙，也是在忙著研究一種針對進化人的有效藥劑。
兩年前，星際法就已經修訂過。
種族歧視不可能做到徹底消除，但比之從前，進化人的權利得到了保障，星球治安相對來說要比從前和諧得多。
但進化人身上多少保留了生物原始本能，人類對此還是保持忌憚的態度，無法做到真正將其視作同類。
路祈的工作就是儘量消除這種種族差異帶來的力量懸殊和壓制某種本能天性。
天性是特指，並非要剝奪進化人作為進化人本身的特別，而是從中壓制某種會影響自身和他人的天性成分。
專案釋出到星網上，得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左右的星際居民認可，其中進化人也佔據大多數，可見進化人身上保留的一些特性，也確實給他們自身的生活帶來了某些困擾。
時霧知道這項工程不簡單，故而也很少插手打擾路祈的工作，何況路祈本身就是進化人，對專案必然很上心。
思索間，實驗室最後一扇門開啟。
時霧邁步走進去，看到很多銀白色機器，中央升起的光屏上跳動著時霧也看不懂的資料。
時霧很快就看到了穿著白大褂，鼻樑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的路祈。
時霧微微歪頭。
路祈認真工作起來，倒是斯文嚴謹的很，那雙平時笑起來會很漂亮很勾人的狹長眼睛，微垂起一個冷淡的弧度。
修長雙手也被一副白手套包裹，整個人看起來密不透風，有那麼點禁慾的味道。
時霧故意屈指敲了敲一旁的桌面，輕咳一聲，試圖引起他家高冷小狼的注意。
路祈拿起一個載玻片，不緊不慢固定在顯微鏡下，開始除錯起來。
時霧叩桌的聲音他不可能聽不到，而對方選擇性忽略了，眼皮一動不動的。
時霧：QAQ
＃我沒有工作重要＃
可能路祈太專注了，都沒有聽到他發出的聲音。
時霧慢吞吞走過去，站到他旁邊了，手裡抱著黑色風衣，站姿又乖又筆直。
睫毛壓下來，似乎不敢用力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睨著路祈。
時霧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實驗室裡只有路祈一個人，其他工作人員大概已經下班了。
這個點也確實該下班了。
但路祈永遠都是加班的那一個。
“路所長，我可以邀請你去吃頓飯嗎？”
時霧眨了眨眼。
一臉期待。
路祈微微躬下腰身，一隻眼睛對著目鏡，自顧自除錯著：“不用，我喝營養液。”
時霧：qwq
時霧垂下眸，手指摳了摳懷裡的衣服，乾巴巴道：“噢，那我，那我不打擾你了。”
他吞吞吐吐的開口，整個人也很迷茫。
果然工作的男人都不喜歡被打擾.jpg
路祈沒想到時霧說完真轉身打算離開了。
他愣了一秒，伸出手，拉住了時霧的手腕。
“我沒要你走。”清冷的聲線微微發啞。
時霧眼皮動了動，然後慢慢扭回頭，垂眸看向路祈抓著他的那隻手，心想他就知道，路祈才不會對他這麼冷漠！
時霧心裡歡喜，但面上不顯，故作傲嬌抬了抬下巴。
路祈愛死他這個小表情了，真他媽可愛。
他喉嚨滾動，伸手就把人拉到懷裡。
時霧短促啊了一聲，就被抱坐到了腿上。
鼻尖充斥著路祈身上特有的雪松味道，淡淡的薄荷味很快就讓他整個腦袋都變得暈乎乎起來。
時霧雙手搭在他頸間，兩人挨的極近，路祈手勁也大，不知道為什麼時霧總覺得他有點賭氣，好像不太開心。
因為按在他腰間的手力道大到快要把他骨頭摁碎了。
冷冰冰的鏡片底下，兩顆黑曜石般漂亮熠熠的眼珠，正淡淡凝視著他。
“殿下去見左充了？”
時霧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路祈沒答，而是忽然把臉頰埋進時霧側頸，不說話，只在心裡哼了哼道，你什麼我不知道。
時霧反應雖慢，但也不是一點感覺不出來。
頓了兩秒後，就很確定道：“吃醋啦？”
路祈輕輕吸了口小殿下身上淡淡的牛奶香氣，眯了眯眼：“……嗯。”
時霧不太會安慰人，但是他很清楚路祈喜歡什麼。
大概是實驗室裡沒有其他人，又或是一切都那麼水到渠成，他微低下頭，雙手捧起路祈的臉。
“別吃醋了。”
修長的手指取下路祈鼻樑上的眼鏡，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醋哪有我好吃。”
路祈一怔，抬眼對上時霧的目光。
“殿下剛剛在說什麼？”聲音越來越沙啞。
時霧很少說出這樣直白的話。
還是這麼的……認真。
時霧捧著他的臉，認真的重複了一遍：“醋哪有我好吃。”
路祈指尖微微發顫，瞳孔顏色加深，眼尾染上一抹淡淡的瑰麗顏色，半晌後，啞著聲音徵詢意見：“那我……可以吃嗎？”
時霧點頭：“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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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霧早一點知道後面會這麼刺激，他就不會主動去撩路祈了，這等於折騰自己。
以及現在，時霧摸了摸腰上纏著的毛絨絨的尾巴，微微仰面露出昳麗漂亮的面容，黏膩的指尖緩緩收緊……
專案好像是該提上程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