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56章 天下霸主vs女諸葛軍師13

沈君州雖說不必再請太醫,但太醫還是來了。

“公儀先生所言不假,餘毒已清,早則月餘遲則五月便可恢復,日後溫養著,固本清源即可。”

“有勞蘇太醫了。”

春念人淺眯著眼,越是視物模糊,看向這位老太醫的視線越像審視。

宮中所有太醫都曾替她診過脈,自然深諳她的脈案,困厄多年不得解。

世家嫡女,亦是未來的太子妃,多年所中之毒,竟是鶴丹。

他任太醫令多年,深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此等涉及皇室秘聞,自然三緘其口。

一如當初蘇太醫看見太子殿下禮待的公儀先生竟是她,也作老眼昏花沒看出來。

“蘇太醫年逾半百,還心繫百姓來寧州防疫,日後自然會有大福報。”

老太醫顫顫巍巍跪下,“老臣叩謝公儀先生。”

蘇太醫走後,春念人幽幽垂眼,指尖撫摸著掌心,當初為救沈君州劃出的那道傷口在細膩雪膚上凸凹不平。

血痂早已脫落,痕跡卻留了下來。

今夜註定有人無眠。

月下西樓,劉錫提燈在前。

沈君州雙手攏在袖中,看著天邊,眼裡鎖著月沉西山後沉濃夜色,突然問:“你可知公儀先生本姓?”

劉錫被問及,當下小心回稟:“殿下,屬下雖敬服公儀先生,與先生卻並無私交。”

說到這,他倒想起曾見林天正與春念人在城樓上夜談一事。

“公儀先生如此神機妙算,看似出自無量山,與平京似乎也有不少關聯,公儀先生深得大將軍信任,想必大將軍是知公儀先生來歷的,殿下不如問問將軍?”

沈君州停下腳步,冷漠鳳目微抬,不置可否,袖手垂下,繼續往前走。

舅舅對公儀先生的倚重絕非作假,甚至細微之處不乏親近關愛,如待家中小輩。

一個念頭忽然閃現在他腦海裡,他怔然一瞬,然後只覺荒謬。

正欲轉身,就見黑夜裡遊雲飛正往這邊趕。

遊雲飛疾步匆匆,到他跟前行禮,心虛垂首,遞上一錦囊。

“啟稟太子殿下,將軍已動身返回徐州,走前讓屬下將此物交給殿下,將軍說,殿下想知道的事,答案就在這裡。”

墨色錦緞上的暗金流雲紋在夜裡光芒隱晦。

沈君州啞然失笑。

自已想知之事?

原以為將心思隱藏的很好,沒想到在他人眼裡竟是昭然若揭。

一夜渾然思緒在此刻煙消雲散,心裡一切沉煩皆被此夜涼風吹盡。

他抬手接過錦囊。

開啟后里面只有一張紙。

他沒有猶豫將之取出,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字。

春。

無錯書吧

劉錫見此笑道:“我朝春姓乃是大姓,莫非公儀先生本姓為春?能與大將軍有故,公儀先生大概是出自令陽春氏,令陽春氏人才輩出,枝繁葉茂,如公儀先生年歲者眾多,怕是不好找。

大將軍既然覺得殿下能猜著,見字得解,就該是殿下親厚……”

言及此,劉錫笑不出來了,不敢再言。

大將軍之妹,亦是皇后娘娘之妹,殿下的親姨母,嫁的正是出身令陽春氏正支的春相爺。

令陽春氏正支人丁單薄,春相爺與膝下唯有一女。

正是與殿下有婚約在身,板上釘釘是未來太子妃的春念人。

劉錫心都在顫抖,春相爺出將入相何等人物,膝下無子,僅有一女還是世人眼中的病秧子。

沒想到竟是公儀先生。

但春家小姐身體不好是出生時所帶的弱症,公儀先生身上的卻是鶴丹之毒。

其間兇險和隱秘,春相爺夫婦,林大將軍,聖上和皇后娘娘,這些年裡,這些人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他全然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神情。

四下安靜,長夜暗淡。

沈君州神情漠然,將紙條收回錦囊裡,轉身往回走。

他步履無情,墨色廣袖翻過夜裡沉涼,生風作響,疏冷而凌厲。

……

春日陽光和煦,院子裡海棠花繁盛,香陣濃而不豔。

當日住在客棧裡是事急從權,如今劉錫另派人收拾出來一處院落,請春念人安心靜養。

躺椅悠然搖晃,春念人閒躺著,淺眯著眼,眼前光影朦朧,聞得風裡沁出來的香氣。

漫天花瓣積在瓦簷上,被這陣風吹得零落。

暗香疏影裡,簷下站著的男人白袍玉冠,清冷如神,尊貴華然。

沈君州正靜靜遠觀,看花落在她如瀑青絲間,如雲白袖上,又落成一地紛亂。

世間情感大概如此。

她欺他,瞞他,又助他,救他。

春念人聞到了花香裡送來的藥味,斂起眼簾,嘆了口氣:“劉錫,你是太子殿下的隨侍,不必日日來替我送藥。”

沈君州沒說話,也沒動作,於是乎周圍仿若一瞬靜了下來。

春念人緩緩側目,唯見模糊人影。

“是誰站在那裡?”

沈君州這才端著藥從簷下走出,聲音淡然如常。

“是孤。”

“殿下?”

春念人緩緩動身坐起,雖不復方才那般閒情逸致,倒也算不上拘謹。

隨著沈君州走近,那碗積著濃重藥味的湯藥也到了跟前。

現在日日喝藥,真成藥罐子了。

在寧州諸事不便,節外生枝也不安全,若是逢月在身邊,早將這些苦藥製成丸藥,一口吞服直接了事。

而沈君州觀察入微,見她眉心淡蹙,知她覺得此藥太過苦口,不自覺輕言安撫。

“等回京,孤便派人將此藥製成藥丸,蜜水送服……”

說到一半,意識到她並不會因為藥苦便需要人好話勸說相哄,只好自已又找來藉口。

“這樣,公儀先生日後服藥也可不必如此瑣碎。”

春念人藉著眼前模糊畫面,聽著聲音,分辨他在自已身旁坐下。

她還不知道自已此次以身入局,逼林天正正視天子無情的時候,還讓林天正提心起了她的安危。

林天正答應過她替她保守身份,可這次還是把她身份透露給了沈君州,讓沈君州於公於私都得照顧好她。

這藥實在是苦,又必須得喝。

劉錫日日親自來送,不就是為了親眼看著她喝完,再去回稟沈君州嗎?

她想著沈君州作為太子,自已作為謀臣,他這樣做可說得上是十分體下了。

於是她語氣松下,抬手要將藥碗接來。

“多謝殿下體恤。”

開啟的手掌停在兩人之間,纖美的手心生生橫著一條暗痕。

足以見得當初她下手時的利落乾脆。

而這條疤痕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露在沈君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