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華意停下腳步,背對著答道。
“不用了。葉安明天會來接你去海藍天景,你送小熙去醫院骨科做下檢查。”
陳菲清的心宕到冰點,一個已經生育的三生還沒送走,又來了一個花開正盛的小熙。
自己不是孫悟空,嶽華意也不是唐僧肉,可是為何一路敵人不斷,比路邊的野草還無法斬草除根。
她聽到嶽華意冰冷的對她說了一句。
“我困了,以後不用等我回來。”
然後還未待她回話,就聽到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將她隔絕在門外。
那長長的迴廊裡,她穿著單薄的睡衣孤獨地站在燈下,如同在卑微地乞討一份情感的憐憫。
次日一早剛過十點,葉安便來接陳菲清去海藍天景。
臨近中午時,嶽華意開著他的賓利載著女兒蜜桃去了南山別院。
那天三生特地戴了一頂漁夫帽,寬大的帽簷掩住了她額頭的傷口。
她坐在副駕,兒子蘇然與蜜桃則坐在後座。
蜜桃比蘇然大兩歲,粉嫩的面板,水汪汪的眼睛,嬌嫩的嘟唇如同她的名字,恰若一顆桃子。
也許因為蜜桃從小沒有母親,又也許是三生一直想有一個女兒,所以格外疼蜜桃的緣故。
蜜桃很是黏著三生。
8歲生日時,小小的她撲到三生懷裡,叫了三生一聲“乾媽”。
這一聲稱呼,讓三生驚訝亦歡喜。
她一把將蜜桃攬在懷裡,小女孩香香軟軟的身子融化了三生整顆心。
她眉眼笑成了新月。
“小蜜桃可比華意嘴甜。”
那時的華意站在置著數層蛋糕的桌後,他想,這一幕有家的味道。
那一幕場景裡,還有陳菲清,她的身旁堆放著為蜜桃提前備好的禮物。
她目睹著這一切,似笑非笑,嘴角牽出一絲笑,牴觸卻又配合著演出,像極了照片裡可裁去的那一角。
這日,嶽華意選了近郊的梅鶴莊用餐。
蘭苑的風格多了江南園林的亭、臺、樓、閣,多為官商會面。
梅鶴莊則更多了些馬頭牆、小青瓦徽派建築風格,院內植著一株株梅花,包間的翡翠屏風上皆繡著祥雲與飛鶴,來這裡用餐的除了商務,還有家庭聚餐。
用完餐,嶽華意與三生步出包間,蜜桃與蘇然伴在身後。
那日,三生穿著細細的高跟,跨過高高的門檻時,嶽華意主動伸出手,欲扶三生。
三生愣了片刻,兩人目光交織數秒,回過神來,又欣然接受。
嶽華意扶著三生的胳膊說道:“有些高,你未必習慣,又有傷,小心些。”
他替三生穩住身子的重心。
三生垂眸,提著裙襬,跨過,然後又邁出另一隻腳。
兩個孩子跟在身後,手拉著手,踮著小腳,小心翼翼的跟著。
“謝謝。”
三生從嶽華意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收回目光的那刻,卻見對面而立的正是周明坤。
周明坤立在天井中央,卡其色風衣下是黑色的毛衣。
陪他同來的則是董助徐亞,稍縱即逝間,徐亞的眼裡閃過一絲難為情,又即刻收回。
南山這座城很大,可是兩人卻能相遇,就像被一根繩牽引著,無論怎樣,總會繞在一起。
周明坤的眼眸裡沒有喜怒,如一潭平靜的湖,不起漣漪。
他走上前,只說了兩個字。
“好巧。”
三生沒有回應,亦不露喜色。
她本想回應一句“我們已用過餐,那就先走了。”
卻本週明坤先搶了話。
“《半世年華》的選角已經放出了訊息,這次合作的是張強導演,於紅做製片,過幾天有個活動,他倆會參加,明天我讓徐亞把邀請函給你送過去。”
三生本不想再和周明坤有過多往來,但想到張強所導演的多部劇均是口碑收益雙豐收,其中一部劇的付費收益更是讓一個影片平臺起死回生,能請到張強做導演,可見周明坤費了不少心思,於是她便應了句:“好。”
周明坤的眼不經意間掃向嶽華意,又收回落在三生面龐。
“我說過給你最好的配置,便不會食言。”
三生如芒在刺,心裡一陣膈應,剛想挪步,身旁的嶽華意卻開了口。
“剛還想有些眼熟,想必應該是星耀集團的周董,多謝您對三生作品的肯定。”
嶽華意伸出手相握,周明坤並未拒絕,卻笑不達眼底,浮於表面,故作不認識道。
“三生,這位是.......?”
三生將垂在面頰的髮絲別在耳後,淡漠的回應一句。
“華意,嶽華意,我的朋友。”
周明坤心裡會之一笑——華意?
他想到,幽蘭坊內林越生那句“那個嶽華意似乎對三生動了心思”,又聯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於是對二人曖昧的關係肯定了幾分,心裡更是不悅。
“媽媽,我們不走嗎?”
一個小男孩拉了拉三生的手,仰起頭問著。
三生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答道。
“馬上,不急。”
周明坤這才注意到有一個小男孩剛剛一直躲在三生身後。
他猜想,之前被八卦媒體偷拍到的孩子大概就是這個男孩。
他細細地打量著這孩子。
圓圓的眸子透著機靈氣兒,鼻子小巧,算不上高挺。
那尖尖的下巴生的有幾分像三生,身子骨看起來有些單薄,面頰肌膚透著白皙與紅潤。
於是這男孩少了英氣,倒多了幾分秀氣。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周明坤俯下身子,衝小男孩笑著,用掌心摸了摸男孩圓嘟嘟的面龐。
男孩有些怕生,羞怯地往三生身邊靠了靠,拽著三生的衣角,怯怯地小聲答道。
“蘇然,今年.......”
回答到最後,幾乎聲音低微,已經聽不見。
“他今年6歲。”
三生接下了男孩的回答。
周明坤笑笑,直起俯下的身子。
“哦,小傢伙很可愛,乖巧。”
三生用胳膊將男孩往自己身邊攬近了些。
“周董,我們還有事,先行告辭。”
周明坤“好”字剛出口,三生已與他擦身而過。
他獨自原地佇立片刻,沉默,剛欲挪動腳步,卻聽到一句奶聲奶氣的問話。
“媽媽,我不是七歲嗎?你為什麼說我六歲?”
那聲音像極了三生的兒子——蘇然。
他猛的轉身回望,卻見一行人已漸行漸遠。
“徐亞,你剛剛聽到什麼了嗎?比如小孩的聲音。”
周明坤悵然若失的問道。